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一怒为红颜》史纪媛媛

14、14 师徒恶战 （二）

　　天空中还有许多星星挤在一块儿互相地暖和着。
　　天一亮，就只剩下满世界的人在奔走，但都会擦身而过，已经没有一位能够扶持媛媛的了，媛媛注定要单枪匹马闯荡生活了。媛媛身上只有一千五百元人民币，加上刚才二舅的五百元也才两千元。听说特区什么都贵，连吃带住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一个月。
　　媛媛站在车站门口挨个向的士司机打听：“去桔子洲吗，三十元去不去呢？”几位司机说要添十元，媛媛还是继续挨个打听，殊知，十元钱可以吃两天光面汤呀。
　　快到十一点了，二舅打来电话问住下了没有，说夜里不安全千万别出门，媛媛这才狠下心，坐上一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司机的车子。
　　“叔叔，麻烦你给我找一家便宜的旅店，有十元钱的最好。”
　　“小姐，你第一回到申州吧？哪有十元钱的旅店，最便宜也要五六十元！十元钱是地下室大统铺，你受不了的，我劝你别去。”
　　“那，那有二三十元的吗？”
　　“这么迟了，我只能把你送到一家五六十元的，明天你再打听打听吧。”
　　司机送媛媛到“明辉旅店”，他收了四十元车费后，好心提醒道：
　　“有手机吧？银行卡、身份证什么的不能离身。”
　　“谢谢叔叔！”
　　“叔叔？还二大爷呢！”司机突然甩出一句纯净京腔，吓得媛媛一跳。
　　小旅馆狭窄潮湿，散发一股带着氨水气的霉味。一张单人床一只床头柜。媛媛捏着鼻子走进一个人都不好转身的卫生间，出来后把门紧紧关上，推开房间的木头格子窗门。外面是一条小街道，视野之内有三家洗浴城，两家美容中心，一家发廊，五彩霓虹灯闪烁着令红男绿女骚动不安的媚眼。媛媛把银行卡、身份证、毕业书证放在后背上，然后摊开四肢仰卧在床铺上。媛媛尽量不去想在卢毛毛家的遭遇，什么东西？你毛毛再高贵还不是要让我二表哥睡在身子底下？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下半夜媛媛被冻醒了，她把箱子里的绒衣绒裤拿出来都穿在身上，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醒来已大天亮。
　　必须立即找到工作！
　　早餐在街边吃油条配豆浆。
　　媛媛满街问，满街走，终于在一家幼儿园旁边找到一家介绍所，门口挂着两块牌子：“桔子洲爱心职业介绍所”、“桔子洲爱心婚姻介绍所”。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姐坐在椅子上修指甲，口红抹得紫中带绿，每一只耳朵都穿着两只眼儿，吊着四个银光闪闪的大圈子，圈子底端镶着几粒烁烁发亮的小钻石。人倒是长得娇小可爱，堪称耳环西施。进了门，媛媛毕恭毕敬地问道
　　“小姐，我想找一份医院、门诊部的工作。”
　　“哦，请坐请坐！”小姐是本地口音。“你是要应聘医生，还是护士呢？有证件吗？”
　　“证件？”耳环西施指的当然是医师执业证。媛媛要是有医师执业证还需要走后门吗？还会被卢毛毛当成吹进窗口的树叶吗？这就叫媛媛为难了，媛媛毕业不久，连一本助理医生证书也还没拿到手。此时媛媛心里想，要是应聘医生，肯定没人敢要，应聘护士，我自己也觉得大材小用。媛媛觉得比较有把握的是去妇科，我媛媛寒窗苦读，实习时主刀做了三例剖宫产，到一家小门诊部的妇科做做人流，治治炎症总可以胜任吧。媛媛想到这里，鼓足勇气，以自信的语气说道：
　　“当然是应聘医生喽！虽然我没有执业证书，可我实习一年了，一般的门诊全科业务都可以。”
　　也许是对媛媛过于自信不满吧，耳环西施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拉长声音说道：
　　“不是你可以不可以，是人家老板可以不可以！没有医生证，谁会用你，找罚呀？”
　　“那还有没有其他工作？”
　　“有呀，多着哩。”耳环西施指着门口那块招工告示牌说道，“工厂呀，公司呀，发廊呀，按摩师呀！”
　　怎么办？怎么办？媛媛连问三遍，答案都没有跳出来。媛媛看见耳环西施的目光发直，盯着自己因为焦急而绞着指头的双手，笑了笑说道：
　　“你的手很漂亮，我有一个好地方推荐你去，冯高明美容院。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他刚刚打电话给我。算你幸运，冯高明教授是个大专家，去过几十个国家的大专家，美容整形出了大名啦，连外国人都慕名而来。他的美容院什么都做，隆胸啦，拉眼皮啦，垫鼻梁啦，什么什么的。他那里工资高，待遇好，更主要的是可以学到很多很多技术，以后可以自己开店当老板。”
　　媛媛听了又高兴又担心，问道：
　　“可是，我也没有整形医生证，不知道冯教授敢不敢收我？”
　　“冯教授倒是没要求有证书，我都介绍好几个了。他呀，就是要一双肉乎乎的手，我看你的手像白面包，蓬蓬的又柔软又有弹性，他一定喜欢。”
　　做美容是得有一双肉感的手，这个媛媛也知道。
　　“冯教授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他要的人大都是我们介绍去的，喜欢不喜欢我们一看一个准。”话题一拉开，耳环西施就热情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那四个银圈圈便不断摇晃出一道道柔柔的光。她拿出两张表格递给媛媛，说道：“你放心，我们是有正规牌照的介绍所，都得留档案的。”
　　媛媛填了一式两份的《应聘人员情况表》，又交了三百元中介费，就站在一旁听耳环西施打电话。
　　“冯教授吗？我是珠珠呀，是呀是呀，嗳呀呀你教授客气啦！我不会忘记你老的嘛，真的真的嘛！”耳环西施换了嗲嗲的腔儿，向电话那头的教授撒娇，听话听音，可以肯定是个疼爱女孩子的和蔼的老头子。“嗳，教授呀，我这里来了个医大生，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瓜子脸，狐狸眼，哦不不，叫丹凤眼，像电影里那个章子怡，我没有夸张真的真的！那双手呀，就像小孩子的，又雪白又细润又松软。我叫她过去好不好？哦，哦，是的，是的，谁不知道你冯教授呀，你放心好了。那咱们就说定了，我一会儿叫她打的过去。”
　　听了珠珠的电话，媛媛放心了，而且对冯教授有了相当的好感。在媛媛的想象中，他就像媛媛最崇拜的解剖学洪教授，瘦瘦高高的个儿，微微驼背，戴一副无框眼睛，眯眯的眼睛使他永远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
　　“好啦，搞定啦！”珠珠放下电话转过身来，拿了一张纸条，高兴地对媛媛说道。“这是冯教授的住址，你打的去找他吧。”
　　“可是，可是待遇呢，我们还没谈过。”
　　“你笨死了你！”珠珠生气了，指着媛媛的鼻子说道。“待遇不是我跟你谈，是你去跟他谈。他高兴你，就多给，你惹他不高兴，自然就少给。不过，老教授怜香惜玉，你可以先要五千元一个月，他不肯，你就叫他出价。记住，他给你多少，你都要往上加一些。”
　　珠珠说得很随意，媛媛却听得一颗心怦怦跳。五千元，我的天！那是我在家乡七个月的工资哪！不可能吧，二千元顶破天了？难道吉星高照，时来运转，因祸得福，我媛媛来M州市还能鲤鱼跳龙门啦？果真这样，我媛媛愿拿十年寿命来交换哟！当妇产科专家的梦想实现不了，追随走过三十几个国家的冯教授，以后当一名美容整形大师更好呀！那时，我媛媛就是我们李氏家族最成功的人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表哥家，建议给二表嫂卢萌芽的那一张马脸修理修理。
　　珠珠打电话叫来一辆的士。临走时，她指了指门口的招牌，对我说道：
　　“看见没有，我们也是婚姻介绍所。以后你可以常来，我们每个周末都搞派对，有大把港澳老板来找靓妹，你长得好，性情又温柔，会很受欢迎的，我会帮你介绍个大老板，还打什么工呀？有了用不完的钱，玩玩麻将，做做美容，看看碟片，生两个孩子，女人的日子就这么回事？”
　　媛媛嘴里胡乱啊啊地应付着，心里却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