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Yc

10、第十章

　　易小路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杜胜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无视他这在别人口中是“落水狗”的家伙。像张毅那种明目张胆来欺负他的基本没有，但是自从他家出事之后，那些所谓的好朋友、跟班、兄弟，一个二个都消失不见，简直就像有预谋与组织。
　　当然这只是易小路随意的猜测。
　　但是像杜胜这种，明知道他家已经不行了，还死皮赖脸要黏上来的不多。他想到以前，他、杜胜跟张毅这铁三角关系。其实张毅更多时候像个跟班，杜胜跟他才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他边在路上慢悠悠地跑着，一边想着有的没的。等他跑到以前的学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才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然后又很窝囊地退到那个人看不见的角落。
　　他喘喘气，见到易家扬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才开始调整呼吸，打算慢吞吞地走回家。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吧。易小路突然想到这茬上去。他每天都跑步过来B中，再走路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坚持着。连他自己也想不通。
　　有时候他会见到易家扬跟张静涵，有时候只有易家扬自己一个。B中比A中要早半个小时放学。有一次他在门口蹲了整整一个小时，什么收获都没有。结果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就跑回家了。
　　方晴心疼他每天放学都去跑步，后来晚餐也不敢弄得太油腻。因为她一方面发现儿子好像在减肥，另一方面却发现他减肥的方式不太健康。哪有人激烈运动过来立刻吃很多东西？油腻也不管，照样吃得狼吞虎咽。
　　易小路也很无辜。
　　他只是觉得，跑步让他没那么不爽。
　　换作是以前，他连动一下都觉得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特别想活动身体。不然总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在静止。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点坐立不安。

　　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在跟易家扬直接面对面时，发展成了一种忐忑不安。
　　杜胜生日那天没有大设宴席，这出乎易小路的意外。摆了两张圆形餐桌，白色餐布，上面有烛台与玫瑰鲜花。餐桌上大多摆着点心蛋糕这类的甜食。离餐桌一段距离的烧烤架有专门的厨师照看，不一会儿烤得极香的肉味就开始飘出来，还混杂着甜腻的味道。杜胜这次只叫了不少同龄人在他家别墅的花园里烧烤。有好多人易小路都觉得很眼熟，估计是以前有过几面之缘，也有杜胜他现在这个学校的铁兄弟。
　　杜胜只是把易小路请过来了，但是却没怎么理过他。
　　易小路也理解，毕竟今天他是主角，也不会一直照顾自己的情绪。而且再次踏入这座熟悉的宅邸，易小路的心情虽然有点沉，但是也不会觉得特别不舒服。他从杜胜叫来的其中一个厨师手中接过一盘咖喱炒饭，就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吃。
　　张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也好，省得给杜胜添麻烦。易小路想着。目光却不小心与易家扬的碰上。
　　他看到易家扬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和小西裤，剪了个偏短的头发，看上去清爽无比，甚至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他随意地将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一罐王老吉往嘴里倒。喝了一半正好扭过头跟易小路的视线对上。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有点不太自然地扭过头去。
　　而易小路还是傻乎乎地看着他。

　　有人走过来跟易家扬说话，距离有点远，基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易家扬跟那人说完话又把喝完的王老吉丢到隔壁的垃圾桶里，接着走到烧烤架上拿了肉串，放在嘴边吹了吹就吃。易小路一开始还拿着炒饭吃啊吃，后来也把盘子搁到一边去，开始双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易家扬。
　　期间易家扬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这边几眼，但很快又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杜胜不知道哪里搞来一套齐全的舞台设备搁在花园的另一头，大灯光把绿草地照得有些明晃。杜胜有些女性朋友就上去献唱献舞，或许是因为只有同龄人在玩，所以场面很热闹。
　　易家扬找了一个离舞台不近不远的位置，坐着开始听着台上有些五音不全的歌曲。还有人装模作样地上去模仿刀郎的声音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惹得这群年轻人嘘声不断的鄙视。易家扬换了个姿势，偏过头也忍不住低低地笑。
　　杜胜这时候走过去不知道跟易家扬说了什么，易家扬微微蹙了下眉头又松开，他顺着杜胜看着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女生，时不时往他的方向望去。
　　易家扬有些无奈地看着杜胜，而杜胜则很是好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搂过，又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易家扬连连摇头，一副不肯轻易壮烈的表情。
　　杜胜突然放开他的肩膀，一步并两步地走上舞台对那个一直在恶搞刀郎歌曲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就将他的麦克风拿过突然说道：“欢迎易家扬小朋友给我们献歌，掌声。”
　　台下哄闹声与掌声不断，易家扬的耳根微微发红，最后被众人无奈推上台。
　　音响的前奏响起，是陈奕迅最新专辑的歌曲《圣诞结》。易家扬支支吾吾半天唱不出一句，直到高潮部分才开麦。他的声线不错，但是却比刚刚那个男生的歌喉还糟糕，一首歌下来，调子都被他跑没了。台下的小女生也从崇拜的表情变成了笑闹的神色。
　　最后易家扬特别义正言辞地说道：“杜胜，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杜胜在一旁搂过他的肩暧昧地说道：“哟亲爱的，这点小事就不要介意了~”
　　易家扬做呕吐状一脚踹向那个足足有一米八个头的人，然后淡定地走下台。

　　易小路注意到有一个女生红着脸向那个人的方向跑去，而他们没聊几句，就见一群女生走过去起哄。短头发的可爱女生脸都红透了，开始追打那些起哄的人。而易家扬在原地好笑地看着她们。现场越来越闹，杜胜家的小保姆也忍不住走进来看看这群小祖宗到底把花园弄成什么样子。

　　易小路一直坐在角落默不作声。最后他挑了个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时机，偷偷从后门离开。外面的天气有点冷，他穿得不多，就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曾经进出自如的宅邸，熟悉得不得了的花园小路，现在走起来有点陌生。
　　他哼着歌一路走出花园小区。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易小路在路边等了一会公车，无果，最终只好慢吞吞地走回家。幸好这段路程并不远，大约一个小时就可以走完。不过走到半路他就开始饿了，刚刚只顾着在杜胜的生日party上发呆，都没吃多少东西。他从兜里摸出在小餐桌上顺手拿走的一颗棒棒糖又开始哼着歌往家里的方向走。
　　快走到家的时候他突然一跺脚。
　　“我靠，没玩PS3！”
　　他愤恨地说着。
　　但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走进家门。方晴不在家，因为之前易小路也跟她说好会在杜胜家住。
　　他在外面走了一身汗，匆匆淋了个浴就躺在床上。
　　房间里开着明亮的灯，他不想关掉。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唯一的兄弟早就没了。他还喜欢上了曾经以为很讨厌的人。
　　糟糕透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