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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 ...

  •   (一)

      那是一个平常无奇的清晨。
      和阿洛伊斯睁眼看到的任何一个清晨一样。空气中的湿度,微尘含量仿佛经过上千年的衡量,保持着同一种状态。
      错觉连水分的蒸发,也和昨日发生时进行了同样的速度和时间。
      这样……该用什么词形容呢。
      万古不变?不,不,他没有见证那么久。
      始终如一?好像是描写情侣间情感不变的词汇吧。
      日复一日?……是这样吗?
      执事推门进来。
      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分针刚好经过12,准确得让人觉得即使有一天他不做伯爵的执事了,去大本钟敲钟也是一份极适合的差事。
      “老爷,今天早晨我为您准备了「祁门红茶」。”克劳德俯身沏茶。
      红茶的味道……
      喔,和昨天有点不一样,没记错的话,昨天的早茶好像是「乌兰红茶」,前天的是「塞沃尔青茶」,再前天是……
      该死。
      他记这些干嘛。
      阿洛伊斯没好心情地皱了皱眉,翘着脚等执事为他套上长袜。

      窗前飞落一只蝴蝶。
      它的翅膀是幽幽的蓝色,极为罕见,映着清晨的微光,一瞬间变得晶莹华丽。
      晨光失色,唯留那幽蓝翅翼。
      那颜色像他的眼睛,比天空沉暗,不及海水剔透。
      这个早晨好像和平日有了一点不同。
      阿洛伊斯看着它停飞在窗沿上,双翼轻盈,只要一掌拍下去——
      生物标本中又多了一份好看的样品。
      真是美丽又脆弱的生物啊。

      “老爷,请去餐厅享用早点。”
      克劳德系好领口的蝴蝶结,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
      阿洛伊斯坐着没动。
      “呐,克劳德,你还是没学会笑吗。”他歪着头,静静看着立在一旁的执事。
      “失陪了。”没有半秒钟的停留,执事鞠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原本有着细微声响的空间,陡然沉寂得仿佛万物未醒,仿佛刚才的一切皆是幻觉。
      “哼……”
      阿洛伊斯阴郁地望向窗外,蝴蝶早已不知去向。云层散开,晨光万丈,笼罩着这座了无生气的古堡。

      如果有一天——
      这里变成一个大型游乐场。
      汉娜为观光游客热情做导游。
      三胞胎在台上不亦乐乎地耍杂技。
      克劳德……依然面无表情。

      哪怕这个世界从圆形变成正方形。
      从正方形再变成三角形。
      哪怕月亮跟着变。
      太阳也跟着变。

      克劳德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对他微笑。

      (二)

      阿洛伊斯最讨厌的是家政课。
      尽管他无聊地想着如何把眼前教师的五官抠出来,进行各种可能性的排列组合,或者直接踩一踩看看触感如何,面上依旧维持着勉强算是礼貌的笑容。
      贵族的仪态吗。
      阿洛伊斯心底不屑地想。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是平民。
      即使穷困,即使饥寒,但是他有捱过去的勇气。
      如果一切尚在,他仍是拥有爱。
      阿洛伊斯发现,他开始讨厌如果这个词。
      虚幻的,欺诈的,令人盲从的词汇。
      他不需要这些。
      他有克劳德。

      “老爷,您的午餐时间到了。”
      执事的出现打断了家政教师平淡无起伏的声音,他识趣地收拾书籍装进公文包,事实上,虽然托兰西府不会吝啬于给教师一顿午餐,他却无力再应付眼前这个一眼看上去便希望他立马滚蛋的小鬼头,哦,不,是伯爵殿下。
      因此他尽量赶紧告辞。
      大步走向站在门口的黑衣执事。
      “布鲁金先生。”身后响起伯爵不紧不慢的声音。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教师先生往外走的步伐不得已转了回来:“是,伯爵殿下,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刚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生命是永恒的。”
      “是的,万物皆有终结,无论动物或者植物。”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能动的生物中,人类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不想这一句引起伯爵一阵大笑。
      如果没有挡在前面的桌案,他觉得少年很有可能在地上打滚笑。
      教师先生有些不知错所,求助似的看向身后。
      克劳德的镜片反着一成不变的光。
      “……”
      噢,不,这个更可怕。比起笑得疯狂的人,无动于衷更令人难以猜测。
      教师先生移回目光,伯爵已经恢复如常。
      “布鲁金先生一定没有宗教信仰。”
      “啊?”他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摸不着头脑。
      少年懒散散地道:“那些人不都相信神是永恒存在的吗,即使神没有真正庇佑到自己,灾难也无从避免。”
      那鄙夷的口气好像嘲笑信奉者的愚蠢。
      布鲁金道:“神存在于我们心中,不仅仅是精神力量的来源,信则永恒,信则得到神的眷顾,灾难的发生是因为……”
      “因为什么?”少年追问道。
      “恶魔的入侵。”
      少年怔了怔。
      他暗暗吐了口气,希望这个答案能让人满意。有神灵,那么必有恶魔。如同世界上的征战,法庭上的辩论,正反相互制衡,以保证没有一方能够持续壮大。至于再问恶魔永恒存在吗……天,快饶了他吧。
      事实证明,他觉得自己运气不算太差。
      少年看着他弯唇笑了。
      也许不能称之为微笑,更像是恍然之后的笑,带了点无奈和悲伤。
      他回以一笑。
      刹那间仿佛错觉,那笑意不是望向他,而是他身后的人,或许是更遥远的地方。

      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色,比往常晚了一刻钟。
      伦敦郊区的空气没有市区污染得严重,洁净的空气令人有难得的喜悦,前院里绿意盎然,隐约闻到绿草和树叶的清香,虽然他不喜欢沉闷的托兰西古堡,却十分欣赏古堡外的绿化。
      好像有蝴蝶飞过。
      幽蓝幽蓝的羽翼。
      那样的蓝色美丽得摄人心魄,非常罕见,却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若有所思地走向马车。
      托兰西府的仆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猛然间顿住脚步。
      倏地回头,少年站在精美的玻璃窗后,窗上的花纹使他的脸远远看去有些扭曲。
      但并不妨碍那一汪极美的蓝色。
      的确是一双罕见的眼睛啊。
      他不由得想,像是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却被刻划了太多道痕,无法修护,早已面目不堪。

      (三)

      “克劳德。”阿洛伊斯看着踏上马车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我还算满意这个家政教师,以后不用换了。”
      “是,老爷。”
      “你觉得无聊吗?”阿洛伊斯状似随意一问。
      “身为托兰西家的执事,份内的工作不会让我有无聊的时候。老爷,午餐过后,您还有社交课。”执事平淡地交代接下来的日程。
      “永恒的时光啊……”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阿洛伊斯犹自感叹。
      而后随执事走进餐厅。
      偌大的餐桌只为他一人摆宴,仆人退至两旁。

      “老爷,您已经盯着盘子看了十分钟,您的午餐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克劳德提醒道。
      少年举着叉子看了又看,似乎看久了叉子就能不是叉子,能突然间变成一把巨镰。
      “刚才的家政课已经磨耗掉我上午所有的力气,更何况是使用规矩的礼仪吃饭,怎么办呢,克劳德,你来想想办法。”
      话一说完,他索性将叉子一撇,摆出十足十的没力气状。
      克劳德接受少年恶意戏弄的目光,走到餐桌前屈身将食物夹到餐盘上,声音仍是听不出任何温度:“需要我来喂您吗?”
      少年的眼睛一亮,闲散地靠在椅子上,张了张嘴,露出得逞的笑意:“那就喂吧。”

      下午的时光依然显得漫长而无聊。
      阿洛伊斯没有忘记那个问题。
      挥之不尽的生命,看不到尽头,时间是静止的抑或流动,对此无痛无痒。
      无论走过多少年,都剩下比走过的路更加久远的时光。
      很容易枯燥吧?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

      “老爷,有访客到。”
      突然而来的到访者打断了年轻伯爵的思路。

      事实上,阿洛伊斯对于这个到访者很费解。
      “伯爵,我们一起来捕蝴蝶吧。”
      “……”
      “我刚才进来时看到一只很美的。”
      “带蓝色翅膀的吗。”
      “伯爵殿下也知道?”
      阿洛伊斯被勾动了兴趣,毕竟比起批阅冗长的公文,捕蝴蝶堪称是天堂般的乐趣。
      执事好像习惯了主人的任性,没有劝诫,一早离去准备网具。
      阿洛伊斯的眉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欢快地邀请客人:“请吧,米尔顿先生。”

      在出门之前,克劳德先为阿洛伊斯换了一身衣服,他不想将一身华服糟蹋在捕蝴蝶这种活动上。这大大有违他执事的美学。
      阿洛伊斯没有反对,听话地任他摆弄。
      “呐,克劳德,你说一会儿我们谁会捕更多呢。”看着执事万古不变的沉静面容,不待他回答,阿洛伊斯径自说下去,“如果我赢了的话,可以要奖励吗?”
      少年宝蓝色的眼睛睁大,闪烁着期待的光。
      这样纯净无害的样子,真是令人心软,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不过很可惜,对方显然不是人。
      “老爷,米尔顿先生在等您了。”克劳德收起换下来的衣服。
      阿洛伊斯不为所动,定定看着他,好像对方若不答应,他就一直定下去,将眼睛放在他身上,纠缠到答应为止。
      有没有人说过固执的孩子并不讨喜。
      “您想要什么奖励?”黑衣执事终于让步。
      “喔,你答应了?”阿洛伊斯开始兴奋地盘算,“任何奖励都可以的哟?”
      克劳德推了一下眼镜。
      有没有人说过讨价还价的孩子更不讨喜。

      (四)

      托兰西府的花园中,一名少年与一名青年各自拿着捕网,悄悄走近一只蝴蝶。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斗,他们已获得不少战利品。
      现在,出现了最终极的。
      他们挨得很近,两只脑袋快凑到了一起,四只眼睛齐齐注视绿叶上的蓝色蝴蝶。
      因为太美丽,所以极其易碎。
      这是阿洛伊斯的想法。
      美好的事物无法持久,唯有那些丑陋,罪恶不断流传。
      如同他身边的……

      “米尔顿先生,你的公司快破产了,居然还有兴致玩蝴蝶。”阿洛伊斯慢悠悠地道。
      米尔顿不甚在意:“那是父亲的公司,与我毫无干系。”
      “那你的工作是?”
      “捕蝴蝶啊。”米尔顿理所当然道。
      “……”
      见对方神情专注,阿洛伊斯忽然索然无味。
      米尔顿弓着身子蹲在草丛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要飞不飞的蝴蝶上。
      阿洛伊斯站在身后狡黠地笑了。

      “米尔顿先生。”
      他再次出声,却被对方立时打断:“嘘,它看起来受惊了,不要再说话。”
      很快,四周悄然无声。
      阿洛伊斯在等他。
      捕蝴蝶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既不惊扰对方,又出其不意的时机。
      草丛间有细小的虫鸣,微风过境的沙沙声。
      除此之外,万籁俱静。
      时光恍若静止。
      阿洛伊斯感到胸腔的起伏,玩味的笑意从唇角漾开。
      不远处的黑衣执事静静等候,淡金色的瞳仁将一切尽收眼底,身为侍奉者,没有理由阻挠主人的任何行动,因此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个倒霉催的客人——

      “哈哈,抓到你了。”米尔顿抓好时机,举网落下,奋力一扑。
      青草的气息盈满鼻间。
      诡异的是土壤在刹那间盖到他的脸上。
      “啊——”
      一声痛呼。
      “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响起夸张的笑声。
      阿洛伊斯幸灾乐祸地收起脚,满意地看着米尔顿屁股上的鞋印,远道而来的客人此时正以狗吃屎的标准动作爬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洛伊斯像是无法止住笑声似的,越笑越大声,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这算不算是无聊而平淡的时光中,微小的乐趣。
      呐,你好歹笑一下吧。
      阿洛伊斯蓝色的眼睛郁闷地闪了一下。
      远处的执事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人恶作剧成功后的洋洋得意。

      “唔……”米尔顿艰难地从草丛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和泥土,“伯爵殿下,你刚才那一脚真用力,你看,蝴蝶飞跑了。”
      阿洛伊斯收声,站起来的米尔顿比他高出一个额头,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不得不拉开一些距离。
      “伯爵殿下,从方才开始,我便发觉您心不在焉。”
      “哦?”阿洛伊斯还以为他一心专注在蝴蝶上,没有注意到他。
      “原来是合算着给我的屁股来一脚。”米尔顿把一根草从头发上摘下来。
      阿洛伊斯挑眉,不置可否。
      “我很荣幸能受到伯爵的这份青睐。作为回报,我可否给您一份礼物。”
      “……?”阿洛伊斯搞不懂对方在玩什么把戏。难道因为一个狗吃屎,脑子也变成一坨屎了?
      米尔顿在少年游移的目光下将手伸进衣服里,缓缓绽放出微笑:“一颗子弹怎么样?”

      “砰——”
      扳机毫无预警地叩响。

      草丛间的虫鸣,轻风佛过枝叶的声音,恍然间被无限放大。
      这算不算是无聊而平淡的时光中,惊喜的回礼。
      呐,你好歹紧张一下吧。
      阿洛伊斯蓝色的眼睛不甘地闪了一下。
      “如果有永恒的时光的话啊……”
      他还在思考这个没有建设性的问题,虚幻的前提,没有意义的答案。
      可是他好像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做这样思考的人。
      这样的资格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丧失掉了。

      那只逃走的蓝色蝴蝶倏然从眼前飞过。
      幽蓝色美丽虚幻的翅翼。
      阿洛伊斯讽刺般地笑了。
      眼前蓦地一黑。

      (五)

      “呐,克劳德,你是不是来得有点晚了。”
      听不出是埋怨还是怒斥的语气。
      明明刚刚还站在花圃外的黑衣执事此刻却矗立在前,一只手箍在少年腰间,飞速带他撤离几米,另一只手的两指之间闪着沉暗的光。
      一枚银色子弹。
      不到一秒前,它还完好地装在膛上,来势汹汹张显主人报仇的决心。
      下一秒,子弹化作无数飞屑散尽在风中。
      轻风很快带走突如其来的硝烟。
      少年似乎是受了惊,脸色一白,不善地瞪向傻眼呆住的米尔顿。

      克劳德弯腰抱起阿洛伊斯。
      体重好像比上回轻了一些,他想日后一定要改一改少年挑食的毛病,不过依着他的性格一定会做出各种反抗和刁蛮,看样子只好延长一下午餐时间。
      阿洛伊斯在执事怀里不安地动了动。
      “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谢谢你的这份回礼,米尔顿先生。”
      阴冷的语气令僵住的米尔顿身形一顿,他在动手之前进行过一番仔细的计算,只要支开他身边的人,一个小鬼头并不难对付。
      他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是什么呢。

      “因为恶作剧而做出开枪这样的回应,米尔顿先生,你的积极的报复心理让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位心理医师给你。”阿洛伊斯漫不经心道,环住克劳德的手慢慢收紧。
      虽然他喜欢克劳德的保护姿态,但并不欣喜在他的怀抱中。
      恶魔是没有温度的。
      冰冷,抑或温暖,皆无从感知。
      “克劳德,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与温度同样的,无法从声线中感到波澜:“托兰西家产业的扩张导致米尔顿先生的公司破产,父亲逃债身亡,老爷,他是来向您报仇的。”
      如果不是移动或者出声,他整个人看上去好比一尊完美的雕塑。
      “原来不是因为蝴蝶啊……”阿洛伊斯弹了弹手指,托兰西家的营业他一向没兴趣管理,“克劳德,你怎么把人家逼到这种田地了呢。”

      “不是人,不是人……”米尔顿的神色苏醒一般顿悟,身体僵硬得有些痉挛,“没有人能够空手拿住子弹,他不是人……不是人类啊……”
      “哦?那你说他是什么。”阿洛伊斯饶有兴趣。
      米尔顿望进黑衣执事淡金色的瞳孔,宛若成形上千万年的琥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只要这样被那双眼睛静静瞧着,灵魂便会慢慢地抽走,腐烂,萎靡,死亡。
      “魔、魔鬼……”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惊恐无法抑制。
      少年的脸上又恢复笑意,却绝称不上是欣赏的笑容:“米尔顿先生,我开始有点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他知道人总是要面对失败的,就像父亲面对经营公司的失败,破产,欠下巨债,无路可走。每个人本能地想要逃离凄惨的下场。
      但是有些时候,不得不说,该死这件事像命中注定的戏码。

      他再次举起手枪。
      那里面还装着一颗子弹。
      这令阿洛伊斯感到一丝意外。
      “砰——”
      风好像停了,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开来,极淡极淡,阿洛伊斯却闻到了,一股很悲伤的气息。
      他有些分不清,那样的气息,是从自杀的客人还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逃走的蓝色蝴蝶又悠悠地飞回来。
      停在一动不动的尸体上。
      他的睁得很大,死得却不痛苦。
      米尔顿说,即使我的□□死去,我的灵魂依然不会放过你,无论你是生是死,只要尚存机会,我一定会将你焚烧成灰,阿洛伊斯·托兰西。
      最后的话语道出最恶毒的诅咒。
      阿洛伊斯宝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有些想笑,却无从笑起。他的灵魂早已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不用人追杀,也会在那个人的唇齿之间,尽散破碎。

      到访者永远停留在了那片花圃上。
      美丽的蝴蝶好像感知到他逝去的声息,没一会儿又扑着幽蓝的翅翼飞走了。
      子弹破开的额角流出了鲜血染红一席如茵绿草。
      阿洛伊斯嫌恶地看他一眼,毫不掩饰地表露对死人弄脏自己地盘的责怪:“克劳德,我不想让一堆恶心的液体脏了托兰西家的花园,你会尽快处理的吧。”
      “是,老爷。”
      执事抱着主人迈开腿绕过尸体,走进奢华的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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