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一路向西

4、第四章 漂亮的医女

　　麻烦的开始，在于崔喜的回庄。崔喜何许人也？原圣手岛岛主崔伯云独女，现神手岛第二把手，徐青的义妹，齐白露的心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手医女。
　　圣手岛是由彭泽门演化而来。彭泽门原本医武兼修，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口碑极好，是以能位列曾经的四大门派。然而几百年下来，四大门派被有野心的后起之秀不断削弱，彭泽门最后只守住了一座圣手岛，门内武道绝学全部失传，只有医道的藏书还剩有几本。时彭泽门掌门崔岚为了保住这几本藏书，不让彭泽医道也就此没落，毅然决定自降身份，弃掉“彭泽门”这四大门派的虚名，改名圣手岛，退出江湖中的争锋，守在彭泽潜心专研医道。百十年下来，圣手岛在江湖中总算又占有了一席之地。
　　而圣手岛改名神手岛，却是七年前的事。那时徐青刚刚出道，他没有急着打出药王谷的旗号，反而直奔老对头圣手岛，找崔伯云密谈一天一夜后，竟被后者收为义子。几个月后，崔伯云死去，徐青顺理成章接手圣手岛，当即将其改了名。自此江湖中人都知道圣手岛与药王谷合并了，实力大涨，正式成为天极教的附庸。不服气的人都传是徐青拿崔喜威胁崔伯云，还说崔伯云的死也与徐青有关。徐青本人从未对此事做过任何回应，倒是一向开朗和气的崔喜怒气冲冲的发出江湖通告：“谁再说我义兄坏话，我毒死谁全派！”
　　因此圣手岛的改名一直是江湖上一个未解之谜，好多人也还以旧名称呼它，像是不承认神手岛的样子。语清隐隐想到些原因，应是跟四大门派有关，只是崔伯云已去世，他又不认识徐青，崔喜对他也总是凶巴巴的，想要求证也无从下手，只好一个人闷头胡乱猜测。
　　其实语清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崔喜几乎对任何人都热情有加，单单对他一人，总是不给好脸色，有时甚至恶语相向。他问过张望，问过四哥四嫂，可是所有人都笑而不语。于是语清从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恼怒，而到了现在却只剩下无奈了。张望私底下就对语清感叹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五哥。”
　　不论他人怎么评论，语清与崔喜之间那不友好的关系几乎就没变过。比如现在，崔喜一进庄门就直奔明心阁。语清只来得及看见一团火红从练武场上飞过，心头一惊，暗叫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只听阁内遥遥传出崔喜的惊叫：“白露姐呢？！语清！”
　　语清忙不迭地挥剑在身前划出一团剑气将几处要害护住，一阵风已堪堪刮到身前。
　　“咦？”预想中的银莲针居然没有射来？语清正自疑惑，却听见楚原闷声憋笑。回头一看，场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好在这些人都是山庄的核心弟子，让他们看见少庄主的窘态也没什么。
　　这时语清怎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每次崔喜要找语清麻烦，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射出独门暗器银莲针，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好几次语清都着了她的道，后来次数多了，语清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崔喜情绪有什么不对，他就提前做好防御。不过今天崔喜明明很愤怒，怎么没对他下手呢？
　　语清撤了剑气，只见崔喜站在丈许外的地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还噙有点点泪光，煞是惹人怜爱。
　　语清尴尬地丢了剑，正欲道歉，却听崔喜带着哭腔质问道：“你告诉我，白露姐、白露姐是不是去世了？”
　　“啊？”语清哭笑不得，心头却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意，忙上前两步解释道：“没有，喜儿——”
　　“刷”的一声，崔喜手上银莲针亮出，语清反射性地避开，又惹来楚原一阵闷笑。崔喜狠狠盯了楚原一眼，又盯回语清怒道：“喜儿也是你叫的？就站在那里，把话说清楚！你若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语清只好投降，彻底撤了身法，崔喜见状，也收回银莲针。语清道：“事情是这样的．．．．．．”随即把西山道人来访之事说了一遍。
　　西山道人离开还不到一天，场上许多人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位老怪的事，还不等语清说完，就私下议论了起来，颇有些怀疑之言。
　　语清本已做好了崔喜不会信任他的准备，然而崔喜只是犹豫地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语清想也不想地保证。
　　崔喜咬咬下唇，方不情愿道：“我原谅你了，你过来吧。”
　　“咳咳，”楚原适时地出声，“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大家都散了！”
　　一阵哄闹后，练武场上果然只剩下语清和崔喜。语清还在思考解散前楚原的挤眉弄眼和张望的神秘笑容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崔喜一跺脚，嗔道：“你真是个笨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语清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在原地转了三四圈后，才哀叹一声寻崔喜去了。

　　崔喜在山庄的地位比较特别。其一，她是神手岛的二把手，在江湖上的地位辈分和语清基本等同；其二，她是语家媳妇儿的手下，这时她与楚原等人又是一个层次的了。
　　但碍着“神手医女”的名号，山庄上下没一个人敢对她不敬。她在山庄还有自己专门的住处，山庄的药园也是按她的喜好布置。
　　她回山庄常去的地方也只有两处，明心阁与药园。因此语清毫不费力地就在药园找到了她。
　　崔喜今年十九岁，正是一个女孩子身子刚长成而最娇美可爱的年龄。她又爱穿得一身火红，更是衬出其柔媚的身段，显出其迷人的魅力。
　　此时她正坐在药园中心的一口泉眼旁，用捣碎的药草专心擦着她的银莲针。语清没有掩饰足音，走到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心头却不断赞叹:“喜儿这丫头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啊。”
　　崔喜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头也不回地道：“我今天本来在银莲针上抹了毒，现在只好洗掉了。”
　　语清顿时冒了一身冷汗，颤声道：“你．．．．．．简直胡闹！”
　　崔喜回头没好气地看了语清一眼：“又不是为你准备的，怕什么怕？”随即伸手。语清会意，搭上她的柔荑欲将她拉起。谁知崔喜又涨红了脸骂道：“笨！我叫你坐下！”语清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赔着不是坐在了崔喜身旁。
　　崔喜也没有抽回手，低头继续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在针上抹毒？”
　　语清从未离崔喜这么近过，或者说他从未离一位少女这么近过。此时崔喜身上少女的清香伴着药香氤氲在他的鼻尖，那只小手也是如此的温婉柔软，语清只觉得心头一丝异样的感觉升起，搅乱了他的思维。晕乎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答话：“防身是没错的，只是以后别使这么狠的招数，江湖上敢惹你的人也没几个。”
　　崔喜“哼”一声道：“你都躲不过我的银莲针，这江湖上除了那些从不出山的老家伙，谁还伤得了我？”
　　语清摇头道：“江湖之大，奇人甚多，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何况我也不算什么厉害人物。”
　　崔喜轻推语清一把，嗔道：“跟我还谦虚什么？”
　　语清心头苦笑，他说的可是实话。虽然他的武功在这一辈人中算是不错的了，但毕竟阅历太少，遇上那些精明的老江湖，估计也只能成为人家砧板上的肉。
　　崔喜叹一口气，接着幽幽道：“针上抹毒，是为了采一种草药。此药离茎即枯，只有在采摘的一瞬间用特定的毒药封住断口，才能保住药草药性不流失。只是现在，这药也用不上了。”
　　语清哪还不知崔喜心中所想？遂揉揉她的头安慰道：“四嫂被西山前辈收为弟子，今后定是长命不知多少岁，说不定还能修成真仙。你就别担心了。”
　　崔喜眼眶霎时就红了，扑进语清怀里喃喃念道：“白露姐．．．．．．也不知今后还能否相见。你帮了喜儿这许多，喜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谁知语清现在心头也是五味陈杂。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了，崔喜喜欢他，何况他本就不笨，只是从未经历过这儿女情长。但他心底却一直把崔喜当成一个淘气的妹妹，谁让他第一次见她时她才十岁呢？这几年下来，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出落成现在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心头纵然有些异样心思，却仍然以兄长自居，想得最多的仍然是“我家有女初长成”。苦恼啊！语清一时想不出解决办法，只好心不在焉地拍着崔喜的背。
　　好在崔喜也没闷多久，半盏茶的功夫就从语清怀中爬起坐好，认真道：“这事你准备怎么向外边解释？”
　　语清迅速从苦恼中回过神，略一思考便道：“肯定不能说真话，西山前辈的事不能让那些人知道。”
　　崔喜点头：“嗯。你庄内那些弟子呢？他们不会说出去吧？”
　　“张望和楚原会叮嘱他们。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给四嫂的突然‘消失’一个合理解释。”
　　崔喜蹙眉，显是一时没想到好方法。语清怜爱地揉了揉她的眉心道：“就说四嫂重伤，不治身亡，怎么样？这个最合理。”
　　崔喜不悦道：“你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嘛？”
　　“傻丫头，你又不是神仙，哪能真做到起死回生？四嫂那个样子，你能吊住她的命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语清突然一改正经口气，打趣道：“嗳，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来信，让我准备四嫂后事？还说什么要报复我？”
　　崔喜俏脸一红：“我、我那是气话．．．．．．好吧，就照你说的那样办。我先回去了。”
　　看着崔喜害羞跑开的背影，语清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淡，终于恢复成苦瓜脸长叹一声，心头大叫道：“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身为兄长，一时兴起逗一下妹妹，本是很正常的事，谁知竟会被她误解！麻烦真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这清闲日子就到此结束了。语清只好运起御魔决，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齐白露消失的事瞒不了多久，他可不敢保证庄内没有其他人埋进的暗桩。就连今天场上的十几名核心弟子也不能完全信任，需要再彻查一番的。看来只有尽早举行葬礼，给外界一个交代，这事才能算完。
　　想到这里，语清立刻起身去找张望，希望快些商量出一个葬礼的方案来。
　　然而，这葬礼上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