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之云公子》华山云

7、七

　　两人来到了一座边城。这里的山重峦叠嶂，放眼望去，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重叠起伏向天边蔓延过去。一条河从拥挤着的群山中央夹缝中流出，奔涌而去。

　　刺客带着云今顺着河岸走。云今早就放弃了问她要带自己去哪里的想法，只是乖乖地顺从着她的步伐。

　　两人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子门前。院子用篱笆简单地围起来，里面是几座高矮不均的茅草房。茅草房的门半掩着，但是因为屋里太暗，所以在外面看不到里边都有些什么。刺客站在院子门前，敲了敲门那扇破烂不堪而且还虚掩着的小柴扉。她敲得极轻，以至于那扇围绕着门轴晃荡的门都不曾再敞大一点。

　　云今奇怪地看了一眼刺客，觉得这不像是她一贯的风格。按照这一路上的记忆，她应该直接跳进篱笆院墙，径直走到茅庐前，再把半掩的门给一脚踹开才对。

　　此时，刺客已经重新把面纱挂上。云今望着刺客面纱上面露出的两只有神的眼睛，在心中暗自叹息，如果她愿意把自己暴露在外该有多好，那可是一张顶俊俏的脸啊！

　　刺客敲门之后不大一会儿，就从茅屋里走出一个和云今一般年纪的男孩。他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刺客和云今，一张秀气的脸马上绽开笑容，惊喜地叫着跑过来：“恩公，恩公快请进！”

　　恩公？云今疑惑地看着刺客。刺客微微点了下头，一手搭在云今肩膀上把他带进了院子。

　　两人随着那男孩走到茅屋门口，就从屋里传出一个听起来格外苍老但却带着兴奋喜悦的声音：“小寒，是恩公来了？”声音嘶哑着，微微发着颤。

　　刺客放开云今，大步走进屋子里。云今带着满腹的疑惑跟了进去，看到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刺客坐到床边，提起旁边刚刚烧开了的水壶，就着非常简陋的搪瓷碗倒了杯水双手捧着递过去。

　　“恩公……”老爷爷激动着：“怎么能让恩公倒水，老身怎么受得起？小寒，你真是越来越没眼色了……”

　　小寒连忙跑过来，从刺客手里抢过水碗捧给老爷爷，老爷爷颤抖着手接过。小寒接着又拿出两个碗来，分别倒上水递给刺客和云今。云今道了谢，坐在一旁捧着水碗小口啜着。

　　“恩公，请问这位是？”老爷爷望着刺客指向云今问道。

　　小寒站起身走到老爷爷身边，瞪大了眼睛望着刺客。

　　刺客转头望着云今一言不发。

　　云今把碗从嘴边移开，犹豫了一下说：“我是她弟弟。”

　　听云今如此说法，于是刺客就对小寒和老爷爷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有件事需要处理一下，麻烦你们照顾我弟弟几天。”

　　“恩公放心，令弟就交给我们了。”老爷爷不疑有他，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多谢。”交代完事情，刺客毫无多做停留的打算，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云今赶紧放下水碗跟着站起来：“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放在这里？你还会不会……”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失落，真害怕刺客丢下自己一去不回，然而准备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却盘桓着有点儿说不出口。

　　刺客转过头来看着云今，耐心地等待他。

　　云今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口：“你会不会回来？”

　　“怎么会？”

　　云今急了：“你不回来了？那我……那我……”他想说那我就自杀，可又觉得自己自杀似乎对对方根本不是一种威胁，急切中小声嘀咕一句：“你救下的命还要不要了。”

　　刺客微微一皱眉头，不再看云今，而是转向老爷爷：“拜托你们看好他。”准备走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我尽快。”说完便不再停留，直接纵身而去，身影在几个树梢处稍作停留，晃动几下闪得没了踪影。

　　云今追出门去，遥望着刺客消失了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树影随风摇动。云今突然感觉自己很想哭。

　　“哥哥。”小寒来到屋外，推了云今一把。

　　云今收起倍感失落的心绪，转头望着小寒。

　　“我叫林寒，哥哥叫我小寒就好。床上躺着的是我爷爷。”小寒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又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呢？还有恩公，恩公叫什么名字？”

　　云今瞪大眼睛望着林寒，憋得脸色发红，只想抓耳挠腮——虽然这一路朝夕相处，然而他居然也不曾知道刺客究竟叫什么名字！

　　“哥哥真不愧是恩公的弟弟，你们都不喜欢说话。”林寒搬了个小木凳给云今，扶着他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云今身边，托着腮望着云今：“哥哥长得真漂亮……可想而知，恩公也一定长得很好吧？她一直都蒙着面，我可从来没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不过她一定很好看……嗯，是了，那双眼睛真有神，虽然……有时候有点儿冷得吓人。不过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恩公是好人啦！”

　　云今奇怪地问：“你们叫她恩公？她对你们有恩？”

　　“嗯！”林寒飞快地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看到没有？就是那座山，去年的时候来了一群强盗在上面扎营，然后到附近的人家去抢东西。到我家的时候，她们……她们要把我带上山去做压寨夫君，正挣扎不休之时，恩公来了，三两下就把那伙人给解决了！所以我们叫她恩公。爷爷说恩公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冷淡，但是我觉得恩公那叫个性，嘻嘻……”

　　云今看着林寒一说起刺客就滔滔不绝的样子，望着那两颊上难以掩饰的绯红，想不由起自己以前提起陆展时候的模样，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强压下自己想到陆展时候胸中涌起的那股酸痛感觉，开口问道：“你对她……我是说我姐姐，有意思？”

　　“什么意思？”林寒愣了一下，不过瞬间醒悟过来，匆忙之下无以应对，慌里慌张地捂住脸呸呸两声。

　　“你很讨厌姐姐？”云今挑起双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会！”林寒放下双手急切地辩解着，随即看到云今好整以暇的样子才明白自己上了当，羞赧得不知所措。

　　云今感到好笑，拍了拍林寒的肩膀：“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林寒瞪大双眼望着云今：“真的？”

　　云今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恩公还未曾娶夫？这么说我真的还有机会？”听到云今的保证，林寒终于顾不得男儿家的矜持，分外急切地问。

　　云今感觉突然噎了一下……是啊，他怎么知道那个刺客到底有没有夫郎？他懊悔不已，直恨自己的保证下得太早了，想要出言反悔，然而看到林寒那兴奋不已的模样，又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最终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他转头望着远山，心中又重新涌起一股委屈感来——那个刺客，竟然就这么地把自己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自己跑了出去，鬼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想要甩开自己这个包袱！

　　想到这里，云今更觉得委屈了：我这个包袱很难甩吗？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带我跑这么远丢到这里来？哦，是了，她心肠毕竟是好的，不想让我死，一定是这样。云今咬咬牙，那好吧，我就暂且看在你的份上好好活着，不过如果你敢不来的话……他咬牙切齿地想：你救下来的这条命就休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