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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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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红彼岸纷飞落尽,嫩绿的枝芽抽出,熏风日暖,最后一丝料峭春寒消失殆尽。
结界厚实凝重。
舒适的怀抱早已放开,她猜得没错,抱住她,只是冕下的习惯,如今在镜中影躯壳里的,不过是被司陌冕下压制住的心魔罢了。
眼前人长身玉立,身形舒展开来,潇洒磊落,少了冕下刻意装出来的畏畏缩缩怯弱胆小,依稀还有清册淡酒的清雅高华。
——不是了。
深吸一口气,——不是了。
她不是冕下。
如果是冕下,不会在和迹部景吾谈判的时候,只是把自己抱在怀里,而不是轻轻拍哄着自己;就不会清冷无波的瞥向自己,就像看着一件工具,而不是生死相随的神器;就会一直亲昵地抱着自己,而不是突然放开自己,明确地和过去划清界限……
那个转身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冕下,为什么会突然压制不住心魔?
现在的郁玄泠,究竟有没有冕下的参与控制?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我现在不想回答你。”
……不想,不是不能……冕下……
“但是,你必须回答我。”眼前人眸光凛冽,“你为什么会突然化形?”
……
“回答我!”
“……冕下……冕下在那里……冕下在哪里!冕下在哪里!?”
“宿鸢尾么?”嘴角牵起不屑的笑容,凤眼微挑,杜若中满满的都是嘲讽,“那个废物?连一个凡人的身体都不能完全掌握,居然还对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摇尾乞怜!”
“才不是,冕下才没有那样!你胡说!”
“哼,没有?她是怎么讨好那个叫藤原美香的蝼蚁的,你以为我没看到?奉承谄媚,卖乖露丑,简直丢尽了神尊的脸!跟在她身边久了,你胆子也大了不少,还敢打断我?迹部司陌没有叫你规矩吗?”
“不准说冕下坏话,不准!还有,不准叫那个名字,司陌冕下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心魔,你住嘴!住嘴!!”
“那个窝囊废?神界是愈来愈没落了,七个神死了四个,这一个半死不活离飞灰湮灭也不远了,剩下的两个满肚子阴谋论,雪皎佛一心要整死郁玄泠,曼陀罗神神秘秘不知在做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郁玄泠这个蠢货,居然被这样两个神用圈套给圈住了?果然遁世太久了,脑子跟迹部司陌一起死干净了!”柔和的女音到最后已经满是怨毒,尖利刺耳,恶意地诅咒着。
“司陌冕下已经抛弃了那个名字,不准你再说!冕下才没有被骗,她太担心司陌冕下了,冕下才不会像你这样……恶毒,对,恶毒!”被保护太好的孩子虽然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正正经经地骂人确实头一回,还是素来相依为命的冕下,眼圈已经发红,梅染眸子被渲染得一片血色。
“这么维护那个死神?哦,我都快忘了,迹部司陌,也算得上是你的主人了,对吧?你的本体还是他从这火岛上取出来的。”
玉屏的心猛的一沉。
愠怒的声音响起:“小鬼,你也会耍手段了,不想告诉我化形的原因,就把我往别的地方引?哼,就这点心机,嫩了点!说,你在哪儿化形的!”
不对。
【何况她已经得到那人的提示】
当时冕下确实是那么想的没错,那个时候冕下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化形的原因,甚至已经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这样的话,不应该来问她啊。她以为主导镜中影的一直是心魔,冕下可能也操控了一部分,既然这样,为什么心魔会不依不饶地追问?难不成她想的方向错了?
也许冕下根本没有和心魔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对啊,所以当时灵魂转变得才那么快,几乎转过身之后,镜中影的气势就变了!
所以,冕下是故意把身体让给心魔控制的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隐蔽,连自己都不告诉?既然这么避讳让心魔知道,为什么在心魔和迹部景吾谈判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么一句话?心魔当时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的存在?如果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追问自己?如果不知道,那她当时一定被冕下压制住了,而且冕下没有让她发现,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有这份实力,直接把心魔摧毁掉就好,干嘛这么麻烦?
瞳孔猛然收缩!
——————-不是!不是这样!!!
冕下前几天才掌握了一丁点灵量,只能做基本的防御,根本不能和心魔韬光养晦几千年积攒的神力相抗衡,神力、神格什么的更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那,冕下当时……
偷偷瞄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心魔,手指在振袖里摩挲了一下。
【那人的提示】
【那人的提示】
仿佛冕下的温和犹在耳畔。
难道冕下当时已经察觉到她带来的东西?
那么,提示是指……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冕下在意识里想就好了啊
……
……
所以才要说出来!
——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深深吸进一口气。
那句话,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冕下想告诉自己什么?是要自己保护好它吗?还是对付心魔的方法?
但是为什么说得这么隐晦,直接说清楚就好了。
……难不成,冕下强行压制心魔给自己传话,是有风险的,要时刻提防被心魔反噬……
——冕下和心魔的实力对比相差不远,至少不是其中一方拥有绝对压倒性优势的!
那就是说,心魔,心魔根本没有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那她又有何惧!
可是为什么冕下给自己传话呢?还是在那样的时候?
或许……自己想错了,心魔其实是知道冕下给自己传话的?
还是不对啊,冕下既然这么做,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何况刚才看着心魔,确实不像知道什么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沮丧地摇摇头,果然她还是不擅长这些,跟着冕下他们这么久了也只学到一点皮毛,连这点东西都分析不出来。
那冕下的意思,要不要把她的收获告诉心魔?毕竟心魔占据的是镜中影的身体,识海里或者灵台里还有冕下的灵魂,心魔如果找到什么线索,她们也能早点做相应的准备。
还是不说吧,既然有提示,就全留给冕下好了,哼,心魔半点也别想知道!
既然心魔根本没有恢复,她就不会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随便绉点什么就行。
不行,眉峰蹙起,如果什么都不说,首先自己化形的原因就圆不过去,还是挑一点不重要的告诉她好了。
可是,可是,怎么说啊?
她们主仆两个真是命苦,先是冕下跟藤原美香打太极,拿镜中影的身份保护自己;现在是自个儿要骗这个长了不知多少心窍的心魔,呜呜呜,人间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们在这里就没做过什么扬眉吐气的事——网球场吓那两个人不算,冕下是出了一口憋屈气了,她还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呢!
“怎么,哑了?还是想继续装疯卖傻?看来本君沉寂太久了,小猫小狗的都敢耍心眼了!不怕死的,你可以继续试试。”
我忍!等冕下把那个提示搞明白了,恢复神力了,头一个就不放过你!
“……我在上川东段河床……发现了一颗……珠子,还……还吸了一点神力,然后……然后就化形了。”
“吸了一点神力?不止一点吧,要想化形成功,火岛不稳定的灵力就不能作为灵力源,能支持你成功化形,那神力可就不止一点半点了。”
“……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把珠子拿出来。”
……
“怎么,这会儿有胆子反抗了?……这才对么。……琅珠碧?果然——”
狂妄的身形渐走渐远,玉屏深深垂首,嘴角隐秘上扬——至少,至少……
那是亚特兰蒂历6247年,卯之花月末,自七千四百二十年前布下的宏大棋局,才堪堪揭开冰山一角。
谁,化为黑白双子,厮杀歼敌至死方休;又是谁,相对而坐,万千世界尽控于手?
谁,无所知觉,由布局者沦为棋子;又是谁,中途被人惊醒,一跃而出桎梏泥淖?
还有谁,清醒旁观这风云变幻,权势交接的天大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