《良人•逝》欢喜成佛

14、第 14 章

　　七月的留坝，晨。风轻轻卷着尘土在空中飞舞，令人烦闷的干燥却带着一丝从紫柏山飘下的轻盈，仿佛在引着二人再次走进这个十余尺见方的小坝子。
　　“要到哪里去呢？”阿熏轻声说道，眼睛里满是憧憬。车站里空空如也，却让人充满不知道下一辆车会将自己带向哪儿的期待。
　　姬星乱在一旁看着售票点三三两两的游客，轻盈如水的眼睛中却透着难以言说的神色。
　　或许宁静对于现今的两人确是一种奢侈，十几分钟后，十来个气势汹汹的男子走进车站，手中拿着尺把长的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领头者身旁的人脸色苍白，面相凶恶，正是昨晚阿熏枪伤的那人。
　　阿熏脸色霎时微微一变，不由自主向姬星乱身边靠近。要报警么？可是自己身上的枪……这一切应该怎么解释？
　　姬星乱站在原地，手伸进包里摸到手机。1－1－0，很好按的几个数字，要报警么？他犹豫着。
　　“你们，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看着越走越近的凶徒，姬星乱平静地说，是那种真正的平静，语气中带着厌恶。阿熏注视着来人，暗暗摸到手枪，做好随时带着姬星乱逃跑的准备。子弹还有几颗呢，3颗，还是2颗？
　　貌似头领的男人一挥手，手中持有凶器的人迅速围上前来。
　　“别过来！”阿熏顾不得许多，掏出手枪对着这群人。
　　一片压抑的惊呼，其他人欲夺门而出，无奈车站门口不大，这十来人身子一摆，便完全挡住了出口。
　　面对黑乎乎的枪口，众人暂时止住脚步。昨晚那人的遭遇已经表明，这可是个真家伙。
　　“走啊，愣着干吗？”阿熏一手扯了扯姬星乱的衣角，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睛朝着外面的方向。
　　一辆黑色陆虎径直闯进车站，站在门口有两人避之不及，被撞翻在地。车子开到阿熏与姬星乱身边，停了，车窗落下，露出成田莫名的脸。
　　“熏，回去了。”简单几字，却如惯常的凌厉，和让人反感。
　　“呸，你们哪来的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僵持几秒后，领头的大哥憋不住了。尽管很容易看出车上的人不好惹，可昨晚旧仇未报，现在又添新恨，如果不发发威，这老大还怎么当下去？
　　两侧车门打开，刚才还拿着刀虎视眈眈的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一边下来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手中拿着比他们高级许多的武器——具体表现在杀伤力上。一群乌合之众怯怯后退，眼看这些来头不小的人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包括首领在内很快作鸟兽状散。
　　“来得挺快。”阿熏垂下手臂，恨恨说道。她实在无法比较刚才和现在，到底哪个情况更糟一些。
　　目光在自己女儿身上扫过，落在姬星乱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后者目光迎着车中人，俊美恬静的脸上仿似有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逗得成田心里为之一颤。
　　“上车吧。”成田轻声道。
　　“成田先生果然思虑周全，做事周到啊！”一个媚惑的男声响起，让在场的人不由得一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边出现一个阴柔潋绝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语气。成田心里一沉。
　　“是你。”姬星乱看着他，淡然说道。
　　“嗯，”饕餮眼含笑意，“一个人么？奇怪了……”明明感到他体内有另一股气，那个小妖怎会不在他身边？
　　“先生既然来了，请上车吧。”成田的脸藏于车内阴影之中，这个人，来去俱是这般诡异，如同妖魅。
　　“嗯。”饕餮笑着应道，兰指微动，便欲抓住姬星乱的手。
　　所有的表情瞬间磨灭，一抹决绝从姬星乱眼中滑过，他反手一抬，一道刃光出现在颈部。变故突如其来，——“姬星乱！”只有离他最近的阿熏来得及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车内的成田莫名亦瞬间变了脸色。
　　饕餮毕竟技高一筹，本欲抓住姬星乱的手顺势一抬，挡在刀刃的前面，身形都未动的情形下便将姬星乱拦了下来。
　　“姬星乱！”阿熏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疯了吗？”姬星乱不语，瞥她一眼，阿熏的手便不由得松开。那目光，叫人害怕，一点不似那么清澈的眸子会有的光芒。
　　“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死得这么没有用处？”饕餮笑道，语气淡然而轻薄。
　　“我对于你有用处？”姬星乱站在原处，刀片掉落地上，“真是好消息呢，至少我可以随时毁掉你这个用处。”说话间目光直视眼前艳惑绝世的男人，毫无退缩。
　　“我有很多办法打消你这个蠢念头，”仍是云淡风轻的语调，“比如有趣一些的这个——”他手一挥，阿熏娇小的身体出现在他手臂中。阿熏大声咒骂着，拼命反抗，却没有丝毫效果。
　　车里的人俱变了脸色，一直紧锁眉头的成田莫名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人类的感情是怎样的呢？她可是一直拼命想救你的人，你呢？”仍然是掌控一切的笑容，“我可以保证在我需要你的这些时日内，不管你做多少次刚才的举动也是徒劳，不过，你可以挑战我的说法。”他一顿，“代价是每一次尝试，最终都落在她美丽的脸上。”地上的刀片兀自回到姬星乱手中，“你现在就可以试验。”说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姬星乱，如同第一次见到时欣赏他反应的表情。
　　要再次尝试吗？只差一点点，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姬星乱手心沁出汗水。
　　“哼……”姬星乱头轻轻一扬，发出不屑的冷笑，“成田熏么？”说话间手中刀刃慢慢上扬。
　　闻言阿熏猛地抬头，旋即释然，是的，他对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他不憎恨自己已经很好了。想到这里，她露出苦笑。
　　轻轻的咯一声，车门打开，成田莫名屈身而出，倚门而立。
　　饕餮将目光移到成田身上，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一直眉头紧皱的成田忽然露出笑容，直视着饕餮：“有趣。”目光丝毫未触及他手腕中的阿熏。
　　阿熏停止挣扎，慢慢抬头看着车门边的成田，脸色惨白却平静。
　　我又不需要你保护！
　　哪里来的声音？姬星乱身子微微一颤，动作越发缓慢。
　　你呢？
　　姓成田的都是白痴啦，那个女人也是，一个欢场女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怀上成田莫名的孩子，以为就可以嫁入豪门，唉……白痴！
　　声音渐渐小下去，不知道是回忆中确实如此，还是身体中本身的意志再次被自己控制。思索间，一种悲哀的感觉慢慢浸淫，越来越浓重，化为一层流动的衣膜逐渐隔开她与他的连接，她竟快控制不住这身体了。
　　不，我要杀了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用这个男人的身体，趁这怪物没有丝毫防范！姬星乱的手艰难举起。
　　饕餮笑吟吟地看着面前可谓早已认识的面孔，看着他眉头紧蹙，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拿着刀片的手犹犹疑疑向上举起。与此同时他的手腕勒得更紧。
　　所有人的注意，均在这一呼一吸间。
　　我好怕，我想活下去。
　　“不！”姬星乱艰难地喊出。就在这瞬间，一个熟悉亲切的气息倏地包围全身，却在下一个须臾消失无踪，同时也带走附在他身上那个元神。姬星乱神智突然清明过来，刚才一直在自己脑海中的，是那个女人的意识，而那个气息——是疚楚！冷汗淋漓。他瘫软在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