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作尘》飘来飘去&咬来咬去

30、被遗忘的曾经(下)

　　而洛琰也被这声突然而至的声响乱了方阵，稍一不查，就为那群兵所将制服。
　　“哼哼。你胆子不小嘛。”帝尊信步走到洛琰面前，他的表情冷淡的看不出是一个刚失去儿子的父亲。
　　洛琰抬起倔强的下颚，金红色的眸子了有着不服输的光芒。“那是他该死！所有欺辱过我哥哥的人都该死！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我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他们报仇的。”
　　“哦？是么？”帝尊露出有些狰狞的笑意，微微扬手。“洛琰星君刺杀皇子，意图谋反。传本尊谕旨，三日后极刑。”
　　“遵命。”压着洛琰的将士们向帝尊行了个礼就要下去。
　　“不！放开他。”洛琰突然侧身挡在了帝尊与洛琰之间。惊恐的目光游离在帝尊的脸上。“谁也不能伤害他！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帝尊冷着脸看着他，“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洛离低下头，却突的跪倒在地。“求求你放过洛琰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他了！求求你。帝君。”
　　“哥哥！你不要为了我求他。不要啊！”
　　“……求你。”洛离将头重重的磕在玉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下一下，鲜血淋漓。
　　帝君沉默了，久久才俯下身子阻止了他的动作。那一刻帝君冷漠的神情有了些许的动容。“你第一次求我啊，却是为了他。算了，你认为你还有什么本钱可以为他求情？你也知道他犯的可是死罪。”
　　“我可以……”
　　“不要，哥哥！”洛离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下子挣开了几人的束缚，却扬刀架在了自己的颈项上。他忽然笑了，笑的妩媚至极，连帝尊都因他的笑容而一时失神。
　　就在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际，他的手腕微一使力，将锋利的刀刃从自己的颈项上划过。
　　血，是红色的。
　　来不及阻止的洛离，眼际被那妖艳的红色占满，他的耳畔回荡着洛琰最后的一句话。“哥哥。不要再为了我牺牲你了。如果可以，逃吧。”
　　逃，又怎么可能逃的掉？谁都逃不掉的。
　　洛离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回过神来的帝尊皱着眉宇冷静的下达命令：：“锁住洛琰的神魂置于阴狱，待本尊稍后再做定夺。记住，加派人手严加看守，我不希望再出任何意外。至于洛离……”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决的叹了口气。“先送他回寒殿吧。”
　　洛离抬起头，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然后勾唇扬起诡异的弧度。却什么也没说，也不挣扎，任由那些侍从将他扶起来，返回来处。
　　帝尊再次去见洛离已经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

　　犹豫了再三，帝尊终还是踏进了洛离所处的寒殿。
　　进门的时候，洛离正坐在桌边，捧着一个精巧的青丝玉杯独饮。见他突然造访既不动容也未起身行礼，只是对着他笑笑，道声：“你来啦。”然后继续他的自斟自饮。
　　帝尊倒也是不怒，径直走到他的身侧就着张石凳坐了下来。
　　洛离眯眼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玉壶。“我这实在是没有上好的玉酿，也只有这些许茶水还可做待客之用，倒是有怠慢帝君的嫌疑了。不知帝君可是嫌弃？”口里虽是那么说，但他也不等帝尊作答就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送到了他的面前。
　　微微扬手，洛离摆了个请势。“帝君放心，这茶里我可没下毒呢。再说外面那些侍卫可不会让我再犯我弟弟的错误，看的着紧呢！殿里只要是有杀伤力的东西都不让存在。”
　　帝尊拿起面前的玉杯，浅呷了一口。“好茶。”说完却是放下了杯子未在深品。他的右手指节轻轻的击打着石桌，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洛离也不催他，很是淡然的饮着他的茶，只是留了一眼观察着帝尊的表情。
　　“你……”帝尊耐不住沉默还是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如何处理洛琰的神魂。”
　　笑了笑，洛离也放下了茶杯。“哦？你不正要说么？好吧。你和你的那些臣子的商议结果如何？”
　　“你知道他诛杀皇子天理难容，就是我也难已保他。这神庭终不是我一人的神庭，他犯了神庭的大忌，我只能将他堕入轮回，转世为人，永不得再入神界。”
　　“怎样啊，倒是辛苦你了。我想你为了不毁去他的神魂和那些忠臣也是争辩颇久的吧。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是为人我也心满意足了。也许做人不会像做神那么辛苦。”
　　“你，不怪我？”帝尊不解。
　　“为什么要怪你？确是洛琰他有错在先，况且死的是你的皇子，你肯为他法外求情已是不易了。我还能有奢望呢？”洛离耸了耸肩，笑得坦然。“那么，你们又决定怎么处置我？”
　　帝尊有点尴尬的笑了下，“本是我儿垂涎于你，虽说是……。唉，你本无错，我又怎会再责罚你。”
　　“可我的确是有逃跑之意啊。而且从结果来看，也可以说我有帮助洛离杀害皇子并助他潜逃之行。论罪我当也是不轻的吧。呵呵，罢了。”他对帝尊俏皮的眨眨眼，“想来也是你极力护住我罢。”
　　帝尊笑而不答。
　　“说起来那些神臣，呵呵，还真算是忠臣呢。为了维护神界的尊严，即使我和洛琰是前任帝尊之子他们也不徇私。哈，记得以前父皇在位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忠心耿耿的样子，想不到换了个主子他们还是忠心不改啊。”
　　敛了笑意，帝尊眉宇微颦对上洛离带笑的眸子。“你话中有话吧。”
　　“呵呵。”摸了摸脸，洛离捧起了面前的玉杯喝了一口。“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你自己也知道吧，当初你杀了我的父皇篡位的时候，那些忠心可嘉的臣子你该是没费多大气力就向你臣服了哦。然后就又摆出了一副忠诚的模样，对神庭的秩序指手画脚的。这些人也很可笑的，不是么？”
　　“也许就像那个将领所说的一样，他们是对位不对人啊。也许若千年后会有另一个强者崛起他们也会像对待你一样轻易的接受他也不一定。”他笑得十分狡黠。
　　帝尊的脸上掠过一抹苦色，“你这是提醒我还是警告我呢。”
　　洛离放下茶杯歪着头想了会，反问道：“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我想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吧。”帝尊拉了下衣摆站了起来，“毕竟在你心里，我终是你的仇人。血亲之仇啊，你又怎么会忘记。不过也许你的目的还不止如此。”
　　洛离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笑着为自己再添了杯茶。“要走了？帝君今天不在这里留宿么？”他的话里倒也听不出是挽留还是送客，他也并未有起身的之意甚至连眼都没有向帝尊站的地方瞥过。
　　帝尊摇了摇头，“不了，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把洛琰的事告诉你。”他向后退了一步，“而且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留下的。”所以他又何必强求呢。
　　“那就请帝君原谅我身体微恙，恕不远送了。”
　　叹了口气，帝尊转过身，欲离。
　　“对了！”洛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帝尊疑惑的回首，“什么事？”
　　洛离的手指轻拂自己形状完美的唇瓣，笑的妩媚。“我想你爱上了我。”他用的是肯定句，不容帝尊的否认。
　　帝尊望着他泛着温润色泽的眸子，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却无果。
　　他有点勉强的扯出笑痕，“就算是吧。可是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注定了我永远得不到你的真心，那你又何必把话说明呢？而你应当知道我是绝不会放你自由的。即使我，爱你。”
　　“如果你真心爱我，那么就让我和洛琰一样受轮回之刑吧。”他也站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会放了你的。”
　　“容不得你不放啊。”洛离迎向他疑惑的目光，眼眸含笑。“我也说过，那些神臣是不会容忍违背神界规则的人存在的。所以，你认为他们会让一个失去神格的人再留在神界么？”
　　听到他的话，帝尊的身形明显晃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用神念看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帝尊神念探出，却发现事实果然如洛离所说一般。
　　“怎么可能？这，你的神格哪去了？”怎么会这样的。
　　洛离笑着举起了双手，向帝尊晃了晃锁住他双手自由的铁链。“虽然你封住了我大部分的神力，但是取出我体内的东西只要控制我的身体就可以了吧。对于这点，这条链子可没用了哦。”
　　“至于我的神格吗，那种东西对我而言已是无用。所以我毁掉了。”他说的十分轻巧，仿佛被毁掉的东西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你真的那么想要离开我么？甚至你连你的神格都不惜毁掉。”他错了么？
　　洛离垂下眼，却是摇头。“我只是想离开这个虚伪的神界罢了。也许成为那卑微的人类比做神更好，起码他们的感情比这里纯粹多了。”
　　帝尊紧了紧拳，满脸的痛色。狠狠的咬牙，他转过身背对他。“好！既然你想要和你弟弟一样，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大步的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洛离只是很苍白很苍白的笑着。
　　那一天，洛离将手探进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神格拿在自己他的手上亲手捏碎。他的脸上挂着的是微笑，可是他的心里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有时候心灵的麻木比身体的毁灭更加痛彻心扉。

　　几日后，帝尊的谕旨在神界辽阔的土地上传开。
　　“传本尊谕旨，因洛离洛琰两位星君诛杀皇子，又擅违帝命意图扰乱神界，且有逆谋之实。故从数臣之言，今撤其神位，毁其神格，罚入轮回，永世为人，不得再回神界。”
　　“另因两位星君罪孽滔天，故罚两人受世间各情所苦。每十世为一轮。”
　　“第十世的洛离星君为灾，而洛琰星君为祸。灾祸双星同世，下界必有大难降临。”
　　“以千年计数，每过千年，转世的洛离星君必将诛杀当世的洛琰星君，永世不息。以偿诸杀皇子之过。”
　　“投入轮回之时，将毁去两位星君在神界的记忆。但洛离星君每十世将恢复前十世的记忆，行其作为灾星之责。”
　　听到了帝尊的谕旨，洛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就跟着执行官步入了黑色的轮回隧道。
　　只是在执行官不注意的当口，他的指尖隐隐闪过一抹金光，弹入身侧另一个正要进入轮回道的灵魂里。
　　那一日，他毁去自己的神格的时候，却从指尖逼出了一滴凝着自己一部分神力的金色血液融入那即将销毁的神格里，将其最后一丝能量符号凝聚于血中。这样一滴血足已让一个人类获得半个神格的能力。
　　而他却在即将堕入轮回之刻，将这滴血融进了身侧之人的血脉。
　　他是笑着跳进轮回的，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将希望的种子种下。
　　微风拂过而际，仿佛还能听到他用尽最后神力的祈愿。
　　“无论经过多少次的轮回，当继承这滴血的血脉中融入我千年一次中，第十世清醒的灵魂，那么最浓郁的禁忌血脉之中将会获得洛琰的灵魂。而我也会获得关于神界的所有记忆。”
　　“当洛琰将他锋利的刀刃结束我的生命，破掉我们最后的千年宿命。那么他将获得我的神格，获得重生。”
　　谁会知道，当数不清的年岁过后，转世的洛离为了他的希望付出了多少。
　　他最深的悲伤，掩在了他微笑的面具之后。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