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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迷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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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林很沉,即便她只是撑着他半边身体也觉得沉。
好在他又会时而清醒,自己勉强走上两步。一番漫长的辗转后,他们才抵达了跋涉的目的地——他的家。
宋泊绯将乔林放倒在沙发上准备去找感冒药,临到要问药箱在哪里时,才想起他还喝了酒。
坏了,又发烧又喝酒的,还能吃药吗?她连忙打开各个搜索软件,搜帖子问在线医生,却得到了各类耸人听闻的回答: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小心,喝了酒还吃感冒药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感冒药加酒等于肝衰竭,解热药加酒等于消化道出血!”
这么严重。
她关掉手机,又懊恼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只能想想办法了,谁让罪魁祸首就是她呢。
宋泊绯低头看向沙发里蜷身躺着的乔林,他正因冷热相加的痛苦而深深皱起了眉。
他一定很难受吧。现在去医院也只会消耗更多力气,还是用物理降温吧。
打定主意,她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在了他的前额,每隔一会儿便起身去换一次。乔林的温度却依旧没下去,似乎还因湿毛巾触发了更多的寒意,皮肤上都起了栗。
宋泊绯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那么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她去换了一盆温水,将毛巾浸入又绞干,保留一点点余热,接着,缓缓靠近他。
他还穿着白天那件勾人的白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了一小片饱满的胸膛,又因为材质薄透,有些部分被他的汗打湿了未干,仍能隐隐一见其下的春色。
宋泊绯挪开视线,一边伸手去解上面的扣子。
“你看看你穿的这衣服,能不感冒吗?还有我可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是为了你能快点好。”
她边说着免责声明,手指搭在纽扣上,费力地想将胸口那颗脱出来,却怎么都没有成功。
“破扣子,衣服这么松,扣子这么紧!”她暗暗地念着,掌根忽然不可避免地按到了一团软而韧的东西。
我去,是……胸肌。
还是这么有弹性。她的指尖颤了颤,之前在包厢里上下其手的记忆差点卷土重来。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好吧!
宋泊绯轻轻呼气,一手揪起衬衫的门襟,一手抬高了再去解那枚扣子,终于将它松开。后面的扣子也顺利解完,于是颇具美感的上半身再度出现。
灯光之下,他的肤色似乎变得白皙了一点,又或许是过敏了,胸口处还爆出了小片小片的红色,向上蔓延至脖颈,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从视角来说,这真是一具性感的身体。
从实际来说,他也真是倒霉透顶,一下被这么多东西折磨,还有一个慌手慌脚的帮倒忙者。
不不不,我不会帮倒忙的,我自己生病了也是这么好起来的,宋泊绯在心里扫除那些不好的预想,拿起毛巾擦拭着他的颈部、胸前,再到胳膊、手心。
她细致地擦着,一边试探着喊他,能醒的话最好还是他自己来吧,温水擦浴也有很多她没办法碰到的地方,比如背啊、腿啊,那什么的。
她抬了抬眉,手上继续动作着。
乔林没什么反应,他微张着嘴,呼吸很烫,却始终维持在一个比平常快些的频率,可能已经睡去了。
“不好意思啊,今天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宋泊绯包含愧疚地瞧了他一眼,“你都发烧了还要健身、喝酒、跳舞,没有一件事是对病情好的。”
“你也是,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吗,就算要拍摄也是身体更重要啊,干嘛这么听我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是个很呆的人呢。”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又停在了眼前的画面中。
乔林的骨相真是生得很好,脸型窄长,棱角分明却兼具流畅,眉骨与眼眶衔接得也完美,浓眉高鼻,分明是个相当锐利的框架,但同时,下垂的眼睛,鼓鼓的卧蚕与饱满的唇瓣,这些又大大削弱了成熟的感觉。
或许这也为什么他虽然身材高大、五官硬朗,却没有给人攻击性的原因吧,性格也总是慢了一拍,一副好骗的样子,只有跳舞时,那副茫然的神情会短暂褪去。
说是茫然,也远没到在舞台上毫无表情管理的程度,因为他的舞蹈出色,倒显得表情不够相配了。
宋泊绯却觉得这样很有记忆点,勾人的舞与纯情的模样,这多有反差啊。
“是吧,”她戳了戳乔林的胳膊,“你也知道晚上那个白眼有多色情吗?”
坚硬的躯体一旦蒙上脆弱,就像完美的雕塑有了天然的裂痕,只会更加动人心弦,让人想要做第一个破坏者。
“说明‘晚山’这帮人太不会品了,”她眨了眨眼,声音也沉了下去,“居然就这样一直放过了你。要是我的话……”
她缓缓凑近,近到他的睫毛也清晰可见。
“我也会放你一马啦,你这么呆。”她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温热的额头紧贴着她背部的皮肤,宋泊绯能感受到那里没那么烫了。
行之有效!那就再去换一盆水,希望今晚至少能把温服降下来吧。
“你啊喝了这么多‘明天见’,这下真的‘明天见’咯。”
她无奈地叹气,准备撤回手时,乔林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接着紧紧向上握住了整个手掌。他的睫毛扑动着,似要苏醒,却仍闭着眼睛,惟有有呼吸变得越来越快。
他将她的手拉近,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甚至下意识地轻蹭,好像很是不舍。
紊乱的低吟中,宋泊绯隐约听到他说“别走”,她的手背也一步步挤压到了他的唇瓣,灼热的气息霎时燎着了皮肤上的神经末梢。
一切复归静默,她的心却变吵了。
她立即抽回手,又将毛巾丢进水盆,转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乔林已经醒了。宋泊绯放好东西,却没有马上看他。
“泊、绯。”他一字一顿地喊她。
“是我,怎么了?”
“这是梦吗?”他的手背搭在了额前,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病得不轻。
她闻言眯起眼睛,这人果然烧糊涂了吧,刚刚不还拉着我的手么。
于是她故意逗他:“啊是啊,是梦。”
“我就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本来就有些哑了,现在听着更满是疲惫,“泊绯怎么会在这里呢,还在照顾我。”
“我怎么就不会照顾人了,”她觉得这话像是看轻了她,“我们可是朋友,不是吗。”
“不是,”他轻轻地说着,“我们不是。”
“那是什么。”
“是我一直想成为你的朋友,你会同意吗?”他的重音落在了“我”和“想”上。
宋泊绯很不解,明明这个话题他们之前说过了的:“当然了。”
乔林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却变得朦胧:“那么再近一点呢,近到能互相分享悲伤之前,可以吗?”
宋泊绯一愣,她记得这句话,是那天她神志不清时说的,原来他也还记得。
那不过是气话,只是当时让他别来管自己而已,现在他用这话来问,又是什么意思。不互相分享悲伤,就是只分享快乐了?难道,他想和她做炮友吗?
乔林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他便只笑了一笑:“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了。”
这怎么能没关系呢,她讨厌暧昧不明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泊绯说着,又将绞干的毛巾塞到他手里,“还有你自己擦吧,把背什么的擦一下。”
“我想……”乔林又轻笑一声,似乎还在醉意之中,他的眼神很迷惘,像是不确定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我想说,你可以继续像那天晚上一样对我。”
还是说出来了,他在心里释出一口气,反正这是梦不是吗,又或许不是,都没关系。
“什、什么?”
乔林却接着说:“不用开酒,不用付钱,也不用负责。”
宋泊绯原本便听得云里雾里,这下更反应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让她把他当男模吗,这就是比朋友更近的关系?怎么想的。
他不是喜欢她吗,没错吧,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了。可她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感情,没给出明确的回答,他干嘛要先这样划定他们的关系?
她不明白,甚至有说不上来的恼火:“为什么。”
“为什么啊,”他本就半阖着的眼睛垂得更低了,仿佛融进了灯光打在眼眶的阴影里,“因为我想见你啊。还想见到你,在采访之后。”
宋泊绯一怔,忽然便陷入了无言,她的嘴角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乔林并不介意她以这种方式回答他的坦承,更像是在意料之中。
他低下头,解她好不容易又扣上的扣子,随即也拜倒在了“那颗”扣子之下。他无奈地蹙起眉,直到被她打断。
“我来吧。”宋泊绯抿了抿嘴,倾下身探出了手指。
触及他的胸口,哪怕隔着衬衫,她都能察觉到他微微一僵,并且随着她脱出那颗扣子,顺便好心地解开下一颗,他的身体似乎还在缓慢地挺直,以至于能更挨近她的手。
这、是、在、干、嘛!
宋泊绯的动作一滞,抬起眼来看他。
乔林的眼神很幽晦,瞳色黑极了,却不像在玩弄什么把戏,更像是在垂死挣扎。
她的呼吸跟着颤了缠,却还是冷下声音说:“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这果然是句极具威胁性的话。他的背立马塌了下去,头跟着垂落,轻轻地摇了摇。
宋泊绯也叹了一声,都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叹气了。
“难道只知道这样吗?”她盯着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虽然,我也没有讨厌。”
“当然不是,”他着急地否认,“是我……想不到别的了,我们……”
我们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更多也只是我一厢情愿。他没说出后面的话。
“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又觉得失言,移开了视线。
乔林却在愣怔后抬眼看她,注视着她,眼神渐渐变回了清醒时的样子,明明还有些呆滞,其中却透出更多直白的期待,让她的余光都无法忽视。
他想要她一句确认。
终于,宋泊绯败下阵来:“会见面的。”
“真的?”他的眼睛亮亮的,是熟悉的乔林,此刻却好像更容易让人心软,宋泊绯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听到她了说什么,于是趁着生病学会了装可怜。
应该不至于吧,他又不是她。
“真的,但别再那样了,”她又提醒了一遍,“是从朋友开始,从你提议的那个距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