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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步步为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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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一直下个不停,玉瑶殿的青石庭院里溅起一片水花。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门被推开,小宝子领了卜太医沿回廊走进来。
“烦劳卜太医了,这么大的雨还请您跑这一趟!”蚕娟迎上前来接过卜世山的伞,撑开放到一旁。
“姑娘客气了,这是为医的本分。”卜世山谦虚地欠了欠身,略显沧桑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蚕娟点点头,转身对小宝子道,“小包子,郡主说想吃些热粥,你去厨房帮莫姨准备一些吧!”
蚕娟总是故意把他名字叫错,小宝子也不恼,见他应声退下了,蚕娟才领卜世山走进内室。
内室熏着茉莉香,嘉敏端坐在帐幔垂帘后,见蚕娟关了房门,她轻咳一声。蚕娟心领神会,领卜世山在垂帘外坐下,从墨鱼檀盒里取出那块玉印在他面前晃了晃,“太医,您看看是否认识这块玉印?”
卜世山一抬头,便看到那玉印上似龙非龙的图腾,“太祖皇上的玉印!”他腾地起身,双膝跪拜叩首道,“见玉印犹见皇上,太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嘉敏掀开垂帘,“卜太医为宋国忠心效力,辛苦你了!起来吧。”
卜世山闻言抬眸,只见面前盈盈一女子,美得光芒四射,令他不敢多看。恭敬地垂下头来,他欠身道,“皇上吩咐过臣等,要尽心效忠郡主。不知今日郡主遣臣来,有何吩咐?”
“皇上让你调查韩熙载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嘉敏问。
“回郡主,臣已派暗探密切监视韩熙载多日,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卜世山如是答。
“韩大臣为人谨慎,若是等查到他的把柄再下手,恐怕太难!”嘉敏蹙眉道,“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先发制人。听闻徐铉大臣与他结怨甚深,我倒是认为,借徐大臣之手迫他下台,或许容易些!”
“徐大臣与韩大臣过节从深,臣也略有耳闻。只是,就算徐大臣肯站出来弹劾韩大臣,那也得先找到治他罪的理由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嘉敏轻扬唇角道,“只是,凡事要计划周全,也非一两天的事!”
垂眸思索了片刻,她抬头嘱咐卜世山道,“今后在宫外,你们除了监视韩大臣,也要注意徐大臣那边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知我!”
“是!”卜世山欠了欠身,又道,“还有一件事,臣不知当不当说。”
“您但说无妨。”嘉敏正色道。
“前些天,韩大臣一等向国主进言,说郡主您是宋国出来的人,恐会对南唐不利,劝国主不要将您安置在宫内。臣以为,以郡主您的身份,今后这样的非议一定不少,行事起来也不甚方便!”
“所以,卜太医可有何良策?”嘉敏见他从容道来,心知他一定有了解决的办法。
“郡主可知南唐知制诰潘佑大人?”卜世山问。
“嗯,太祖皇上对我提起过,说曾经有恩于他。”嘉敏点点头。
“潘大臣的女儿雪兰是高阳公主的陪读,他的夫人柳氏常带着雪兰进出皇宫。郡主若是能与她结拜为姐妹,一来,借潘大臣的身份可巩固您在宫中的地位,打消某些人的非议;二来,臣等可以让柳氏帮忙与您互通消息,这样总比您经常传召微臣方便得多。”
嘉敏闻言舒展双眉,“好,就按你说的办!”又沉吟片刻,她嘱咐道,“过些天我会安排与柳氏见面,你且出宫一趟,知会她一声!”
“臣遵命!”卜世山没想到眼前这年纪轻轻的郡主这般沉稳冷静,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这一场金陵的大雨,下了足足三天才停。趁着天气转晴,嘉敏带着她刚收养的小白犬到御花园散步。佳人莲步轻悠,裙裾飞扬,任谁也看不出这恬淡美人的心里还藏着别的心思!
不一会,蚕鹃快步走了过来,趁四下无人,悄悄塞了一只金麒麟到嘉敏手心,低声道,“郡主,您要的东西!”
嘉敏把麒麟收入衣兜,轻声问,“此时女书院有哪些人?”
“庆奴娘娘和柳夫人,她们在女书院偏厅候着,再过半个时辰她们就要接高阳公主和雪兰下学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嘉敏仰头看了看天际那一轮晕黄的太阳,喃喃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罢。”
女书院,是高阳公主读书的学堂,外人一般是不会贸然进去的。今晨嘉敏让蚕鹃命人做了手脚,趁高阳在书院门口下轿时偷偷摘下了她随身佩带的金麒麟。此时嘉敏握着这枚麒麟,也就握住了在女书院与柳氏“不期而遇”的理由。
一步入女书院,正好碰上庆奴娘娘和柳夫人牵着高阳和雪兰走出来,那顽皮的高阳一见到嘉敏身边的小白犬,便欢叫着跑了过来,而庆奴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微挑叶眉问嘉敏道,“女书院是当今公主潜心读书的地方,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嘉敏给庆奴娘娘请安!”嘉敏行了礼,呈上那金麒麟说,“方才嘉敏在花园散步,不巧捡到这宝贝,见是高阳公主的物件,于是亲自送了过来。”
“原来你就是宋国来的嘉敏郡主呀!”此时一旁的柳夫人忙笑着走了过来,“我也是从宋国嫁过来的,这一晃已经四五年没有回过家了,也不知道汴京如今怎么样,有什么变化没有?”
“嘉敏刚从宋国过来,若是柳夫人感兴趣,嘉敏可以慢慢讲给您听。我宫里还有些从汴京带来的陈记女儿红,若是夫人不嫌弃,可以到嘉敏寒舍小酌几杯!”嘉敏微笑说。
“大陈记的女儿红呀!”那柳夫人睁大一双杏仁眼,“大陈记家的茶酒做得最好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尝过啦!”
“既是如此,那请夫人到我寒舍小聚一番吧!”嘉敏道。
“嘉敏郡主真是热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柳夫人亲热地牵了嘉敏的手,一双杏仁眼笑得弯月儿一样的。
见如此一番情景,庆奴也不好再发作,于是对柳氏道,“既然夫人要叙旧,那庆奴就不打扰夫人了,先行告辞!”说罢便去拉高阳上轿。高阳仍舍不得那绒白小犬,但又怕惹庆奴姑姑生气,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才勉强上了舆轿。
回到玉瑶殿,蚕娟带嘉敏和柳氏进了里屋,关上房门,柳氏才松下一口气来,笑弯着眉对嘉敏说,“郡主方才那出戏演得真好!否则以庆奴娘娘那多疑的心肝,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宫里耳目众多,我之前与您素不相识,却贸然叫您来见面,难免会落人口实。这才不得已演了这钞不期而遇’的戏。”嘉敏说着倒了一杯暖酒递给柳氏,“方才在外受了寒,您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柳氏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双颊立时透出红晕。“我呀,性格大大咧咧的,郡主您别在意!”说着拿手绢擦着嘴道,“暗查韩熙载的事,卜太医已经同我说了,我夫君也在给太祖皇上做事,有什么吩咐郡主您尽管说!”
“夫人您在宫外行走方便些,我想让您帮我留意一下,韩大臣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他平时下了朝常去哪里,做些什么事情?”
“咦,这些琐事,跟扳倒韩大臣有什么关系吗?”柳氏不解地问。
“韩大臣行事谨慎,卜太医查了他那么久也没找着什么把柄,我看,该是时候换一种途径了!”嘉敏闻着杯中酒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