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墨鸢_墨墨

6、袁公子

　　中午的阳光有点毒，芷汀比家乡阳齐要热得多。他不得不解开夹袄的扣子。可他不敢脱下夹袄，里面的白布中衣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他怕会被当成要饭的。他是楚家的男人，不能被人家耻笑。在没有人认识他的芷汀也不行。阳光让街上的景物看起来有点摇晃，虚虚的。楚宁还来不及停下来眨眨眼就一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他好像撞到一面墙一样一下子就被弹开倒在了地上。那个人见自己撞到了人，连忙俯下身。
　　“小兄弟，小兄弟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小兄弟？小兄弟……”
　　楚宁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很想回答那个人他没事，但是他仰面朝天，阳光太刺眼了他甚至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拎起来。对面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男子。
　　“小兄弟你没事吧？”
　　他来不及回答，肚子里发出的声音已经替他回答了。
　　年轻男子听了有点想笑，很快用干咳掩饰过去了，“小兄弟，我看这样。不如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了你看如何？”
　　说罢不由分说带着楚宁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馆。

　　“小兄弟你一定是饿坏了。千万别客气，尽管吃吧。”
　　落座之后，年轻男子要了好些个菜。楚宁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的，热情又有礼貌，他确实饿了。现在就算只有冷馒头对他来说也会像山珍海味一样。
　　“谢谢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轻人笑笑，唇上和腮边的轻须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落拓。
　　楚宁一开始还能保持一点风度，但是久违了的食物落肚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甚至有些不受控制。他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年轻男子见他快噎着了，忙道：“小二！来壶酒。”
　　他嘴里全是吃的，发不出声音，只是摆手。
　　男子会意，“哦，那来碗温水。”
　　水端上来了，楚宁不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男子把碗递给小二让他再添一碗来。
　　喝下水，楚宁稍稍顺了顺气，说道：“多谢公子。其实……其实是我走路不小心，公子反倒给我赔不是，还请我吃饭。真是感激不尽。”
　　“小兄弟太客气了。吃一顿饭算不得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是我撞倒了你，请你吃饭应该的。小兄弟看起来不是本地人，不知来芷汀做什么营生？”
　　楚宁放下了筷子，有点不好意思，“不瞒公子说，我从家乡出来闯荡，想要有了出息回家接娘。我听人说芷汀是个大城市，在大城市里很容易有出息的，所以我就来了。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有出息。我也没钱了……”楚宁有时候觉得是不是他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都来到芷汀这样的大城市闯荡，但是他们比他的运气好。如果他有别人那样的好运气的话，也能有出息了。能风风光光回家接娘。
　　“嗯？”
　　年轻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楚宁一番。男子的眼睛很亮，那目光让楚宁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小兄弟有何一技之长呢？”
　　“我会写字，还有画画……”楚宁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因为他在船上的时候听说芷汀这样的大城市人人都能写会画。他觉得自己的这点本事可能到了芷汀就不算本事了，但是他又不会别的。
　　“写字画画？”男子面露疑惑，好像也觉得他这点本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公子，你知不知道城里哪里有人需要人来写信？抄书也行，我可以靠这个来赚钱的。”
　　“这个嘛……”男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家母命我替她重抄一部经书。我字丑，不如就请小兄弟代劳吧。小兄弟开个价，我给的报酬不会比别人低。”
　　“那真太谢谢公子了。公子对我有恩，我又怎么敢收公子的报酬呢？”
　　“小兄弟太客气了，如果不收报酬，那我可不敢请你了。”
　　“公子既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不敢当，”楚宁起身行了个礼，“在下阳齐楚宁。敢问公子？”
　　“小兄弟太客气了。”男子连忙也起身回礼，“我姓袁。”
　　“袁公子。”袁公子拉楚宁坐下。
　　“如果公子有空，不如我这就去替公子抄经？”
　　“好。楚兄弟如果吃饱了，那咱们就即刻前往寒舍吧。请！”
　　“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