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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风成剪碎瑶光 ...

  •   秋日的下午是干燥、炎热的气息中夹杂着萧瑟西风的微冷 。这样的天气使人刚开始昏昏欲睡,又瞬间清醒过来。苏小墨听着美术老师讲那些枯燥的艺术流派和名画欣赏,百无聊赖中开始打起瞌睡。“下面请一个同学向我们介绍一下梵高。”

      “梵高是荷兰画家,他的代表作是《向日葵》,我认为它象征着热烈,燃烧,绝望的爱......”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白芷源的声音,苏小墨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就看到一个人背影笔直,黑色的风衣,干净爽利,半长的黑发随风轻轻扬起,正在滔滔不绝的抒发己见,这风姿不是白芷源是谁?现在她坐在苏小墨斜前方大约两桌的位置,平时一抬头,或有意无意间就可以看到她的背影。苏小墨想老师既然不安排她们坐在一起,那为什么又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不过这个角度,自己可以好好的观察她,包括以前一直没有留意的小动作。她发现原来白芷源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比如她早餐喜欢吃奶油蛋糕,但是每次都擦不干净嘴角的那一点,还有她想不出问题时喜欢挠头,或者用手轻轻掐自己的脸。以及她每天换的衣服,体现出哪些不一样的风彩来。今天她穿的黑色风衣就很适合她的气质,爽朗明净中显出一丝冷厉。

      她是女生,不错。但是苏小墨觉得这个形象比一些男生来说还要帅,甚至是酷。带着目前流行的中性美。以前她第一次穿这件风衣时,隔坐的严梦瑜就说过:“你同桌好帅哦。”那时苏小墨不置可否,现在看来严梦瑜的眼光是对的。苏小墨忽然心血来潮,拿出铅笔和纸,画起了素描。

      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就打响了。同桌的路迦莹正与苏小墨闲聊最近班干要换届的事,无意中瞥到苏小墨刚才的画:“哇,你会画素描,而且画得真好啊。”“没什么,随便练练笔。”苏小墨谦虚道,“画里的人是谁,真帅!”,“是你喜欢的男生吗?”

      在听到前一句,苏小墨正准备回答,还没来得及开口,路迦莹说出这句让她无言以对的话,真不知要怎样回答了。

      苏小墨不禁又感慨她的新同桌思维模式: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最重要的是她过于敏感的神经,超乎常人的联想能力,经常让她哑口无言。“那、那,不说话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苏小墨又觉得自己头开始大了,快刀斩乱麻,只回了她一句:“不是。”忙把画夹进美术书,拿出作业,开始写。

      路迦莹看到苏小墨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呢,但是苏小墨死鸭子嘴硬,她也没办法。

      其实有些事,往往先觉察出来反而的是身边的人,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晚上在床上整理书包时,美术书掉了出来,连同那张画。苏小墨用手拾起它,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有些粗糙的素描纸,凝视着着画里的背影,怔怔出神。其实这画还没完成,只画了个背影,五官是没有加上去的。打开台灯,苏小墨坐到书桌前,拿出笔,回忆起那人的一颦一笑,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心情,细细描绘着她动人的眉眼,一笔一画,一点一滴,把这秀挺的容颜深深刻入心中。

      晚修时间又到了,今晚是物理老师坐在外面解答问题。路迦莹早早拿着练习题出去问问题了,留下苏小墨一个人在座位上写作业。

      苏小墨刚开始有点不习惯旁边的寂静冷清,与之前晚修两个人讨论着热闹喧嚣的局面发差太大了,但好处是可以心无旁骛完成作业,效率很高。她本来就是喜静的人,心静下来后,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写完了英语,随手抽出一本练习:是物理作业,苏小墨其实最怕写物理题,她觉得那些现象和公式很难掌握且灵活多变,以她的思维,一般反应不过来,白芷源不止一次说她脑筋不会转弯了。所以平时遇到难题,怪题,都是交给她解决的,苏小墨只在旁边听她讲解或帮忙代入公式计算打打下手。

      理科弱是大多数女生的通病,白芷源无疑是个异类,她反而得心应手,数、理、化都不错。而苏小墨现在只有靠自己披荆斩棘了,开始做得挺顺,到后面有一题,演算了几遍都是无解,苏小墨看不出来哪一步出错了,又或者是一开始的公式就用错。她起身,拿出草稿纸,去找物理老师解决问题。

      刚想伸手拉门时,一双手从后面覆上来,帮她把门拉开。苏小墨一回头,就看到白芷源站在身后,带着点歉疚的笑意:“你也来问问题。”“是啊,有一题我不会写。”苏小墨做无可奈何状,“我来帮你看看。”白芷源接过她的草稿纸,两人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讨论起来,一个问,一个答,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弄得物理老师有点尴尬,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余的那个人,恰好此时也来了几个同学问他物理问题,他忙着一一解答去了。

      苏小墨觉得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两个人同桌的时候,白芷源总是尽心尽力的帮助她解决一切学习上的问题,数学的,物理的,甚至语文的。连一个不会读的字,如果问她,她也一定会查到为止。不懂她是对学习如此认真尽心尽力呢?还是因为是问她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缘故?苏小墨第一次在两个人讨论问问题时,走神了。白芷源叫了她两声,她也没反应。

      惨了,不会是她想到那天的事吧?白芷源心里忐忑不安,这个疙瘩一直纠结着她。本来想立即对她道歉的,但是自己没有那个勇气,一向自视甚高的骄傲也让她如鲠在喉。所以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自己不说,她也应该忘记了吧,到她心情好了,自己再去找她。现在看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只好暂时放下无聊的自尊,“对不起。”白芷源怯怯的在她耳边说,苏小墨身子一震,有点不明所以的看她一眼,“我对那天的事道歉。”

      苏小墨终于反应过来,她看到白芷源的脸红了,她是在害羞么?忽然之间苏小墨想逗逗她,站得与她更近,几乎靠在了她身上:“那.......你想怎么补偿我呢?”熟悉的气息吹拂在耳朵上,有点痒痒的,暧昧的语气夹杂着不明的情感,白芷源的脸腾的红到耳根上,“哈哈。”带着恶作剧得手后的心满意足,苏小墨笑着回座位去了,留下白芷源还在发愣。

      萧暮雨从白芷源离开座位以后,视线就没有移开过她,她看着她帮她开门,看着两人眼神相交微笑着讨论问题,看着苏小墨走后白芷源痴痴的神情,她就觉得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是不正常的。更不正常的是,都一个星期了,旁边的人还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她不是一个美丽优雅、温柔动人、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吗?平时周围的人都是众星拱月般赞她、宠她,女生羡慕她,男生恋慕她,连老师都对她另眼相看,可以说是人见人爱。惟独这个人,她不冷不淡、无惊无喜地对她,让她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火并不大,但是文火慢炖的滋味也不好受,她看来要在这人身上花点心思了。

      星期三天早上,天气忽然转凉了,气温骤降十度,看了天气预报才知道,今天是寒潮过境。老妈嘱咐苏小墨要多穿点衣服,苏小墨只敷衍了一声,转过头又忘记了。由于起床时磨磨蹭蹭的,眼看又要迟到,苏小墨匆忙中拿个面包就奔出家门,才发现外面寒风阵阵,自己只穿了件单衣。

      糟糕,忘记拿外套了,回去拿一定会迟到,比起身上的冷,苏小墨更怕吴老师的教训,上次迟到已经被警告过了,要是再来一次,苏小墨想到后果会很可怕,所以她不畏寒冷,加速冲到学校。总算在上课铃响的同时,苏小墨左脚踏进教室的门。

      吴老师看到她踩点来,笑了笑,对苏小墨说;“挺准时的嘛。”“呵呵。”苏小墨傻笑着当做回应。拿她没办法,这个学生真是......

      喘着气,她走到座位上。路迦莹打招呼说:“早上好啊,你不冷么?”苏小墨停了停才回答她:“冷啊。”“还以为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呢,那为什么穿这么少?”“出来得太急了,忘记穿了。”
      说完这一句,苏小墨打了个喷嚏。好冷啊,刚出完汗,又吹了点风,不会要感冒了吧?

      早读完,白芷源回过头来,就看见苏小墨只穿了一件单衣,她不冷吗?不过看她和路迦莹聊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应该不是很冷,她的体温比自己高一些,手心也总是暖的。

      反而萧暮雨今天一来就对她说:“今天怎么忽然降温了?我觉得很冷呢。”白芷源看到她只穿了一件雪纺的粉白碎花半袖衫,身子冷得有点瑟瑟发抖,露出一截玉藕似的手臂,映着乌黑如墨的长发,就像被雨打风吹后的莲花,美丽依旧,只是调了几瓣,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白芷源只好脱下外套递给她:“给你。”,萧暮雨有点诧异地接过她的外套,平静下来后,很有礼貌的对她说了声:“谢谢。”后来又微笑着补充说:“看不出,你平时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懂得关心体贴人的。”白芷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萧暮雨想今天算不算是有点进步呢?她注意自己的感受了。虽然话还是不多,但总不至于对她不理不睬。

      语文课上,吴老师讲完了作者介绍后说:“下面请萧暮雨同学为我们朗诵一这首诗。”萧暮雨落落大方的站起来,用她清澈又略带娇柔的声音开始朗诵:“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是《再别康桥》这首脍炙人口的诗,苏小墨开始时觉得萧暮雨的声音和气质很适合这首诗,缠绵中带着哀愁,朦胧里透着不舍,把诗里的感情表现得丝丝入扣。

      后来苏小墨的目光落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时,就开始走神了。那不是白芷源的衣服么?怎么会穿在她身上?

      苏小墨记得这件外套是白芷源上周和她打羽毛球时穿的,也是她们分开的前一天。那天阳光有点刺眼,白芷源穿着这件充满活力的淡黄色外套站在她对面,拿着球拍。恍惚中像被阳光度上一层光晕,以至于苏小墨怀疑她体内是不是隐藏着巨大的羽翼,在下一刻就腾空飞起,去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球来了,在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苏小墨才急着向后仰,当然没接住,绊到身后的栏杆,在倒在地上那一瞬间,苏小墨觉得身上倒不是很痛,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钝痛传来,她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撑着,跌坐在地。白芷源赶忙扔下球拍,去扶她起来。受伤的手放到那比她略大的微凉手掌里,苏小墨忽然痛得吸了一口气,白芷源以为不小心牵引到她的伤口,马上把手放下来,改扶她的肩。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苏小墨像是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的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吧。”白芷源没有听清,以为她是痛得厉害了,安慰她说:“忍一忍,前面就到了。”扶着她肩的手更紧了,仿佛要在那单薄的肩上留下烙印。

      一阵掌声,把苏小墨又拉回了现实,看到萧暮雨嘴角边噙着一抹微笑,欣然接受着老师的表扬,全班同学的称赞,还有白芷源钦佩的目光。她想自己与她是有着云泥之别的,从名字上看就知道,苏小墨不过是平平凡凡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她长相普通,学习中等,来自一般平民之家;而萧暮雨这个名字美得不可方物,人如其名。她生在显赫家族,,加上外貌出众、性格温柔,一言一行都带有良好的教养,没有一般的大小姐脾气,也许只有萧暮雨这种近乎完美的天之骄女,才配赢得白芷源无微不至的关心,才能打动那颗冷寂孤独的心,自己何德何能呢?

      苏小墨越想,心就揪得越紧,原来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没想到又被这一幕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情愫。以后那个人的微笑就不属于自己了吧,她也不会因为怕冷而悄悄握住自己的手了,在每一天的清晨和傍晚,她等待的人也将不会是自己......忽然有股想落泪的冲动,苏小墨睁大了眼睛,把眼泪逼回去,这可是在上课,自己在干嘛。

      路迦莹发现了苏小墨的不对劲:“你怎么了?”苏小墨吸吸鼻子:“没什么,可能是要感冒了。”“要感冒,你哭什么呀?”“我哭了么?额,是因为这首太感人了。”路迦莹无语了,是人都知道她在伤心,还找个那么弱智无稽的理由。下课后,路迦莹用一种少有的认真语气问她:“你不是为情所伤吧?”苏小墨再次无言以对,她现在是知道了,她的沉默就等于默认。

      苏小墨一直怀疑有些人是不是戴着透视眼镜来观察别人的,能看清人的思想与内心;或者是他的见解独到、眼光犀利,所以说话总能一针见血。
      她不喜欢这样的人,对于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只会远远逃开,而不会生剖离析,找出问题根源。

      就像她理不清对白芷源的感情,她就不再与她同桌,而现在她选择暂时避开这个人,她起身去找林秀茗聊八卦了,直到上课铃打响才不情不愿的回来。

      路迦莹独自一人在座位上暗自懊恼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就被朋友说过喜欢胡乱臆测别人的思想行为是很不对的,是对别人隐私的不尊重,她刚才没顾及到她的感受就脱口而出,是有些过分了。所以苏小墨一回来,她就诚心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既然对方都道歉了,苏小墨也不好再执着什么,轻声说一句:“没关系。”拿出英语书准备上课。

      过了一会,路迦莹觉得苏小墨不反感自己了,这个人还是胸怀坦荡的,她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有一颗明净纯粹的心,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不如我们做好朋友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伤的。”路迦莹向她伸出手,苏小墨转过头来展颜一笑,爽快道:“好啊。”也伸出手。

      这一刻,两个女生的手在桌下紧紧握在一起,友谊的承诺如阳光驱散了窗边的阴霾。苏小墨每每回忆到这里,内心都有一种涌动的暖流。是她生命中遇到的这些人,让本来应是苍白的人生充满了温暖的色彩,就算前路荆棘满布,她也会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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