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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暧昧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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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云淡风轻地明知故问,但对我的打击也挺大。于是我猜想师父一定老眼昏花且满眼金星看不清前面的人,竟然鬼使神差地拽着王小宇从师父身旁逃跑。一世英明的我在片刻功夫遛了神儿,这一拉一扯一拽一跑的动作更加深了那暧昧的程度。
此刻,月光满地,暧昧丛生。
穿过一片竹林,跑过槿柳中的小径,一直到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我们停下了。此地方圆只几丈,被翠绿的槿柳围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我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瞥头看了一眼站在上方的王小宇,他沐在月光的清辉中,负手而立,眉头紧蹙似在思虑什么,我一时忘了方才的窘态,对他喊道:“喂,你在想什么?”
似愣了一下,他俯首看着我,眸中隐去那莫名的情愫,有些快,我没能看得清,却又很快的眯起那双桃花眼,道:“顾家小悟啊,将来如果没人要你,我就委屈一些,收了你……”
我一愣,反映过来随即跳起来,想到刚刚的暧昧不清,双颊有些发烫,但仍旧故作气势道:“你做梦!我才不会嫁给像你这样的人!谁说我没人要……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门外排队想要娶我的到咱们槿柳山都不止……”说到后来,我愈发地没了底气,见他不置可否,我干脆躺在地上不去看他。
浩瀚无穷的夜空静静低垂,墨色幕布上缀着点点星光,璀璨夺目让人无限遐想,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拽着长长的尾巴,我连忙起身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许愿。睁开双眼时,王小宇正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我耳根发热,连忙转过身去继续望着星空,生怕他从我眼睛里读出那愿望。
这时,王小宇躺在地上以手撑头,说:“丑丫头,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安安静静地看星星,是什么促使你这样做?你不唧唧喳喳个没完,本公子还有些不习惯。”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他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那一轮明月,很是温雅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粗俗!”
我有些好笑,伸手拍拍王小宇,笑道:“喂,给本大爷唱一个曲子!”侧头瞧了一眼他,我摇头晃脑地又说,“要有星星,要有月;要有烧鸡,要有槿花;要有蛐蛐,要有草;要有美人儿,要有毛驴儿!”没等说完,我便捂着肚子笑,却不见他卖唱,我以为他会恬不知耻地说“奴家卖身不卖唱”,结果他说“好”,倒叫我敛住笑意,准备仔细听他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关东南西北……黑黑的天空……”
他唱了一遍又一遍,唱完了再唱,就好像每年到了木槿花开的时节一样,花开花谢,日夜更迭,生生不息永不停歇,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唱着唱着,听着听着,就已经过完一辈子了。
到后来,我也能跟着合上拍子,可偏偏就是记不住歌词,就跟着他咿呀哼哼。猛地,他却不唱了,翻了个身弹跳而起,一个飞身便消失在这夜色中。
临行一瞥,留下空灵却又幽深的眸光,带着三分隐忍,三分痛楚,三分悔意,还有一分,我似永远都看不出,悟不透。
我有些发懵,找不到任何原因来解释他不辞而别的没礼貌行为,当然,对此我也见怪不怪。他走之后,我坐了起来凭着记忆完整地唱了一遍,莫名的觉得这是首蕴涵情感的歌,唱着唱着我就平添了些忧伤,于是我开始怀疑王小宇的别有用心,竟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让我难受抑郁。
夜,渐渐凉了,冷风吹来,耳畔满满全是槿柳簌簌的声音,我抿嘴一笑,慢慢抚上脸上那块疤痕,起身走了。
翌日一大早,我便起来泡了一盏花茶,恭恭敬敬地站在卫景大师兄的院子里。昨夜里,桃花飘了一夜,落了满满一地,桃树上残留的嫩黄花蕊驻着晶莹的露珠,迎面飘落在我的面颊上,鼻息间萦绕着桃花的幽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一袭白衣的卫景大师兄站在石阶上,看了他手中的包裹,我问道:“大师兄,你这是……”要离家出走么?
卫景大师兄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眸中带着他特有的柔情万分,我有些痴了,他说:“师父命我北上京畿之地做些道事。”停了一会儿,他将视线调转到我手中的茶盏上,我忙说:“哦,这是小悟专门给大师兄煮的花茶……昨天那茶不是……那个是……其实,是……是个误会……”突然察觉我有些嘴笨,于是就靠我纯洁的眼神以及微张的嘴唇来解释这茶的来意,伸手把茶盏递给大师兄,那意思就是:这茶是给你的,啥也别再问了,我嘴笨。
大师兄温润地笑出来,清澈淡雅的嗓音环绕在我周身,“我明白,昨天的事,我没怪你。”说着上前走到我身边,驻足,抬手,嘴角噙着笑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道:“小悟,大师兄跟二师弟一起北上,你在槿柳山上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贪玩,外面的世界还太危险。”
此刻,自头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颤栗直传至心口,余韵犹存,大师兄那修长的手指一闪,手中拿茶盏便到了他那儿,我有些激动,脑袋有些发懵,眼里脑里反映着的全是卫景大师兄方才的动作。
温良如玉的大师兄,他轻轻的拍了我的头!
卫景大师兄摸了我的头!
我喜欢的阿景,他摸了我……
沉浸在前所未有快感中的我没有发觉大师兄在唤我,我一懵愣之际,就失去了与卫景大师兄送别的机会,最后只听到他说,“我走了。”
卫景大师兄带着凶神恶差的二师兄李子淇离开了槿柳山,没了二师兄的管束,我跟王小宇便犹如脱缰的野马,逃出牢笼的猛虎,一如既往变本加厉地过着风花雪月吃喝嫖赌的生活。
师父依旧整日与酒仙下棋,累了就找周公解梦,也自然不会割下时间来训导我等,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妙招,就是自学成才。
他给我们师兄妹三人发了两本书,命我们参透其中玄妙。于是在这样危机残酷的时候,我与王小宇达成共识,将这个沉重而伟大的任务交给胖小师兄,并且威逼利诱,晓之以情,动之以武,终于获得了胖小师兄的体谅,与之达成盟约。
我与王小宇手牵手,肩并肩,师兄妹双双把山下。找乐子去喽。
五月已逝,六月正好。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野花飘香,溪水潺潺。
我手拿狗尾巴草,指挥着巫师王小宇烤鱼,很威严的。
王小宇,这条鱼太小了,肚子剖不开!
这一条又太大了,肚子里全是肥油,烤起来也不好吃,王小宇!
王小宇,树枝太湿了点不着,要找干柴干柴!有干柴才能有烈火么,要不那干柴烈火咋来的?
喂!王小宇,再去捉几条鱼,这几只不够吃啊!
王小宇!王小宇……
“喂!丑丫头!你把本公子当成使唤丫头了是不?要不要再去弄点飞禽走兽之类也拿来烧烤啊?”王小宇似乎脾气很不好,易怒。
我给他一记飞眼道:“不用了,那么多吃不完。”见他怒不可言,我于是又说,“我娘说,男人天生就该让着女人,那样的男人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相信,小宇师兄一定是大英雄,那就把这件小事当成一次历练吧,将来还可以记载下来流传千古,让你的子孙后代都知道,王小宇有多么的伟大!”王小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可能是察觉自己的形象大增,于是更加卖力的烤鱼。我把玩着狗尾巴草,摇摇头叹息:哎,男人啊,真是好骗!
酒足饭饱,接下来我们就该商量着要去何地寻乐子了,自从那年病好,我还没出过远门,想到将来我可能会成为一代女巫师游历大江南北,我就耐不住骨子里的兴奋,只把这次出行当做预演,就像戏台上那些角儿每次演出之前都会事先排练预演一样。我很友好地挪到王小宇身旁,双眼弯成一条线,谄媚地问他:“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寻乐子?”
王小宇斜眼苛责了我一眼,狠狠地按了我的额头一下,云淡风轻地纠正我明晃晃的错误,“本公子再说一遍,是寻找巫术灵感,探寻深邃的奥妙!再说寻乐子给师父丢脸,我就把你打回槿柳山去。”
我撇撇嘴,装作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又问他:“那么,师兄,咱们去哪里寻找巫术灵感,探寻深邃的奥妙呢?”
王小宇很不屑地瞧了我一眼,突然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嗯,咱们先去临淄,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妓院。”
我一听就兴奋了,忙跟着站起来,主动拿起包袱背在肩上,近乎谄媚地靠着王小宇,道:“真的么,师兄你可真厉害,不下山就知道天下事!新开的妓院啊,那美人儿一定非常之多,咱们快点出发吧,我都等不及了。”我一脸神往之,双眼亮晶晶。
王小宇许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愣得一骇,继而口齿不清地问我:“小悟啊,这么久我都没问过你,我是该叫你师弟呢,还是师妹?”说着将视线挪到我扁平的胸前,再三打量之后,又肯定道:“嗯,是师弟。”
我终于知道他的意图,于是举起包袱,大怒道:“王小宇,我跟你没完!”
临淄是槿柳山周边的富庶之地,两地相距仅有两日的脚程。我与王小宇恰逢天时地利,于夜幕降临时分来到临淄城,故而就去了妓院参悟巫师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