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逝》欢喜成佛

15、第 15 章

　　“怎么是你？？”疚楚愕然甩开怀中的女人，愤怒失声。自己明明揽住了那单薄冰凉的身子，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个女人？
　　碧落软倒在地，唇角溢出血丝：“我……在那一瞬间被……逼了出来……”
　　“你将元神附在他身上？”疚楚一字一句，声音微微发颤。
　　将元神凝聚附在凡人身上，是仙家才懂得的法门，却也极耗功力精神，同时易对被附身者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因此在道家修行中被视为歪门邪道，实际修习并掌握此术者寥寥。想来这碧落是在一心念着报仇的岁月中开始修炼这些禁忌之法的。
　　碧落沉默，眼神倔强而冰冷。
　　哼，疚楚冷笑，身形移动，旋即离开了这安全的天然结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饕餮瞥一眼身旁虚弱的姬星乱，把目光聚在去而复返的疚楚身上：“一个附身其上，一个却在出手之际将女人救走，啧啧，”手指拂过姬星乱的脸颊，“这么不爱惜，不如留给我好了。”轻薄淡漠的口气，面上冷洌的笑意却已凝结成霜。
　　姬星乱强自抬头望着疚楚，眼神复杂。
　　“把他还我。”疚楚直视饕餮，暗暗运气抗拒他刻意散发的强大妖力。
　　一丝窃喜从妖媚的眼眸中滑过。
　　“真的是你。”他转而望着姬星乱，盈盈笑意重又浮现。
　　“还有你的妖力，我一并收下了！”话锋急转，一记杀招伴随着深寒的杀意向疚楚袭来。
　　疚楚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同时手中捻起口诀，一朵火红的莲花在其指尖升起。
　　血咒！饕餮没想到他一来便使出杀招，心中一凛，电光石火间莲花从疚楚指尖跃出已然逼近！稍稍的迟疑让他来不及运力接下抑或是躲避，想也没想便将手边的姬星乱挡在身前。红色莲花落在姬星乱身上，转瞬化作红雾笼罩全身，雾中的姬星乱没有任何异样，倒是一阵灼烧的疼痛从抓着姬星乱的手指传来，饕餮骇然松手。
　　眼前一闪，疚楚欺近，一把抓住姬星乱的手臂。那饕餮不愧是上古神兽，虽然一时惊诧松开姬星乱，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手抓来，指尖已然滑过其发梢。疚楚见状身体一侧，将其护在怀内，又硬逼一口气以求脱离这怪物的攻击范围。眼看抢回姬星乱不成，饕餮脸色大变，一股凶悍的妖力凝聚指上落在疚楚身后。
　　五道血淋淋的痕迹转瞬出现在疚楚背上，他跃出丈远，一口喷出鲜血，与怀中人一并跌倒在地。
　　“疚楚！”没有想到再次喊出这个名字竟是这般让人心痛。姬星乱眼睁睁看着他跌在自己身边，却连伸手的力气也没有。
　　哼！正前方传来一声残忍的冷笑，卷着无边的妖气直冲向疚楚。
　　疚楚未及喘息，忙在指尖掐出另朵莲花送了出去。这花火红之色明显逊于方才那朵，来势亦不及其迅猛，在空中时忽然一滞，再也动不了分毫，想是与那饕餮的妖气迎在一起。莲花悬于空中，微微颤动，欲进却退，渐渐的消失了光华，轮廓越发模糊，最后被那股妖气吞灭。
　　见状疚楚掩着姬星乱就势一滚，一个直径两米有余的大坑便出现在他方才呆的地方，坑中之土烟消云散。
　　“拿来！”饕餮令道，以至高无上的口气，“你不怕伤了他么？”
　　疚楚紧紧握着姬星乱的手，不语。
　　“哼，你以精血与妖气混合，幻成莲花，每朵莲花亦是你的真元。这样的攻击，你能捱多久？唉，可悲呀，”他一顿，轻蔑之意溢于言表，“它对我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手心中的温热慢慢传来，疚楚扭头望姬星乱一眼，只觉后者眼波流转间透出的哀伤有无限旖旎。会死在这里么？没想到对手这么强……自己若死掉，他在饕餮手中断然是活不成的。念及此，胸口软软一痛，一股不甘的戾气夹杂对眼前这付容颜的无限情愫涌上丹田。
　　是力量么？疚楚……耳边传来清越的呼唤，是他，皱着眉头，却又那么平静。一旦堕入魔道，回头便难了。心底有个地方渐渐破裂，苦苦压抑隐藏的东西像蛇一般嘶嘶滑出，令人毛骨耸然的同时又带来别样的快感。力量感。
　　是力量么？除此外我什么也帮不了你……疚楚目光侧过，落在姬星乱脸上，也帮不了你。
　　怔怔望着，随之而来的疼痛加剧心底破裂处的伤口。心念流转。毁掉那纯净却单薄的东西，那下面是你想要的力量。是的，疚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紧握住姬星乱的手慢慢松开，疚楚睁开眼睛，黑瞳竟逐渐染上银霜！姬星乱察觉有异，叫着他的名字，疚楚却充耳不闻，一股邪恶的气渐渐从其体内散发出来——不，不是邪恶，是黑暗，沉重且黑暗，足以压倒世间万物的气势化作黑色光华笼罩全身。
　　饕餮看着对手须臾间的变化，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压力向自己弥散过来，表情一沉，再次展开凌厉攻击。疚楚不慌不忙，凝视着对手的脸上浮起冷酷而轻蔑的笑，任凭眼中萦萦银霜演变为刺目的银色光芒！只见他左手捻成兰花，转瞬间一朵墨黑透亮的小莲花凭空出现，手指轻弹，莲花以柔媚却不可挡的姿态径自冲向饕餮。只闻得轻轻的碰撞声，黑莲吞噬掉饕餮这次放出的攻击，直扑向对方身体！
　　饕餮急忙换转身形，却终是不及。一声惊天巨响后，大半个车站被夷为平地，饕餮拖着流血不止的左胳膊出现在漫天硝烟之中，眼神寒到极点。“小妖，我倒要看看你体内还有多少真元！”说罢，他静神聚息，准备即将发起大反击。
　　疚楚此时被己身魔性制住，杀红了眼。他再次念起口诀，却不料刚才那朵黑莲乃逆真气而化，虽威力巨大却耗其十倍真元不止，此时一运功顿觉难以支撑，身子一偏，正对上姬星乱注视着自己的焦灼脸庞。
　　“疚楚！疚楚！”终于听见了，他口中呼唤的名字，一丝神智回转过来。趁这个空当，疚楚一把扶起姬星乱，消失在众人面前。

　　跌跌撞撞穿过结界，一下子摔倒在软软的草地上，那一片翠绿霎时变了颜色。姬星乱看着自己从疚楚怀中抽出的手，鲜红刺目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疚楚！”他看着面前曾经那样高傲的男人，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慌狠狠拽住心尖。
　　一个踉跄，姬星乱被推倒在地。他紧紧蹙着眉头看着生硬将自己推开的男人，脸上全是心里再也藏不下的悲伤。疚楚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的银色光芒闪烁不定，终于再一次浸染到整个眼眸，顿时显出无法言说的冷酷和压迫。那双望着自己却一点不似疚楚的眼睛，那样的残忍却透出教人心悸的渴望。姬星乱不懂，是什么东西？力量吗？还是这个身体这张脸？是什么东西让你也这么想要？他想起那天在紫柏山中环抱自己的男人，厌惧与心痛一并涌上胸口。于是，没有说话，没有逃走。
　　那渴望越来越浓郁，仿似一团火焰跳动其中，疚楚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却又因为那般妖异的眸子仿佛没有看着任何地方。下一秒，他向姬星乱伸出手，迅速而冷冽，有极深的欲望与淡淡的死亡气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靠近。姬星乱心内一颤，却发现这恐惧与疼痛竟比不上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妖怪以为他是疚楚的那时。他闭上眼睛，承受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却丝毫没有挪动脚步。
　　既然是你将我拖入如此奇怪的命运，亦由你来结束罢。
　　死亡没有降临。他睁开眼睛，面前是因体内道法、妖气以及魔性冲撞而备受摧残的脸庞。他眼中的银色如游丝浮动，不复主宰，那浓重的黑暗亦淡去许多。血，更多的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力量，控制自己的力量。疚楚直直向后倒了下去，手指拂过姬星乱脸庞的瞬间，露出笑容。
　　血的腥味从脸上残留的余温传来，温柔的笑容消失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