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莫亦萱

4、寿宴——太后遇刺

　　【三】
　　时隔半月，经过紧张的准备，太后的寿宴如期举办。大红的绸布装点着皇宫的每一座宫殿楼阁，廊腰缦回，盛放的各色鲜花沿着长长的走廊娇艳而婉转的展现着美丽，来来回回忙碌的宫女太监穿梭在各处，前来参宴的大臣家眷更是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携带各式新奇的礼物献予太后，最为热闹的便是景色优美的御花园了。但见：园内，廊里，花丛间都是各家各府的千金公子，衣着华美，面容无一不精致美好，或谈笑，或赏花，太后的寿宴俨然成了鹊桥会。这些千金公子家中父兄皆任要职，母家亦是有名的大户，受邀参宴，也是怀了结亲联谊的心思。但这热闹中也有例外——那便是开封府的四品带刀侍卫展昭。他独身一人待在花园的一角，有意避开那些千金的聚集之地，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免受他人的打扰。展昭静立在角落里，目光安静的注视着那些年轻人，似乎从他的身上从未有过这般的波动。自幼习武，性子本就喜静，亦不是什么太过活泼的孩子，常听人夸奖他乖巧懂事，又有谁知自幼家贫，买不起那些富人家的玩具衣裳，看着母亲日夜操劳而早白的鬓角，他又怎么能不懂事呢？他怎么能让母亲为了他而担心呢？展昭目光微微闪烁，嘴角含笑，似乎陷入了童年不多的美好回忆中。“太后，公主驾到！”“皇上驾到！”两声尖细的喊声唤回了展昭的漫游天外的神志。展昭一惊，迅速提起精神，随着众人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千岁！”“哈哈....快平身吧！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不必拘礼！”只见一位身着黄袍，前后襟皆绣有彩凤祥云，金丝交缠其间，织成了一幅彩凤庆寿图。衣领，袖口更是选用来自进贡的孔雀毛制成。一头青丝插有金色的云形钗子，嵌有红色的珠玉，面容白皙透红，不见丝毫的皱纹，容貌妍丽，太后此刻的心情极佳，微笑着说道。“是啊，今天是太后的寿辰，朕不要你们过于拘礼。”男子年轻俊朗，笑容透着洒脱，也难怪这样的皇帝会容得江湖与朝廷并存。“谢太后，谢皇上！”众人纷纷起身，回到自己原先安排好的座位，静待人宣布寿宴开始。“母后，您看....这是不是少了个人？”正值妙龄的公主赵翊，容貌与太后相似，透着年轻人的活泼朝气，性子率直天真。颇得她母后，皇兄的疼爱，就连先皇对她亦是尤为溺爱，导致她有些公主的娇蛮气，不过显得人更为可爱。此时的她打从一开始便急着寻找心上人的身影，等到众人都坐下了，却依旧见不着人，便等不及了。太后假意嗔怪她一眼，含笑环视了一圈，笑着问道“开封府的人可来全了？”包拯闻言上前道“回禀太后，皇上有旨命开封府前来参宴，今天无一人缺席。”“哦...”太后笑而不语。包拯退下，回到座位。刚刚坐下，右手被人轻碰，转头一看，原来是八贤王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包拯无奈的苦笑，微微摇头，表示的确不知展昭去了哪里。“臣展昭来迟，还望太后恕罪。”一人快速穿过花园，跪在阶下——来人正是展昭！“得了，哀家素来知道展护卫忙碌，来迟也是情有可原。来人，赐座！”太后抿嘴一笑，招了招手。两个太监迅速的搬来一把红木椅放在太后身侧，正好和公主相对。赵翊自然知道太后的用意，脸上一红，垂头偷瞄着展昭完美的侧脸。“谢太后！”展昭朗声谢恩，坐下了。“好了，人到齐了！开始吧！”太后扬声道。言毕，一个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宫女，托着各色佳肴，酒水走上前，为各桌上菜。戏台上，请好的戏班登台亮嗓清唱，人们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戏台之上。展昭故作专注的看戏，看彩袖翻飞，耳边是仙乐轻吟。人群穿梭间，赵翊大胆的观察这展昭的每一个表情，或笑或皱眉或是不经意间的恍惚，都令她着了迷。她恋慕着他，他在她心中犹如英雄般的存在，身姿挺拔坚忍，眉宇如画，一袭蓝衣，青莲般风骨，骨子里倨傲。他或许永远不知道他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无可或缺，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第一次站在她面前时，面容温润，笑容浅浅，他对她一笑，却忘记了对她行礼。或许在他心中，原本就不曾想过见她是要下跪的，他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份。这样独特的人，便让她幸运的遇到了。此后，她便假装不经意的打听的他的消息，她知道他的“南侠”称号，知道他甘愿为保这一方青天而放弃江湖，更是多次见到他练武时的英姿，一颗心就这么放在了他的身上。她心知他的心并不在儿女情长，可她愿意等，等待着那个人最终会发现她的好，等着那个人会打开心扉接纳她。展昭此刻故作无视对面公主热切的目光，他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可惜，他展昭只能将她看成自己的妹妹，她的情深他只能假意不知情，默默等待时光流逝，直到她的情淡了，便会离开了吧。她到那日终会知道自己第一眼认定的，并不一定就会属于她。展昭轻叹，猛然，展昭凭着本能感觉到一丝杀气。展昭身子一绷，转头凭着直觉搜寻那缕敌意的方向，可很快那抹杀意一闪而过，看着走廊里的人群，展昭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巨阙，他太大意了，竟然忽略了今日寿宴，参宴人数众多，会有歹人趁此机会混进人群中。展昭忙起身快步向包拯的座位走去，欲把自己的发现告知包拯，紧急采取行动。就在展昭起身向包拯走去的刹那，一道冷芒饱含刺骨的杀意向身后的皇上刺去，展昭立刻拔剑挡下了一剑，就在展昭拔剑的一刻，戏台上的戏子纷纷迅速从身后抽剑，冲着主台的皇上而去，“保护皇上！”太监惊恐的尖叫道。周围的侍卫迅速赶进园中，同刺客战在一处。原本热闹的喜宴竟然变成了混乱的战场，鲜血横飞，不时伴有惨叫声，在场的人多数不会武艺，只得惊叫着四处躲逃，慌乱中不知踩伤了多少人，满是惊慌逃乱的人群将花园堵成一团糟，这也使得别处前来解救的侍卫被堵在园外根本进不去。只能试图从墙上翻过去，展昭一边要阻止刺客靠近，还要注意不能伤到旁边的人，时不时还要去帮一下那些武艺不精应付不来的侍卫，着实顾不得包拯及八贤王的安危。不多时，展昭便微微喘气。深居宫内的太后又何时见过这等情景，自然是吓得不轻，她一面担心皇上，一面注意公主的动作。忽然听到耳畔有人焦急的催促她赶快离开这里，太后连忙拉着皇上，又去寻自己的女儿，谁知一时的疏漏竟不知公主跑到了哪里。太后慌张的高喊公主的名字，花园里人声混杂，哪里能听到她的呼唤！“这...皇儿！哀家的皇儿呢？！”太后死死的抓住那个人的手腕，头发散乱，神情焦急，慌忙的问道。“啧！真是麻烦！”只听得那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手腕一抖，一把尖利的匕首从袖里露出，狠狠地刺进了太后的体内，太后只觉得身子一凉，疼痛慢慢的蔓延至全身，太后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她颤抖着手死死抓着那人的手，涂有红寇的指甲，在那人手上划下一道血痕。“哼！”那人冷哼，快速的拔出匕首，随手将凶器一扔，见四周无人注意到这里，便大声喊道“来人啊！太后遇刺了！”见激战中的展昭身形一顿，急忙逃离了现场。不一会儿，便听到皇上心痛的大喊”母后！！！”而混在人群中的刺客听到喊声，则利落有序的快速撤离，而那些受伤被抓的人则纷纷咬下藏在舌下的毒药，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而死。待到刺客全部逃离，整座花园俨然已是血流成河，死去的人面容扭曲，却都瞪大了眼，死不瞑目。展昭不忍的别过头，眼中闪现着痛苦以及愤怒，他死死攥紧双手，硬是忍住了身子的轻颤。太后遇刺，已被快速赶到的太医送回了宫中，似乎情况危急，皇上更是大发雷霆，扬言若是一月内抓不到凶手，开封府全部都要严惩。又一次连累大人了吗？展昭满面的悔恨，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展昭忙调息养伤，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倒下！---------------------深夜慈宁殿--------------------------------宫殿此刻异常的明亮，窗户上人影丛丛，宫女们匆匆端着满是血水的金盆离去，又会有人端着烧好的热水送进去，太医更是全部都汇集在床边，低声讨论，一张有一张的药方开出，用来挽救太后的性命。被侍卫护送回宫的赵翊则含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太后的毫无血色的手，轻声呼唤母后，片刻，声音便已哽咽。经历过惊吓的皇上则待在延福宫，面色阴沉，整个人散发着凛冽的寒意。案几下则跪着开封府的众人，“呯！”皇上用力的锤下案几，震得桌案上的物品都振动起来。“包拯！你是怎么答应朕的！怎么还会出这种事！刺客都能混进来，你们竟连一个人都没抓住！这日后皇宫岂不成了刺客想来就想走边走之地了！朕！一定饶不了你们！”“回皇上，开封府本不负责此次寿宴的保卫，刺客能闯进来当日当值的侍卫统领也有责任。还望皇上息怒。而今当务之急是定要尽力保得太后平安，今日，臣见刺客撤退有素，显然是经过训练的，此次定是有幕后之人指使！望皇上不要责怪包拯失职之罪，当令其尽快追回刺客及其幕后之人。”一旁的八贤王替包拯答道。皇上听到八贤王一番话，怒气也被压了下去，他定定神，思虑了一会儿，觉得八贤王此话有理。便放缓了语气，“包拯，朕命你于一月之内破得此案，若是你能做到朕就不再追究开封府的罪责，如若不能，定要加倍严惩！”“臣遵旨！”包拯满面严肃，叩首领命。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到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皇上脸色大变，顾不得包拯八贤王等人，匆忙离开。八贤王见状，心下一沉，与包拯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去。果然，次日，八贤王派人传来消息：太后中毒！而且所中之毒太医们竟然从未见过！更是找不到解救之法！得到消息的开封府，气氛凝重，包拯召集了众人于书房，面色未有的凝重，“公孙先生，如此看来，你有什么办法吗？”公孙策想了整夜只想出一法儿，上前轻声道”学生有一法，但却有些不妥...”“先生不妨说来听听”包拯感兴趣道。“大人，不如张贴公告寻医问药。”公孙策捻须道。“这..岂不是告诉贼人，他们的计策成功了吗？”包拯眉头一皱。“不，学生以为，这幕后之人定是熟悉皇宫的人，甚至于是皇上的亲近之人，不然，他又如何有能力安排如此多的刺客进来？要知道，太后寿宴若是没有令牌等物是根本进不来的。而且，幕后之人此时也定然知道了太后身中剧毒，如果我们秘而不宣，才会让那人安于现状，继续隐匿起来。我们更是无从查起。但是，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四处宣扬，定然会惊动他们，到那时他们定然会有动作。还怕没有线索吗？”公孙策摇头，细细解释道。“好！那就按照公孙先生的计策吧。”包拯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明日，我便上朝面见皇上。公孙先生去拟布告，明日，便将此事告知天下。”次日，开封府贴出公告，太后身患重疾，但求天下名士凡能治得此疾者，必有重赏。布告一经贴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口耳相传加之包拯命人于市井间散播的若有若无的消息，这太后患病一事更是衍生了不少版本，传得最广的便是有人要刺杀皇上，太后却无辜受到牵连。言论是无法制止的，皇室那些隐秘的事更是平常百姓最为感兴趣的，一时间，太后患疾竟在天下间传得沸沸扬扬。其间，仍有不少江湖术士贪图重赏，纷纷前来一试，展昭看着被穿着各异，打着各种旗号的郎中术士将开封府大门口包围得极为拥堵，不禁感觉头痛，“唉.....”展昭看到刚刚巡街回来就立刻被推销药的人包围的张龙赵虎两人，不由得同情的摇头叹气。当然前提是要忽略掉咱们的展大人正躲在开封府的一棵树上的话。“展护卫！展护卫！”展昭耳朵轻轻一动，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低头看去，原来是公孙先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正站在树下招呼自己。展昭立时汗毛竖起，他怎么忘记了公孙先生有找人试药的习惯！平时那两个倒霉鬼正倒霉被一群人拖住了，王朝马汉陪着包大人上朝去了，纵览开封府除了自己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展昭低头对上公孙先生笑眯眯的脸，有一种“死定了”的预感，喉咙微微一动，刚要开口，突然听到有衙役跑进院内，气喘吁吁的说是皇上要招展昭入宫。展昭顿觉松了口气，假意没看到公孙先生遗憾的表情，对其微微一笑，轻巧的一跃，展昭竟被逼到要用“燕子飞”的地步。着实可见公孙先生药的威力震人。------------------------------皇宫大殿上-----------“臣展昭叩见皇上！”展昭单膝跪地，直视赵祯。“展昭，朕...有急事找你！”赵祯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一脸的焦急。展昭一愣，转头看向包拯，却见包拯的脸色严肃，心中一沉。果然，当他听到公主赵翎失踪时，身躯一震，满面的惊讶。“的确，今早，公主宫内的宫女发现公主许久不起，进去一看，床铺整洁，竟是无人躺上去的样子。可宫女昨晚亲自伺候公主睡下的，一夜的时间，公主怎么能消失了呢？”八贤王立在一侧，脸色不好的说道。“......臣想去公主的宫里看看。”展昭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吧，展昭，朕只有公主一个妹子，你一定要找到公主！”赵祯走下台阶，手放在展昭的肩上，展昭感受到了赵祯刻意隐藏的颤抖。“臣遵旨！定会护得公主平安回宫！”展昭眼神坚定，朗声道。随后，展昭跟在八贤王的身后来到公主居住的宫殿。刚走进去，鼻间便嗅到轻微的香气，展昭转头看到一盏镂空黄铜百鸟香炉悠悠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展昭继而转头打量整个房间，公主宫殿被分为三间，中间是客厅，东侧为卧房，西侧为公主习字休息的场所。整座宫殿大门紧闭，门外有宫女太监守着，卧房内只留有一扇窗半开着，公主的床铺整洁，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可见公主是认识他的，大门外有人自然不可能从大门出去，那么能怀疑的只有这扇窗户了。展昭走近窗户一瞧，果然窗边的木棱留有一个浅浅的痕迹。展昭微微一笑，抬手推开窗户，窗外既是一处小水池，展昭仔细观察一番，忽然问旁边的宫女“这水池里的水是哪里来的？”一旁的宫女回答道“奴婢只知道是从花园里引过来的。”展昭又问“这几日，你们有没有发现宫内多了一个人，或者是有谁最近不太对劲儿？”那宫女低头想了片刻，道“公主的宫女太监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没有太后的命令没人能来。但是...要说不对劲的话，红梅这几日倒是怪怪的，经常犯错，公主还说过她呢。”“哦？那她今天在这里吗？”展昭问道。“这...奴婢没有注意！”宫女摇了摇头，有些惶恐的看向展昭。“好了，没你的事了。”展昭招招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此时，展昭的心中早有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