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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月光下的妖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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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让蓝斐颜坐到副机长的位置上,戴上耳机,学着她的样子拉近座椅,眼前五花八门繁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按钮,开关和显示屏看得蓝斐颜一头黑线。再看简单,只是稍微熟悉了一下操作界面就打开通讯联络机场,那边听到她的声音又是庆幸又是狐疑:“你是谁?机长呢?”
“死了。”简单平淡的说:“劫持飞机的三十二名歹徒已经全部被击毙,乘客有人因流弹受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请求于德国法兰克福机场降落。”
“你是谁?谁在操纵飞机?两名机长都死了?”那边不相信一般的再次问道。
“是啊,都死了。现在是我在开,我有飞机驾驶执照。”才怪!简单在心里补上,纵使有学怎么开,但是她还没有那么闲可以为自己会的每一样东西都考一个资格证书。
虽然简单始终不肯透露身份,但是迫于无奈对方答应帮她联系法兰克福机场。
简单修改了飞行线路,这架原本飞往捷克的飞机一转机头飞往德国。
两个多小时以后他们顺利在法兰克福机场着陆,简单把飞机规规矩矩的停入机位,让那些一本正经的绷紧了神经准备救火救人的消防队和警察医疗队一傻眼之后不得不跟着跑了老远一截路。蓝斐颜高兴的从副驾驶位置上出来,虽然很相信简单只要是她保证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有错,但是终于平安落地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叫简单一起下飞机,却看见简单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几样东西装进衣服口袋里,她转头过来的时候蓝斐颜瞬间明白了那种眼神。每次要离开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看着蓝斐颜,也许有不舍,也许有些歉意,但是她不会留下。
“你要走?”蓝斐颜问,她好不容易追上她了,她却要走?
简单点点头:“不走就来不及了,三十二个人,怎么样也不会是无罪释放,何况……我是不法分子。”她是见不得光的,这时候不走,也许就走不了了。
“……好。”蓝斐颜点点头,她不想她走,但是更不想她有什么事:“好……你走吧,小心……”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她嘴唇嚅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出口。
简单抱住她竟狠狠的吻上来,粗鲁用力的厮磨着彼此的唇瓣,舌头拼命的想要掠取更多,直到蓝斐颜喘不过气来。她放开她,四目相对,竟然比生死未明的时候更加不安难过。
“下去吧。”简单轻轻推了推她。蓝斐颜懵懵懂懂的混在人群里走了几步,回头来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之后是冗长的手续,在与德国警方艰难的沟通中一遍一遍审查手续,录口供,排查,还要忍受那些随时随地的不公正,但是蓝斐颜却觉得自己都没有力气,当那个高大威武的警察要求她写明自己所携带的行李包括现金数量的时候她直接把钱包扔给他。也许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那些琐碎,她记得的只剩下飞机上不足十个小时里寥寥许许的片段,不足十个小时的飞行,却漫长的像是半辈子。
大起大落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她原本以为她追上了那个人,但是转眼之间她还是一个人踏上了异国的土地,那么她有没有去冒那个险,还有什么区别呢?没有进展,没有承诺,连一句‘我会回来’都没有。她总是在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把自己的生命当做随时可以抛弃的负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总是在受伤……她的伤会不会去好好处理?她接下来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走了,如果……她就没有想过她总是在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她回不来了呢?
蓝斐颜不愿意这样想,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却是的确存在的,而且越是仔细推敲,就越是觉得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小概率的事情。
终于拿回自己的行李自由的走在街上,离原定的去进修学校报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中间父母和学校,戚平,还有其他的朋友,包括丁一一都打过电话来,她重复的对每一个人说她很好,没事,没受伤,没有被吓破胆,没有做恶梦,没有吃不下饭,她很好,真的。
除了心里挂念的某一处空出了一个大洞,风呼啦啦的吹过来吹过去,不管她穿多少都没办法温暖起来。
心不在焉的去上了几天的课,她和其他老师被安排在学校里的住宿区,与四个其他地方的女老师分享一栋精美的小楼。这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抛开书本和笔记,早早的洗完澡跑到阳台上去喝着啤酒吹风,还有两天就要回国了,原本以为待在这在里的半个月会很漫长,但其实不过一眨眼就没了。天都黑尽了她才受不了冷风回到屋里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神不宁,上床之前特地去阳台锁好落地窗。
诶?她好像看到楼下有黑影子?
手指抓着落地窗的铝合金窗框犹豫了半天,蓝斐颜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边反复忏悔好奇心害死猫,一边不怕死的拉开窗子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她住在二楼,这时天虽然黑尽了,但是借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和屋子外面的路灯要看清楼下的黑影还不是很难,她凝神看过去,那明显就是个人影,在楼下打量片刻没有多做停留转身钻进了一边花园的小树林里。
蓝斐颜努力的分辨着那些小树的黑影,从稀疏的林子里看清楚那个人靠着一棵树坐下来,那身形让她很不安。她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蓝斐颜不要多管闲事,多管闲事死得快……”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雷厉风行的转身穿上外套,抓起钥匙和手机奔出门去了。
她先在手机上按好了报警电话,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走出去。
那个影子一直靠着树没有动,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它’走过去的话蓝斐颜都会以为那其实只是块靠着树的石头。走得越近,就渐渐的闻到那特殊的,又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说是又陌生又熟悉,是因为基本上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她都不太接触这种味道,毕竟她连鱼都没杀过。可是在最近这几个月以来她却经常闻到这个味道,在这几个月里面她见过的暴力鲜血和死亡也许比很多人一辈子见得都多了。
那种味道刺激着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她不由得觉得自己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背后的寒毛都根根竖立起来,可是更强烈的不安促使着她继续往前走过去。
月光从稀疏的林间投射下来,斑斑驳驳的印出一片明暗交叠的图案,蓝斐颜越走越近,那个人的轮廓开始清晰的映入视线,她这时候才发现,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原来那个人的短发已经长长了好多,软软的覆盖在额头上,不卷不翘的睫毛却是出乎意料的浓密,满满的承载着流银似的月华。
她紧闭着眼睛脸侧向一边,安详而纯洁,干净得令人赞叹。
蓝斐颜好似闯入了一场美梦,战战兢兢的止步不前,生怕惊得一地碎片。而这样,站在这里细细的用目光琢磨她的脸,似乎是埋在心里渴望已久的祈愿。她不敢上前,却也舍不得离开。
怎么办……她苦笑着……原本以为只是喜欢,但是……这似乎真的是爱了。
她一直都知道,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喜欢一个人,你会为她笑,但是爱一个人,你会为她落泪。
她想趁那个美得惊人的月下妖精醒来之前偷藏这一刻的珍贵,她知道,她快要醒了。于是她轻手轻脚的上前几步跪在地上,不顾厚厚的落叶硌痛了自己的膝盖,把那一个吻盖在她的额头上。
如果这样盖一个章上去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该多好。
在她这样无厘头的想着的时候,那只被月光浸染的妖精终于颤颤睫毛,睁开了眼。浓黑的瞳色瞬间将蓝斐颜吸了进去,猝不及防之间就被按住脑袋和另一双冰冷的唇贴在了一起。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连月光也没有插足的余地,蓝斐颜顺从的张开嘴任由掠夺,她能感觉到此刻这个人对她的渴望,她需要她,而她,是如此的满足于被她所需要。
随着气息间的温度渐高,蓝斐颜也不满足的倾身过去,她的手按在一片湿漉漉的痕迹上面,犹如大梦初醒,她猛然起身。手掌上不出意料的一片刺鼻的血腥气,而那个人坐在月光下对她静静的微笑。
“啪!”蓝斐颜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扇得简单侧过头去,手上的血沾在苍白的侧脸上,清清楚楚的是一个鲜红的掌印。简单的肩膀低沉了微不可见的那么一度,可是就这么一度都足以让蓝斐颜心疼,似乎那微浅的一点改变就足够表达出简单难过的情绪,她咬着牙强撑着硬气训斥:“为什么总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能好好的……好好的来吗?”短短一句话没说完,颤抖的音调已经出卖了她。
她想见她,却不是这样的她。
她垂手站在那里,却是地上那人牵起她用力过度发麻的手掌,认真的,吻她发麻的掌根,掌心,手指,指尖,抬头的时候嘴唇上沾着血迹。明明朗朗的一双眼是从不会撒谎一样的澄澈透明,一汪清泉般透露着单纯的愿望:“我想你了。”
蓝斐颜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抱住她,她们的脸紧紧贴在一起,从蓝斐颜脸上留下的眼泪冲去了简单脸上的血迹。
简单若有所思般的微侧了侧头,抬手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