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幸福的事》衡阳楼

5、大学的路上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已经接近尾声。梓筠早已打包好上大学要带的东西。慧倩已经提前走了。她说是先到南京去玩几天，她的姐姐在南京上学，所以在南京她有人接应。梓筠当然去送了她。那天梓筠把张潮也叫上了。三个人看起来真的像好朋友似的。
　　因为还没有到上学的高峰期，车站的人不是很多。三个人在候车室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心里却都是各怀心思。
　　张潮距离上次见到梓筠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次再见到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伤感。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全心全意的喜欢这个人，只是每当看到她的眼睛，想寻找些让他感觉受到鼓舞的东西，每每都很失望。这个女孩的心里真的没有他，这让他很是痛心。而喜欢自己的那个女孩要走了，张潮不敢去看慧倩的眼睛，因为他太熟悉那道光芒。他很是愧疚。他知道自己受到的煎熬这个本是开朗活泼的女孩同样承受着。这是这三个人的劫，他也没办法。
　　慧倩看到两个人同来送她，心里也是百转纠结。眼前的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目前还喜欢着的人。她舍不得以后都见不到。转而又想着如果经常见到，反而更痛苦呢。对梓筠，她真的很舍不得。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慧倩已经习惯有这样一个女孩在身边了。想到以后自己独自一个人在大学里面，受到了委屈或者有了心事也没人说。而梓筠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张潮的到来更让她感到悲伤。
　　这个她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她和他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句，他在还没有了解她的时候就拒绝了她，她有太多的不甘心。在这个暑假里，每当她一个人在房间，她都会想念这个男孩。她觉得在这青春岁月里，这个男孩是她唯一的痛。她的父母一直很宠爱她，她的朋友们对她又很好。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自从遇到这个男孩，她的世界里除了阳光之外有了雨季。她分不清这个男孩是破坏了她的世界还是丰富了她的世界。总之，她开始变了。也许是长大了吧。
　　现在，她即将离别。她非常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她正在和一段暗恋告别，和一段青春告别。她一直盯着张潮看，弄的张潮眼睛一直闪躲着，不知道看哪里。张潮如果和梓筠分开会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吧。她只不过想把张潮刻进脑海，想记住这张脸。她怕时间太长，她会忘记。她不想忘记。所以，她只能利用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的看。不错过脸上的一分一毫。她知道这将成为以后记忆力的财产。她会用很久时间来回忆这张脸。
　　梓筠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也不好受。她是愧疚的，对慧倩，对张潮都很愧疚。她很想对这两个人好，又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张潮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一点，慧倩也瘦了。她才领悟到，和张潮是很难做好朋友的。因为她不自然。她做不到自然的和他站在一起。就像现在，她除了看着慧倩，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梓筠感觉哪里都有张潮追随的目光，她躲不掉。她感到压迫感，这个一心喜欢她的男孩为什么会有压迫感呢？她不知道。慧倩即将离开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宝贵，可是因为三个人很尴尬的处境，时间又变得很难捱。
　　当离别的火车到达时，慧倩和梓筠都忍不住留下了泪水。张潮的话变得很少，反复的说着：记得要联系。
　　慧倩走了之后，他俩开始返回。
　　“梓筠，我话要说。“
　　“嗯，你说。“
　　“去武汉，可不可以……一起过去？“
　　“你爸妈送你吗？“
　　“他们说要送，被我拒绝了。我想我现在应该独立一些。“
　　“这样啊。那我回去给爸妈说和同学一起走好了。他们送我的话也很麻烦。”
　　“可以吗？“
　　“嗯。不会有问题的。你车票买了吗？“
　　“买好了。刚刚你和她聊天时，我去买的。买了两张邻座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一张车票，脸色有点尴尬，他递给她。
　　梓筠没有想到他已经买了车票。并且还给她买好了。她看着这个阳光下的男孩，她为这个男孩的细心而感动。她真的感觉到很温暖。她接过来，轻轻的说谢谢。她知道这个是他的心意，她不能拒绝。
　　“梓筠，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走的那天我去接你吧。”
　　“嗯，好的。”
　　走了一段，张潮看梓筠不怎么说话，她那么安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梓筠，你别扭吗？跟我一起走会别扭对吗？”
　　“……“
　　“要不，你把我当成女的吧？“他开玩笑说着。
　　梓筠听到这，看到他很无辜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看起来很白净，还真像个女的……“
　　“那你就别感觉别扭啦，你就当我是慧倩，是你的好朋友。把我以前说的都忘了吧。自然的跟我交往，像朋友一样好吗？我希望我们在大学相处的自然些，愉快些。”
　　“嗯，好的。我就真的把你当成女的啦。姐姐，咱们走吧。”
　　梓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轻快。她笑着和张潮开着玩笑，张潮也笑着贫了几句。就这样一路走着，很长的路倒不是那么无聊了。
　　爸妈听说梓筠自己去学校不让家人送时，感觉很吃惊。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这些年，他们都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现在女儿决定自己去武汉，才重新打量了女儿。她的确已经是大姑娘了，脸上的稚气已经随着时间淡化。他们帮梓筠收拾了一下东西，一直叮咛着梓筠，让她万事都小心，在外边要以和为贵，什么事情都要忍耐。爸妈都是老实人，一辈子也没跟别人发生过口角，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万事忍让，谦虚，做个善良的人。中午十点钟，张潮拿着手提箱来到梓筠的门前，梓筠的爸妈送女儿出来，看到张潮来接女儿，顿时放心不少。路上有个同学照应总归是好的。
　　两个人先坐出租车到火车站，然后上了十二点的火车。火车上的十个小时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相处的最多的时间，所以说了很多很多话。从童年的趣事到未来的打算，也算是“从人生哲学谈到风花雪月”。

　　梓筠的童年很是简单。她说她爸妈一直都很疼她，小学都是接送这上学。她也玩跳皮筋，扔沙包，只是老是输，同学们都不喜欢带她。梓筠讲起她的外公。她小时候外公外婆很疼她，经常温柔的叫筠筠，筠筠。给她买各种吃的。当时生活条件还不好，只要梓筠想要的，外公都会想办法给她。外婆家种了一点西瓜，小时候她跟着外婆去卖西瓜，她和外婆就坐在公路旁，地上了十几个大西瓜，她和外婆就在路边一直吃西瓜。来买的人不多，但是她和外婆还是很开心。外婆给她讲故事，她就一直吃。梓筠小时候老是喜欢听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外公反复的讲了好多遍，她还是听不厌。每次见到外公都要听这个故事。后来，外公去世了，再也没人讲这个故事讲出外公的味道。梓筠小时候很老实，有时候同学们就喜欢欺负她，她也不知道分辩，有些坏男生把她弄哭了，她也只会说：我要告诉我妈妈。可是每次回到家，她从来不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妈妈。她还谈到了她小学的那些男同桌，好像没几个是好的 ，那几个都满喜欢欺负她。弄的她对小学都没什么好印象，觉得还蛮恐怖的呢。
　　张潮安静的听她的童年，只恨没有参与过。他可以想象她弱弱的趴在桌子上生同桌闷气的样子。她的过去他一片空白，他希望能参与她的未来。但是这只是希望而已。
　　张潮的童年就和梓筠不一样了。只是他只选了令人听起来很愉快的说给她听。他只希望看到她笑，他不想把那些令自己都不想回忆的过去说给她听。张潮最难过的日子就是爸妈离婚前后的日子。
　　那时他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爸妈老是吵架，他每次都好害怕，躲在房间不敢出门，听着外边爸妈压低声音的争吵，他只能躲在门后发抖。等到吃饭时，一家人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他不敢问，也不懂两个人为什么吵架。他看到别人的爸妈都高高兴兴的在一块，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爸妈怎么了。
　　最害怕的一次是爸爸失手打了妈妈，妈妈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那个声音那么绝望，他永远也忘不了，并且还总是梦到妈妈这样哭着。他当时刚放学进门看到这一幕，他惊呆了。他很慌乱的跑过去拉起跌倒的妈妈，他甚至忘了哭，就一直盯着爸爸看，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他的爸爸是经常抱着他举过头顶逗他笑，是经常背着他去上学的人。而眼前的魔鬼不是爸爸。他感觉难过极了。
　　后来爸爸开始不回家，妈妈的脸色也不好了。家里少了往日的开心。七岁的张潮开始觉得生活真的不一样了。他每天总想呆在学校，不想回家。他怕回到家又看到妈妈失落的样子。过了很久时间，妈妈才告诉他，爸爸走了，他不会回来这个家了。他们离婚了。他还不是很懂得离婚的概念，但是他能明白以后这个家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了。
　　不开心的日子过了半年之久。那段日子他觉得像做梦一般。他变得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朋友一块玩，总觉得自己和同学们不一样了。
　　时间过了很久，妈妈不是那般失魂落魄的生活了。妈妈开始对他笑，然后鼓励他，逗他开心。妈妈也乐观的生活，忙着她自己的工作。他在妈妈的疼爱下，渐渐摆脱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只是他知道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缺乏安全感。他每次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开始叫妈妈。他如果几分钟听不到妈妈的回应声就变得很紧张。他很怕妈妈丢下自己走掉。他不想一个人。有时候妈妈工作忙，他也不会选择一个人呆在家，他会约几个同学打球来释放他的害怕。他上了高中后，一直都是以开心向上的面貌生活。他为人也很热情，同学们找他帮忙，无论什么，他都很热心的帮助他们。所以他是受同学们喜欢的。他不喜欢被人遗忘的感觉。自从喜欢上梓筠后，他是真的想抓住一切来珍惜她。她是珍宝，是恩赐，是阳光。
　　十个小时的车程让两个人变得分外熟悉。梓筠也没有了任何尴尬，她能很自然的面对张潮了，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般，她发现做到这点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