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gl》平末尾蓝

5、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二节下课后，苏小墨又冷又饿，实在撑不住了。她决定出去买点东西吃，顺便活动活动。一打开教室的门，一阵冷风就扑面而来，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苏小墨只好低着头，抱着双臂，蜷缩着像只虾似地穿行于校道中。从未觉得去奶茶店的路这么难走，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她已经被冷风吹得身子僵硬了。颤抖的指尖刚碰上冰冷的金属制门环，就看到明净的玻璃门上映着一抹纤窕的身影。

　　苏小墨直觉上是想转身就走，不愿面对这个人。但是自己真的那么在意今早的事吗？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为什么要避开这个人呢？其实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她是在意的。那件衣服披在萧暮雨身上是那么刺目，就像在心里打了一个结，越缠越紧，以致呼吸都有点不顺。

　　苍白的手指握住了门环又放下来。在她犹豫不决间，白芷源已经买好了一杯热奶茶，正准备走，就看到苏小墨愣愣地站在门外像中邪似地。她怎么不进来？在外面吹冷风。

　　“苏小墨。”白芷源笑着和她打招呼。听到了她的声音，苏小墨的双腿在大脑没作出反应之前先做了决定，她转身就走。

　　“苏小墨！”看到她走，白芷源急了，打开门就追了出去。她又怎么了？明明看到自己，不和她打招呼就算了，居然转身就走。白芷源隐隐觉得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

　　苏小墨其实很想跑的，但是她冷得四肢僵硬，饿得力气全无，跑不动啊。白芷源很快就追上她，慌乱之中，她拉住了她柔软纤小的手，但被苏小墨挣脱了。

　　拉住她的一瞬，白芷源觉得她手指冰冷，原本应该温暖的掌心，一片冰凉，她不由更担心了，“苏小墨，等等我。”白芷源加快了脚步追上去。而此时，身后那人的锲而不舍，让苏小墨陷入前所未有的窘迫境界，本来应该大大方方的和她打招呼的，但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现在局面更难控制了，那就逃吧。不理会身后的人，苏小墨低头快步穿行于校道上。

　　这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同时响起，只见一辆飞速驶来的电车朝着自己冲过来，苏小墨抬头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躲避，傻傻地站在路中间。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有一双手用力把她向后拉，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白芷源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要不然苏小墨会怎样？想到后果就让她不寒而栗。上次苏小墨受一点小伤，都会让她心痛不已。

　　双臂牢牢护住怀里的人，幽深的黑瞳对上清亮的眸子，“你怎么啦？”苏小墨不敢看那双带着疑惑、责备、关心的眼眸，怕自己会沉陷其中。直到她发现两人的姿势有点暧昧，她才开始挣扎起来。白芷源在她轻声耳边说：“别动，问你几个问题。”苏小墨就像中了魔咒一样，乖乖的不动了。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近到白芷源呼出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里和肩窝上，弄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倒流入脑一样，更糟的是她的心跳的很快，一声声敲击在耳膜里，她怕身后的人知道，所以放弃了挣扎。

　　白芷源仔细想了想才开口：“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今天穿得这么少？”，“出来时忘记拿外套了。”苏小墨咕哝道，“那好，第二个问题：你不是要去买奶茶吗?”“走到门口发现忘记带钱了。”她帮自己找了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回答的声音明显比第一个小了很多，白芷源不由哑然一笑。

　　“那我和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不好意思，我没听见。”苏小墨明显在敷衍了，白芷源有点郁闷，但她还是耐心的继续：“那我追上你，拉住你的手，你还跑？”苏小墨停了一下，才机械的回答：“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

　　白芷源唇边的微笑变成了冷笑：“我到底做错什么？哪里惹到你了？你说啊。”苏小墨回答不上来了，她还是决定死撑到底：“你问完没有啊！烦不烦那。”又开始挣扎。白芷源有点生气了，但是她不想破坏两人刚修复好的关系，双臂轻轻箍着苏小墨不安分的身子，缓和了语气说：“好，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是朋友吧，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的说？我做错什么？你可以直说，别像上次换座位一样瞒着我。”

　　轮到苏小墨惊疑不定了，白芷源貌似了解了什么，她说的话只有吴老师知道，莫非......抬头凝视那深邃的眼眸，苏小墨想从里面找出一丝讯息。无奈，那里一如深水，她会知道自己的心意么？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萦绕在心间，想要远远离开她，又在远离后留恋她的气息。现在加上萧暮雨带来的难以名状的感觉，苏小墨更无从启齿。

　　所幸上课铃在此时响起，两个人无暇多说，急忙赶回教室。在进门的时候，白芷源把手里还没开封的热奶茶，塞到苏小墨手上，“拿着。”苏小墨来不及说拒绝，白芷源就头也不回地走到座位上了。手心里那杯温暖的奶茶，还带着白芷源指间的温度。看着她的背影，苏小墨心底又泛起一层淡淡的光华，是一种香醇浓郁的甜蜜。

　　临近十一月底，秋风中夹杂的不只是丝丝凉意了，还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冬的脚步近了。

　　苏小墨一直觉得学校有点变态，干嘛要在这么冷的天举行校庆，用路迦莹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是啊，看着台上一群身穿白纱跳古典舞的女生冻得瑟瑟发抖，还要努力挤出笑容，扭动腰肢，给台下的领导和评委欣赏，苏小墨私下想那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还好自己是唱歌的，可以穿多一点。今天苏小墨就穿了一条红白格子冬裙，配上白色印花淑女风衣，林秀茗赞她：“是有点苏格兰风情，不过仔细看就像大妈一样，太老了。”苏小墨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从她嘴里没好话。她忙着梳头，化妆，懒得理她。

　　她们班参加校庆的节目就是小合唱，一共有三对。一对是男女合唱，另一对是男生组合，最后一对是女生组合。苏小墨就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合唱樱花草，这首歌很适合声音细腻的女生唱，柔柔的，缓缓的。带着青春的梦幻与青涩，适和在草长莺飞的春天低吟浅唱，在冬天唱就略显诡异。好在苏小墨的声音是清亮委婉，另一个女生的声音是柔和妩媚，两人配合得刚刚好，这个组合还是不错的。

　　苏小墨自认不是在舞台上光芒闪亮的人，不知道吴老师为什么会选她上台表演。不过校庆舞台历来就是高二、高三学生的天下，所以他们高一的节目一般是不用花太多心思的，只能算凑数。吴老师就说弄个唱歌的轻松点的节目就行了，几个班干一合计，就觉得要出个小合唱的节目。但是人选怎么确定呢，他们决定在班上进行海选，海选定在星期一的晚修。于是苏小墨就通过海选荣幸之极的入围了。

　　那天晚修的第二节刚开始，苏小墨正在奋笔疾书地写一张历史试卷，就被班长叫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发现教室外面有挺多人了，都是等下要去参加海选的人。本来苏小墨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是自己身为班干，难辞其咎。苏小墨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发现人群里有林秀茗，不过没有白芷源，也没有萧暮雨。她知道白芷源肯定是不屑于参与这种事情的，那萧暮雨呢？在后来一次的八卦中她才知道，萧暮雨擅长的是跳舞，唱歌不是她所长。

　　人齐了之后，大部队跟着班长洛芊芊到实验楼里，原来吴老师早帮他们找了间空教室，方便他们组织活动。实验楼是仿西式建筑，楼顶成古堡形状，里面灯光昏暗，一股阴冷的穿堂风吹过，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还有楼道的镜片和窗户玻璃的反光，映得楼里迷影重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拍恐怖片的的场面。几个无聊的男生装鬼吓人，把胆小女生们吓得连连惊叫，苏小墨鄙薄的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有病”。旁边的林秀茗笑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大胆，可以一个人在家看恐怖片么。换句话说，你那不叫大胆，叫粗神经，粗得都堪比钢筋了，哈哈。”苏小墨：“.......”

　　洛芊芊带领大家到教室，清理了下场地，就可以开始了。这时班长发话了：“大家今晚尽情发挥啊，选自己最拿手的歌来展示，我们几个评委会选出合适的人参加校庆表演。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好耶。”下面的的人异口同声的应和。洛芊芊是个看似表面文静的女生，但她内里像一团火，很容易感染别人，所以她的号召力和领导能力是无需置疑的。

　　下面的海选按照学号来，学号在前的先上，苏小墨学号是44号，所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轮到她。她也好趁这段时间计划一下要唱什么。

　　“你想好要唱什么了么?”苏小墨转头问林秀茗，林秀茗的学号在她前面，所以她先上。“没有。”林秀茗摇摇头，其实她也是被抓来的，因为她是英语课代表。两个人一起绞尽脑汁，想不出有什么歌是拿手曲目。都怪她们两平时太乖了，几乎不去KTV之类的地方，出去玩都是逛街，要不就是压马路，吃东西。“唉。”两人齐身叹气，想不出啊，奈何身上的文艺细胞这么少，不过老爸老妈身上都没有，当然遗传不到咯。

　　“不如我们唱自己喜欢的歌吧。”苏小墨提议道，“好啊。”林秀茗同意，并且不忘泼冷水：“你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这一次了，难得哦。”然后两人又开始低头冥想自己喜欢的歌，苏小墨第一个想到的曲目就是"As long as you love me"，心猛地沉了一下，怎么会想到这首歌呢？其实后街的歌还有很多是自己喜欢的，这首歌并不很好唱，歌词她也有点模糊不清了，也许这首歌是她和白芷源一起唱过的歌，所以相对其他的歌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苏小墨正在犹豫要不要唱这首歌，林秀茗已经上台了，她唱的是江南，声音小了点，高潮有点拉不上，不过大体上还是不错的。比那些声音粗哑，唱歌跑调的好太多了。唱完后，苏小墨在台下大声的鼓掌，称赞道：“不错哦，想不到你初试啼声，就有如此惊艳的效果，你成为大歌星指日可待了，到时不要忘了我这个伯乐。”，“苏小墨，你少贫嘴，等下看你怎么死。”林秀茗冲上去掐她的脸，苏小墨笑着连连躲闪。

　　“下面请苏小墨同学，上台。”洛芊芊的声音响起。苏小墨立刻停止了打闹，装成老成持重的样子，踏上讲台。林秀茗在台下腰都笑弯了，苏小墨瞪了她一眼，暗示她噤声。心里其实很紧张，每次在台上，她都会有点语无伦次，这次是唱歌，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所以苏小墨决定直入正题：“大家好，我为大家带来歌曲是Backstreet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听到有人居然选择唱英文歌，台下议论纷纷，不过苏小墨懒得管那些惊奇还是怀疑的声音，她开始唱起：Although loneliness has always been a friend of mine ，I'm leaving my life in your hands ......原来的嘈杂不见了，代替的是一种无声的寂静，苏小墨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她自己都觉得太过安静了，歌声好像有了回声。最后的一句太高了，苏小墨唱不上去，只好草草结尾。下来的时候台下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苏小墨有点懵了，自己唱得那么难听，居然还有人鼓掌，不被嘘就不错了。

　　一下来，林秀茗兴奋的拉着她：“哇，看来深藏不漏的人是你耶，唱得那么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以后是我找你要签名罗，大歌星。”她居然夸自己唱得好，“不是吧？”苏小墨不相信林秀茗说的话，她失笑道：“别吹了，回去吧。”之后两人就一起离开，回教室继续自习了。

　　苏小墨根本没把唱歌的事放在心上。到下课铃响，她收拾书包准备走了的时候，班长大人又截住她，苏小墨心想肯定不是好事，但面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芊芊弱质美女班长，又有什么事啊？”洛芊芊对苏小墨皮笑肉不笑这招早就习以为常，她也眉眼弯弯着浅笑道：“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见她挑明，苏小墨推脱道“不用了，我这个人通常倒霉，好事轮不到我的。”，“不行，既然同学们选择了你，你就要代表班级出面。”洛芊芊拿出了身为班长的威严，“哦，”苏小墨只有认了，“不是又要我代表班级，参加什么校学生会团代会吧?”“不是。”“那是什么？”苏小墨想不到什么“美差”要她去做。

　　“是要你作为班级参加校庆表演成员之一。”，“什么？！”苏小墨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这是哪门子的事。难道今晚RP爆发了？不会啊，这种几率只有几万分之一，比中□□的概率还小。洛芊芊看苏小墨彷徨惊讶的样子，笃定地说：“就是你了，不用怀疑。谁叫你唱得比别人好。”，“我......好，”苏小墨还在云里雾里，“是啊，你的声音很好，音色清亮，给人感觉有点像出谷黄莺。”

　　这时白芷源从后面走上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也为苏小墨高兴：“恭喜你啊，能代表班级出征。”，苏小墨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一股讽刺的意味，“有什么好恭喜的，你爱唱你去啊。”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人她的情绪就容易起伏。

　　白芷源觉得自己真委屈，跟苏小墨相识后，不懂自己是哪里不好，总是触到苏小墨的霉头，也许真是应了那句“合不来”。洛芊芊看到苗头不对，抛下一句话：“明天晚上开始排练，我先走了啊。”丢下苏小墨和白芷源两个人，溜之大吉。

　　苏小墨这次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只好做噤若寒蝉状，白芷源也低头玩弄着书包的绑带，好像上面出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林秀茗出现。看到她，苏小墨马上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乌龟都比你快了。”林秀茗还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笑嘻嘻地说：“急什么，不是有白芷源陪你么。”，“谁要她陪！”话一出口，就知道又犯错了，恨不得揪自己两下，今晚怎么了？不会是要上台出丑，所以把气发到白芷源身上吧。

　　苏小墨都觉得今晚自己的莫名其妙。连忙拉上身边的林秀茗做挡箭牌：“额，那个......我们先走了，拜拜。”，“等等，”白芷源终于出声了，“能告诉我今晚你唱什么歌么？”，“啊？”苏小墨又开始短路了。林秀茗此时就展露出她的八卦天分，抢着帮她回答：“她唱的是.......呜呜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苏小墨捂住了嘴，“我们真的要走了，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拖着这个不知好歹的损友，苏小墨急匆匆地奔出教室的门。

　　白芷源总觉得苏小墨从上次奶茶店遇见之后对自己渐渐疏远了，自己与她像是隔了一段距离，这距离不远也不近，就如两人并肩同行，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牵到她的手，但是她的眼睛望的是远方，那里没有自己的身影。她没想到，有的人是要放在心里永世惦念，而不求留住映在眼中的刹那芳华。

　　苏小墨好不容易扯着林秀茗到车棚，“累死我了，你要减肥！”她恶人先告状道，“你今天又发什么疯了？”林秀茗终于摆脱她，呼出一口气。“你才有病，你刚才又要发疯，”苏小墨强词夺理：“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又要胡说了。”林秀茗奇怪道：“我没乱说什么，就是要说你唱的那首歌啊。”，“不行，这事不能告诉她。”，“为什么？”林秀茗睁着莹润的杏眼瞪她，“我说不行就不行。”苏小墨不甘示弱的回瞪。这一秒，空气中隐约有火花四射。

　　万籁俱寂的夜，苏小墨坐在书桌前，不能集中精神写完余下的作业。望着桌面上那张后街的专辑，思绪飘忽：今晚的事纯属意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选上她。内心深处蛰伏的自卑感让她觉得上台意味着出丑，这回还是在全校人面前，想想就觉得可怕，自己一生中也许都没有如此出过风头。那种紧张感和危机感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偏偏代表班级声誉、众望所归的大帽子扣下来，苏小墨这回真是骑虎难下了。

　　又兜兜转转地想到白芷源，最近自己已经尽力避免和她接触了，正是因为面对她，自己容易失控。今晚的三言两语又证实了这一点，苏小墨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弄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愿把那首歌的名字告诉白芷源。

　　在以后的漫长日子里，苏小墨才发现自己有个极其伤人的坏习惯，对自己喜欢的人往往是爱而远之。遇到她时会把那份欣喜隐藏起来，面上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冷得不屑一顾；单独面对她，自己明明想靠近，所表现出来的又是逃得远远的；在与她为数不多的交谈中，更是对她恶言相向，言辞不羁。苏小墨的辞不达意，让别人以为她极其厌恶与自己在一起，以致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所以她越喜欢那个人，就越是把她推得更远，像一个刺猬，费心尽力的靠近却刺得心爱的人满身伤痕，结果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