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17、第十六章 梦魇初醒（增）

　　暗函冒名前去与琴宫，甄以宁更觉忐忑不安，暗函的法术固然厉害，但若是琴贵妃真与莫旃人勾结，那么与琴宫便是一个再危险不过的地方了。
　　自向念筝说出那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恶梦，他才得到了真正的解脱。他毒杀了辰妃，却从此让自己卷入另一场阴谋之中。他为着向一个人报仇血恨甘愿成为另一个人手中的刀，仇恨是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他早已深陷泥淖，挣不出，逃不脱，他时时刻刻在担心着东窗事发，也提防着琴贵妃杀人灭口，他不知渡过了多少个失眠的夜晚，他在痛苦中辗转反侧，消耗着自己的心力……直到他在那场浩大的歌舞宴会中认出昔日一同在山间嬉耍的单子娇，他才有一种活转过来的感觉。他真想不到还会再见到她。在与她对视的一刹那，山中单纯明白的日子顿时从他的眼前呈现。
　　可是当她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他时，甄以宁却犹豫了，他该不该与她相认？他不想再带累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了。她是歌女，是皇上喜爱的伶人，若掉以轻心，很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是怕了，他怕琴贵妃看出他与她的关系。
　　少年时纯洁的恋慕还留在心底，每每回忆起来，他便倍加珍惜。他忍不住还是前往磬无别院去看她，之后发生的种种误解和事件却超出了甄以宁的想象，念筝的不辞而别曾让他有一丝遗憾，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却应念筝之求让她再入宫中，终招致现下的险境，他不禁后悔起来。一切源于曹亭那日的来访。“曹将军怎么亲自来了，只需让下人通传一声即可。”甄以宁与曹亭虽相识，但素无来往，心下有少许诧异。
　　“我忽感腰部不适，又等不及回府中，特来劳烦大人。”曹亭用目光看了看四周，甄以宁向药侍们点点头，让他们退下。
　　“将军请坐，容下官为您把脉。”
　　曹亭却直盯着他，简短清晰地说道：“她在我府中。”甄以宁微微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的故人正在本将府中。”心下一惊，甄以宁放下正在准备的药箱。
　　“为何？”他的故人，除了她还有谁？只是她怎会在乐半侯府中，她难道没有回到涂阳？
　　“需得劳烦大人一趟，让他们尽快离开郢都，越快越好。”待甄以宁低头取针之际，曹亭说道。“宫中即刻风波起，我担心会波及到无辜之人。”
　　“将军所指何意？”皇宫从来迎风逐浪，为何连念筝也牵扯其中。
　　曹亭此后所言之话却让甄以宁胆战心惊，恨不能快些出宫见到单氏一家人。脑中始终回响着曹亭的话：“我恐怕无法再回府中了，也无力顾及他们的安全。”
　　此后曹亭果然出事，甄以宁暗中赶到乐半侯府，却不料念筝知晓变故后仍执意进宫。
　　更让甄以宁诧异的是，那个失踪多日的宫女赵轻蝉竟然也在乐半侯府中，赵轻蝉所述雷府之事也是疑团重重，雷风的确是他的仇人，但还有谁想要他家破人亡呢？又是谁将赵轻蝉送出宫，并想出这移花接木之法？这件事与宫中的变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仿佛又陷入当年那种令人窒息的阴谋前夜中，他依旧无法脱身，因为念筝也在其中。他明白她是想解开曹亭的不白之冤，但他更想告诉她，如果琴贵妃真的不顾手足之情陷害曹亭，任何想助他的人只会死路一条。
　　进宫不久五皇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惊人的秘密从他口中说出，甄以宁刻意忘记的罪恶感再次被他激起，不禁向念筝讲起甄一求遇害的始末。念筝在听过他的述说之后突然惊呼：“糟了！”原来她去药房取药时碰到了叶律，叶律竟是为十三皇子抓药而来，她推测叶律很有可能是琴贵妃一派的人。
　　“此事不能马上禀告皇上，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眼中写满焦急。
　　可是他们连赶到永寿宫的机会也失去了，琴贵妃先行一步让他们不得拒绝，逼着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你还在想什么！”甄以宁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目，握紧拳头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额上滴着汗珠，在这寒冷的冬日，他感到恐惧。再耽误时间，子娇他们有可能就出事了。他不能等！他也等不下去！此时太后绝对也解决不了，若真是莫旃人要谋反，这个老妇人也是无计可施。
　　不行，他要去面见轩安帝，亲自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哪怕是丢了项上人头他也不顾！思及此处，甄以宁拔腿便朝外奔去，任那冰雨拂面也难以浇灭他心中的焦急火焰。
　　刚行至登临桥，远远便看见丰耀宫中涌出一群侍卫，正在编列队型。
　　“似乎是禁卫军。难道丰耀宫中也出事了？”甄以宁疑惑地朝前探去，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这一停却让他冷静下来，纵使他再着急，没有轩安帝的诏令，他是进不了丰耀宫的，宫外三道守备没有三品以上官员官符也是通不过的。那他应该怎样做？写奏章？他没有那个权利。托内侍传达？已来不及了。
　　甄以宁有些恍惚地缓缓走下桥。桥边的守卫马上唤住他。“什么人私闯禁地！”甄以宁被这一声巨吼震回知觉，抬眼朝那一队守卫看去。领头的侍卫认出了他。“甄大人？您怎会在这里？皇上召你入宫？”他显然被甄以宁长发披散，衣襟俱湿的形象唬住了。马上让人撑上一把伞。“大人，你若病了，皇上一定会责骂我们。”
　　甄以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若说出自己并未奉诏，这些守卫怕是连这伞也不会撑了。
　　“请问这位大人。丰耀宫出什么事了？怎么出动了这么多禁卫。”禁卫军负责皇城安全，也有自由出入各宫殿的权力，无人可阻。
　　“末将也不知，只听说今早五皇子突然禀告向皇子献上佳酿，然后禁卫军就出来了。”
　　他还嫌不够乱吗？甄以宁无力地在心中轻叹。虽然知道琉宇徵平的权宜之计，也知道他在失去母亲后的心情，但都什么时候了，他却要去送酒？
　　甄以宁举目再次望向丰耀宫宫门，猜测着他们的去向。
　　“子娇，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说

　　新添一过渡章节，对前面的一些情节进行了整合，如果前面的情节模糊了也可从这章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