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之云公子》华山云

8、八

　　“爷爷得了什么病？”云今问林寒。

　　林寒摇了摇头，叹口气：“爷爷老了，各种病自然也就来了。不知怎么的，腰就软起来，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云今搬着凳子坐到床边。

　　林寒的爷爷看云今坐了过来，赶紧用两手撑着床努力坐起，笑着说：“恩公……”

　　“不要叫我恩公了，你们的恩公是姐姐不是我。”云今想，刺客是你们的恩公，我可不是。我只是稀里糊涂就欠了刺客一条命的小跟班。

　　“你是恩公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恩公了。”爷爷笑着说。

　　云今觉得这句话不便反驳，于是就不再说话。他盯着爷爷的腰看了一会儿，然后捋起袖子，试探着把双手放在爷爷的腰上，轻轻地揉捏起来。爷爷先是受宠若惊，随即赶到云今的手法很合宜，让人感觉舒坦，便不再乱动，静静地享受起来。

　　“哥哥会医术？”林寒也随着云今坐过来，见到云今的动作，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崇拜。

　　云今笑着摇摇头：“我的一个好朋友特别精通此道，我只不过是跟着沾了点儿光，略微懂得了一点儿而已。”他想起了长年跟随自己左右的小猴子一一，那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有事没事都喜欢围着他打转，还爱采集各种草药，更会在他不舒服的时候帮他揉捏揉捏……只是不知，自己被刺客带走之后，一一去了哪里？

　　“哥哥！”林寒推了云今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云今怕沿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会勾起自己一些不痛快的回忆。这些天来，他一直努力尝试着忘记，努力去发现新的事物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样就不会被痛彻心扉的感悟击垮。他四周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摆设——一张简单干净还勉强可以挤得下三个人的床铺，一个简简单单临时拼凑起来的木桌，两三把简陋的小凳子其中的一个凳子的一条腿断掉了半截，靠墙摆着一个用树枝扎束起来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扫帚的东西，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用家徒四壁这个词来形容林寒家的处境真是再贴切不过。但这里东西虽然简陋，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云今感到这样的小屋子，比之京城里那些动辄回廊凉亭的豪华园林居舍什么的要温馨亲切得多。

　　“哥哥，你讲讲姐姐的故事好吗？我很想听的呢。”

　　云今把心神收了回来，看到林寒正托腮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由一笑：其实，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情人的小男孩呢！只是现在……

　　“哥哥家的日子很苦吗？为什么提起姐姐，哥哥看起来这么不快乐？”

　　云今愣了一愣，随即一笑，也就真像是个长辈似的在林寒头顶抓了一抓，心道林寒还真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呢，于是说道：“哪有啊。姐姐她……”“她”了老半天，却总也说不下去。云今这才发现，自己冒充是刺客的弟弟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啊，因为他对于刺客所知甚少，实在是不符合“姐弟”这个身份。

　　不管云今是否说得出关于刺客的事情，两人还是就着刺客的话题聊了下去。

　　云今边和林寒聊着天边给爷爷揉着腰，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天黑了，贫寒的家里是没有蜡烛油灯之类可以点亮的东西的，然而月光洒了进来，映照出人影淡淡的轮廓。三人围坐在昏暗中又说了会儿话。相谈甚欢。

　　突地，茅屋的门被人撞开，接着便闯进来两三个和刺客打扮相似的人。

　　“姐姐？”林寒高兴得站起来想要迎上去，云今赶忙一把拉住他。云今已经感觉到了，来的人不是刺客，因为她们身上带着的阴寒杀气不如刺客浓烈，但那种嚣张猖狂的劲头却远比刺客来得凶猛。

　　“是他吗？”一人指着云今问道。

　　“绝不会错。”

　　那个先开口的人挥了挥手：“带走！”

　　“哥哥！”林寒大吃一惊，连忙双手攀着云今的胳膊向那两三个不速之客质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恩公？！”

　　然而那两三个人却根本不理会林寒，一人上前，直接一脚踹在林寒胸口把他踹倒，然后拎起云今的领口提溜着向门外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云今挣扎着大喊：“我姐姐很厉害的！你们小心，若是得罪了我，她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两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疯狂地哈哈大笑。

　　云今怒道：“你们笑什么？！”

　　一人歪着头看着云今说：“撒谎都不会撒到正点上，魔龙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我们怎么不知道？”

　　“魔龙？”云今先时没有听懂，但慢慢回忆起自己和刺客在那块大岩石后面所听到的一个名字——煞神魔龙，不太像是人名，想必就是那个刺客的代号了。对了，这几个人和刺客打扮一样，而且作风特别相像，应该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刺客又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自然不必担心什么。想到这里，他放下了一半心，点点头问道：“你们和魔龙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几人相视而笑，玩味地说：“算是的吧。”

　　“那……”云今委屈地望着提着自己领口的那个人：“她可没有这样抓过我，我很难受的。你们如果把我弄得不痛快了，我会难受死的。我若是死了，魔龙一定会对你们有意见的。她对你们有意见，就……”

　　“闭嘴！”提着云今的那人呵斥了一句，接着嘟囔道：“烦都烦死了，真不知道魔龙那么寡言的人怎么竟然受得了。”

　　云今撇了撇嘴，心想我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不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嘛，任谁被这样痛苦地对待，能没有几分怨言？但他却也不敢再多说，他想自己就算是难受死也不愿意变成个啰嗦嘴。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我再问一句，就问一句。”因为怕那几个人不让问，云今就抢在她们开口之前赶着说：“你们是要带我去见魔龙吗？”

　　“哈哈，没错。”几个人笑着说。

　　云今听她们说的确是要带自己见魔龙，可是语气中似乎太过不善，心里七上八下的，却终于不再开口。他想，见到魔龙之后或许就会好了吧。

　　几个人提着云今走了长长一段路，来到一个山脚下，几人施展起轻功，就在山壁上攀援起来。这一下可把云今给吓得七荤八素，因为他头朝下，看到的是越来越远的地面，知道自己悬空而起，而自己身体的所有支撑点就在领口被人抓住的地方。不过好在几个人身手也算快，上到一定高度之后就转进了一个山洞。她们在黑黑的山洞里又曲折转悠了很久，时而上攀时而下落，曲曲折折来来回回，反复了不知有多少路程，眼前才豁然开朗。

　　云今揉了揉眼睛以适应眼前这突然间亮如白昼的洞穴，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被称为魔龙的刺客正一身黑衣，面蒙黑纱，英姿飒爽地站在洞穴的正中央，昂首直对里面正上方那个坐得高高在上的女子。

　　看到云今被几个人提溜而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突然大笑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刚刚还在僵持的气氛。她说道：“魔龙，你可回身看看谁来了？”声音里带着万分得意，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魔龙满不在乎地瞥了上位的女子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转身，淡然的目光里似乎万事万物都无法映射入内。然而，就在她转过身来看到被提溜着的云今之后，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两颤，眼睛里骤然奇寒，瞳孔猛缩，惊声喝问：“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这里的？！”

　　上位的女子对魔龙的表现显然很满意，她微笑着说：“他当然不会自己跑来。魔龙，你别以为自己做事就密不透风，也不想想，你到底是在谁的手下。”

　　魔龙方才的失态不过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淡然转身，仰头望向上位之人，冷冷说道：“不过是我弄来玩的一个小倌而已。”

　　“你……你……”听见这话，云今最受不住了，想想看，他一个尚书家的千金公子，再不济也算是个正经人家的小儿，可经魔龙一说，他竟然就成了一个最下贱的专供人随意玩乐的小倌，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挣扎着怒吼：“我不是小倌！我不是！”

　　没有人去理会云今。那个上位之人和魔龙默默对视了片刻，突然一笑：“是吗？也好，来人！”她一扬手，立刻就有一群人从旁闪出。她盯视着魔龙的脸庞——虽然用面纱遮住了半边，然而露在外面的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明显还是可以见到一些慌乱额迹象。她转头看向云今，淡然说道：“那么，就按旧例来办吧。这小公子长得还真不错，想必姐妹们定然能够玩得尽兴。”

　　“慢着！”魔龙上前一步，昂然瞪视着上位之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现出灼灼的凶光，周身的寒气顿时又增添几分，让人感觉她就这么站立下去便会将整个山洞冻结成冰。魔龙咬牙切齿，阴冷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出：“我自问一向对主子忠心耿耿，今日却何必如此逼迫于我？！”

　　“何必？！”上位之人站起身来，盯视着魔龙，字字清晰地说：“我天煞帮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地？！既然你丝毫不顾念当初对你的收留之恩，那就休怪我今日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