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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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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空蓝得有些过于亮丽了,甚至都不像春天的夜晚,像夏天。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外面竟有了几声轻微的虫鸣,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听来,却不亚于盛夏池塘里群蛙同鸣。这反常的气候,也在发生着反常的事情。
“姑娘,这下该开始说了吧?”苏紫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凌霄,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凤皇儿显然是有些微嗔,慢斯条理地端起一盏茶,语气里也带了一点抱怨:“我不是说过我的名字么?怎么还是姑娘前姑娘后的?”
这下苏紫竹真的是词穷了,憋了半天才道:“在下也不知道姑娘姓什么,怎好直呼其名呢?况且……况且……就像徐姑娘那样,也好让在下有个正经称呼啊!”
况且这问名乃是婚姻六礼中的一礼,他素来是极其讲究礼仪的,怎么敢一直称呼人家姑娘的名字?
凌霄明显是想到这里了,坐在那里忍着一脸的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是一直拿眼睛撇苏紫竹。
“哼!难道叫我凤皇儿就不是正经称呼了?苏公子,哼,你们到底想不想听我说?”凤皇儿“啪”的一声将茶盏摔在桌子上,陶瓷的茶盖绕着圈儿咣啷啷地响着。
苏紫竹无奈地看看凌霄,满脸的请求之色。
“凤皇儿姑娘,你的要求君如也已经满足你了,现在是酒楼也开了,京城的人也知道大名鼎鼎的醉月楼了,不知你还想要做什么呢?”凌霄半是压迫性半是玩笑地说道,顺便瞟了一眼苏紫竹,那眼神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你小子欠我人情啦!
谁知凤皇儿并不买账,她静静地瞅着凌霄笑道:“凌公子,开酒楼的银子可是苏公子给我的呀!”
“你……”凌霄一时语噎。
苏紫竹赶忙解释道:“凤皇儿姑娘,在下忘了说了,那银子,大半都是凌公子的。”
“这样啊!”凤皇儿满脸失望地嘟囔了一句,“那好吧!不知二位可否听说过梁祝化蝶的故事?”
凤皇儿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苏凌二人面面相觑,这个故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三岁孩童也都知道啊!至于那各种诗词歌赋戏曲说书对其的演绎更是不胜枚举了,就是不认识字的白丁,也不会不知道的。
凌霄沉着地问道:“不知凤皇儿姑娘指的可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正是。”凤皇儿干脆地回答道。
“那……”
还未等苏紫竹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凤皇儿打断他郑重地说道:“在你们中原,讲的是祝英台女扮男装前去求学,在草桥与梁山伯结拜,两人三载同窗,祝英台对梁山伯情愫暗生,几经波折才互许终身,不料被马文才横插一杠,使得梁山伯病死,祝英台殉情,最终两人双双化蝶,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对不对?”
见两人只是沉默着,凤皇儿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在我们南疆,梁祝的故事绝对不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
“谋杀?!”苏紫竹、凌霄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凤皇儿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是谋杀。苏公子,你们查的这个案子,也是化蝶,只不过这次可没有祝英台来上演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了吧?”
苏紫竹丝毫不理会凤皇儿最后一句的玩笑,皱着眉毛问道:“你知道死的是谁?”
“哼,我当然知道了!”凤皇儿面有得意,不过在苏紫竹的逼视下还是讪讪地收敛了,接着说道:“在南疆流传的故事,是马文才深知祝英台爱的是梁山伯,他不甘心被人夺爱,便找了我们南疆最资深的巫师,给梁山伯下了蝶蛊……”
“蝶蛊?”苏紫竹和凌霄对视一眼,果然书中记载的是真实的,并不是子虚乌有。
“是啊!你们知道蝶蛊?”凤皇儿有些讶异。
“不不不,不知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凌霄赶忙掩饰道。
“哈,那就好好听我说吧!”凤皇儿显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神色变化,看起来毫无戒备,她继续说道,“后来和你们中原的说法一样,梁山伯死了,不过你们说的是病死,我们说的却是假死。他没有死,只是已经成了蝶蛊的宿体,只有在蝶蛊完全成熟,破茧而出的时候才会死去。”
“后来祝英台哭坟之后跳入墓中与梁山伯合葬,其实也不过是被日趋成熟的蝶蛊吸食而已。至于所谓的化蝶,更是以讹传讹了,肯定是蝶蛊成熟冲破坟墓,只不过你们中原人就是爱附庸风雅以偏概全,还弄了个什么生不能成双死后定要化蝶双飞的故事,一点也不切实际!”
半晌凌霄才缓缓问道:“你们南疆的这个,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以一个传说证明另一个传说的错误,不是更荒谬吗?”看来他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故事。
“那你怎么解释你们遇到的事呢?”凤皇儿不满地扁扁嘴,虽然是朝凌霄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苏紫竹。
苏紫竹蓦然问道:“蝶蛊一般多长时间发作?”
“没有药物催动是永远不会发作的,不过就算是催动,那也得看是什么药物,一般的是一个月,有些秘制的便可以一旬。”凤皇儿答道。
“我想你不会仅仅是告诉我们这么一个故事吧?”凌霄的目光有些暗沉,怀疑地看着凤皇儿,“是谁杀了他?”
“这个请恕小女子今天不想说了,两位公子深夜呆在小女子的闺房之中多有不便,请回吧,不送!”凤皇儿突然变了脸色,态度截然不同,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苏凌二人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凤皇儿姑娘……”苏紫竹不解地看着她。
凤皇儿伸手将两人向外推去,“两位公子请回吧!我累了。”
“那好,告辞了。多谢凤皇儿姑娘,日后还望姑娘鼎力相助,在下和凌公子将会感激不尽。”苏紫竹无奈地行了一礼,制止住准备说话的凌霄,两人便匆匆下楼了。
出了醉月楼还未走远,凌霄不由得抱怨道:“我也没说什么忌讳的啊,这位姑奶奶怎么就突然变了脸了?真是的,留着这个谜团还让不让人睡了?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好了,别抱怨了,你没有休息好是因为案子的事吗?嗯?苏家的新姑爷?”不想这知书达理,平日里一脸正气君子风范的苏紫竹在没人的时候也蔫坏蔫坏的,竟然说出这个荤的话来。
凌霄像捡了大宝似的叫道:“哈!原来大名鼎鼎的素秋公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这下可让我逮住了哦!”
“那又怎么样?这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你说出去也没人会信。”苏紫竹折扇一挥,故意摆出一副老学究的造型。
凌霄哭丧着脸认输了:“好吧好吧,这次就放过你吧!不过你昨日的确大失水准了,好端端得干嘛做什么闺怨诗?听听,‘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看玉作人间,素秋千顷’,这样的多大气!”
“咳咳,”凌霄一本正经地念道,“青烟幂处,碧海飞金镜。永夜闲阶卧桂影。露凉时,零乱多少寒螿,神京远,唯有蓝桥路近。水晶帘不下,云母屏开,冷浸佳人淡施粉。待都将许多明,付与金樽,投晓共流霞倾尽。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看玉作人间,素秋千顷(注:即晁补之的《洞仙歌》)。”
“这首词可是在六年前的中秋诗会上大出风头啊!你一句看‘玉作人间,素秋千顷’,多少琼楼闺阁之女为你心碎啊!唉,这一眨眼都六年了,我们老了。”凌霄故作沧桑地叹道。
却不料苏紫竹并没有反过来抬杠,他的目光似乎看向了六年前,烟雾氤氲中一个明眸皓齿的身穿湖水绿绫裙的豆蔻女子巧笑嫣然,也许她又默吟一首诗,正要拿给他看。
那位女子,有着与凌雪一模一样的容貌,可是她是那么温柔,又是那么倔强,她,在宫中还好吗?
“君如!想什么呢你!”凌霄伸手在苏紫竹眼前夸张地晃了晃。
“没什么,你……那是谁?”苏紫竹正要说各回各家,却突然盯着望月楼惊呼了一声。
凌霄回身望去,一个黑影从酒楼的背面掠过,瞬间消失在一扇开着的窗户中。
那一扇窗户,是凤皇儿的。
早就猜到她不是生意人,又竟然知道他们在破案,来京城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却不曾想竟让他们逮个正着。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啊?万一是什么恶徒呢?这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凌霄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巴上却一点也不严肃。
“不,她决计不是普通女子,我们最好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反倒得不偿失了。我们回去吧,那应该是她的同伙。”苏紫竹淡淡地说道。
在他们的身影还未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醉月楼二层,东家凤皇儿的房间里,凤皇儿一把合上窗户后转身欣喜地叫道:“王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