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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函馆筑岛的成衣店里来个了女人。
在每天要接待港口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的成衣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老板娘就偏偏注意到她。
这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脸蛋小小的，显得五官十分精致。
她无表情的时候，会在眼眉间流露出一丝恭顺，相反行止却透着干练的气质。
长发挽在脑后盘成发髻，发带上还坠着流苏。
一身水蓝色的丝质和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老板娘盘算着今天像是要做一笔大生意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女人一进来就直奔挂着男式洋服的架子，挑选的还都是最朴素的棉质衣服。
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她就直接抱着这些衣服去换装。
改头换面之后，出现在老板娘面前的已经是一个翩翩青年了。
发髻被放下来，松松地扎成马尾；宽松的长款风衣套在白色衬衫外面，掩盖了女性柔和的身体曲线。
男装的女人低调地绕过店堂内正在挑选衣服的其他客人，来到柜台前付账。
“哎……您这是……？”
虽然觉得有些失礼，老板娘还是忍不住好奇向她询问。
女人悠悠地看向她，仿佛思量了一会儿后答道：
“一个妇人家孤身在外总有许多不便……”
她说话带着上方人（注1）的口音，听起来很是软糯。
老板娘一愣。原先还以为这是商船靠港时下船来散心的客人，莫非这姑娘是独自旅行至此？
“……您说的有道理。”
一股不知是敬佩还是同情的感情突然涌起，老板娘在找给她的零钱里多加了一枚银币。
女人倒是眼疾手快，笑着把银币拣来。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缺这个。”
又放还到老板娘的手心里。
难道又猜错了？她挑选便宜的衣服不是为了节省下旅费吗……
真是个处处都不可思议的女人。
“对了，向您打听个事。”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女人似乎完全对老板娘放下了戒心，带着轻松地表情和她攀谈起来。
“这里就是箱馆战争的发生地吗？”
“是呀。”老板娘点了点头，“喏，离这儿一里远就是五稜郭了。”
女人说着“是吗”偏头望向店门外，脸上显出有些凝重的神色。
这是只有旧幕府军的关系者才会有的表情。
旧幕府军至今还被新政府认定为“贼军”，甚至连为死者进行的凭吊活动都不被允许。
但是老板娘本身却对那个昙花一现的虾夷政府没有什么反感。
“那时候真惨啊……”
她压低了声音。
“新政府不允许收敛旧幕府军士兵的遗体。可总不见得让这么些尸体暴露在街头不是，于是柳川大人（注2）和大家一合计，一起把尸体搬到实行寺，好像一共有八百来人战死呢。”
“这么多啊……”
女人再次低吟道，好像很失落般地皱了皱眉。
“那个……在收敛的八百多具尸体中，可有新选组的土方岁三大人？”
哦……说不定这个女人是义丰大人（注3）的……
大概是到北海道来寻找义丰大人的下落吧。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见过义丰大人啊。但是旧幕府军方面似乎是确定他死亡了……”
“这样啊……”
“义丰大人可是个好人……”
认定她是土方岁三的故人，老板娘的笑容里也多了一丝亲切。
“大鸟殿下曾经要向函馆的居民征收军费，但是被义丰大人阻止了，他说那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不能因为这样就对这个城市有所亏欠。”
“还真像土方先生会说的话。”
听着土方岁三的逸闻，女人绽开明亮的笑颜。
“听说土方先生身边有个小姓，您知道吗？”
“哦哦，是有听说，据说是个像女孩子一样的美少年呢！”
“那他最后下落如何？”女人问道。
“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怕是和义丰大人一同战死了吧……”
“是嘛……”
女人点点头，接着如沉思般垂下了眼帘。
看着女人清秀的侧脸，老板娘不由地猜测她和土方岁三的关系。
都传说义丰大人是个如演员般的美男子，如果这姑娘是他的有缘人，两人站在一起倒还算相配。
“哎，去年柳川大人在函馆山买了块地，把旧幕府军的战死者都改葬到那儿去了。您有空也去看看吧。”
只能去看看，祭祀是不被允许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可怜起这个女人。
“我会的……谢谢您告诉我这些，那么……”
女人非常有礼貌地轻轻鞠了一躬，像是要告辞的样子。
“哎哎，您太客气了。”老板娘也弯了弯腰。
女人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身。
“老板娘，还有件事要拜托您……”
“请说。”
女人把换下的那身水蓝色和服搁在柜台上。
“这套衣服先寄放在您这里，一个月后的今天我还来取。”
“行啊。”老板娘爽快地答应。
“如果我没有来……”
女人继续平静地说着，老板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请您到港口去找今天离港的那艘英国商船，船上有个叫白石隼太的商人。”
她的表情掠过一丝阴霾，然后像是很残酷地笑了。
“您就拿这身和服给他看，告诉他我已经死在北海道给土方岁三大人陪葬了，让他一个人抱着我们的女儿后悔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