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秘密和恳求 ...
-
付芮回头朝下看,发现贾书生没有追来,而是站在原地,双臂抱胸,仰头默默目送他们。
前一刻,莫兹突然喊话,让贾书生看在都是猎人身份上,恳求放他出来。趁着他们语言纠缠中,她骑上化形的紫怒风驮着俊毛偷溜。
她满腹疑惑,但眼下俊毛需要治腿,贝琪还下落不明,便将疑虑甩之脑后。
将俊毛送入诊所后,她又马不停蹄,赶往赵二康居住点。
赵二康不愧是镇长的当前红人,住的房子那叫一个气派。庭园小山水,高楼水榭,门口立两座守卫厅,养着一队护院精锐。
车子才刚停稳,便有护卫朝她呵斥:“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这次驾驶是正常轮胎跑地,她没用飞行功能,为了防止打草惊蛇。
脚踢撑子,她下车走向两堵大门。门表面隐约有丝状电流,她不免好奇瞧上两眼。
凶恶的呵斥没有吓跑人,反而胆大上前说话,护卫竖眉举起枪警示。
“不许再靠近!”
付芮举手,“我来找赵二康。”
护卫上下打量她,手上的枪纹丝不动。“报上名字,还有身份。”
“付芮,沙鸟镇的。”
“做什么的。”
“修车的。”
护卫一听,眼神轻蔑,粗声说:“这儿是你来的地方?赶紧滚。小心你的脑袋。”
看来这个护卫是不会上报赵二康的,更别说让她进去。
心口的烦躁又是一阵扑涌。
她看了最后一眼大门,骑上车离去。
庭园假石群,走出一队小队,他们刚迎接完贵宾回来。
他们一直走出庭园大门,谁也没发现最高的石头上隐藏着人。
空气诡异闪动,逐渐显露紫色车身和付芮。然而只是淡淡一扫,随后与背景融合。
她曾经进过一次主楼,很快便停飞在二楼,一间奢华的大房间,那是赵二康会客办公室。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她看到赵二康的背,对面是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男人跷二郎腿侧坐,手肘抵在桌面上撑脑袋,看样子,他们谈话有小会儿了。
她偷听着,赵二康忽地起身,夹着烟,径直走近窗户,打开一扇,徐徐烟雾吐出。
他们之间隔有半臂,从赵二康叭叭烟嘴的动作,她能感受到他此时很是烦躁。
赵二康又吐出一口烟雾,没有关上窗户,再次坐回原座。
因为他的这个举动,付芮非常幸运地听到全程对话。
“阿康,不是表哥说你。前一个月呢,我就给你消息,买断付芮的人身自由交给他们,等我交差成功,你的上游身份也有着落了。结果呢?”男人屈指重重敲桌。
“谁他妈知道,她跟乌家攀上了关系。我能不收那钱吗?我能不终止协议吗?臭丫头,真小看了她。”
“统帅发了通缉令,这事知道不?”男人说。
赵二康抽一口烟,望一眼他的表哥。
男人继续说:“抓的人就是付芮。看来啊,统帅已经知道了。那小妞,估计知道了不少。都派猎人去抓了,你一普通人怎么跟他们争。”
赵二康急了:“那我的上游身份呢?”
“没了呗。付芮没有,身份就没有。记得吗?他们就是这么要求的。”
“不行!不行!我赵二康看中的,绝不能飞走。”
赵二康气急败坏,扫荡桌面的物件,地上一片狼藉。
“表哥,你一定要帮我啊。前两天,姑打了电话,还说咱兄弟俩以后不用分隔两地了。现在还是不能去上游,她要是知道了,多伤心啊。”
男人闭眼,夹着烟的手指抚压眉毛,赵二康在身旁哥啊哥的叫。他沉思片刻,附耳说悄悄话,赵二康紧张的神色逐渐恢复镇定。
“表哥,他们,是谁?干嘛跟个丫头过不去,还藏着掖着,大费周章的。”
男人皱眉瞪眼:“你先把事办好了,其他的不要多问。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再失败,表哥我也没办法了,你姑妈她要哭就哭着罢。”
他们兄弟俩的小谈话到此为止,男人带着自己人离开,窗外的付芮先他们一步离开。在来主楼前,她已四处搜查贝琪,结果一无所获,只好回去想其他办法。
照料完俊毛伤势,回到自己家已是深夜。她简单洗漱完,刚沉浸睡梦里,就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惊醒。
下楼抬起卷门,外面站得是贝琪父母。付芮一见贝琪父的脸,肚子就窜出一团火。她强压下,脸色比对方还要难看。
却不想,对方直接下跪,带着自己老婆哭诉:“求你了,把贝琪交出来吧,付芮啊,叔叔求你了。”
这是什么状况?付芮后退几步,无法承受两个半百中年人的跪求。
“你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她想拉起贝琪妈。可这个比实际年龄还要沧桑的妇女,不肯起来,嘴里也求着。
“芮芮,让贝琪出来见她妈一面吧。”
付芮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贝琪根本不在我这里,贝琪不是被你送到赵二康家了吗?”她两眼狠狠瞪贝琪爸。
贝琪爸:“贝琪跑掉了,赵二康问我要人,要是不交出来,我们家以后可怎么活啊。付芮,求求你了,让贝琪回去。你也不想看着我们一家死吧。”
无论她怎么解释,老夫妻俩不听,一直哭号,甚至还磕了几个响头。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清晰,好像一把锤头敲在她心口上。
她对贝琪的担心无限扩大。
对方像是看出了她的痛点,接二连三得磕头向她砸来。
她扑过去,两臂圈起,固定住他们的头,闭上眼怒吼:“够了!够了!够了!”
“贝琪不在我这里,不信你们就进去找吧!我现在,现在就出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说完就跑出门。楼上飞下一抹蓝光落地,她不管不顾地坐上化形的机车,飞扬而去,空中凋零的落叶打了两个旋儿。
苍白的月色铺在地上,披在她身上,风呼啸,刮起层层鸡皮疙瘩。
今天比昨天更冷了。
以往的寒冬期,贝琪总是要发一场病。如此漆黑的冷夜,她要是在外面,能受得了吗?
“贝琪……贝琪……”
她一路嘶声呼唤,声音喑哑又干痛。
即使是无人的荒野地,也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机车开始沿路飞向赵二康住处——富人区锦苑。
或许贝琪藏在某个边缘,或许贝琪根本就没逃离严密看守的赵宅。
愈加明亮的月光,映照在荒草地上,白茫茫一片。急速飞行的机车,唰一声吹斜一片野草,露出一块卧倒的暗影。
“付芮——”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飞出去几十米后停下。
一回头,隐约看到一团黑影连滚带爬地摔出高高的野草地,颤巍巍地跪在道路上,两颗水灯莹莹发亮。它张一张口:“付芮……”
声音如此的轻,乘着风送入她的耳畔。
是贝琪。
此时明月高挂,她却恨透了月亮。
儿时的记忆里,贝琪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即使家境贫穷,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以狼狈、肮脏之貌面对他人。
几十米处的贝琪衣不蔽体,伤痕累累,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长发乱糟糟遮挡在胸前。纯洁的月光将这一切明晃晃曝光。
她丢弃了座下的机车,哼哧哼哧飞步跑来。
最后十米,她彻底看清楚后,又惊又恼又恨,脚步慢慢缓停,最后凝滞。
眼下的少女在颤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好肉。
付芮迅速脱下自己宽松的睡衣睡裤,轻柔地一一套在少女身上,自己只穿着胸衣和三角裤。
眼睛没来地灼热,鼻子像腌进几十年的醋缸似地发酸。她沉默地抱住少女,怀中人爆发出一瞬间的强烈的反抗,她不松臂,拥抱地更加紧,呼吸也变得更加小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落在轻轻摆动的野草上。
夜风一次一次吹斜野草,她已听不到草抖动的声音,整个世界静地可怕,静地发抖。
“走,我带你回家。”她在贝琪耳边轻轻说。
她真的很怕,生怕一个不注意,怀中人化作灰尘飞向无星的黑天。
少女如注水的泥娃娃,怎么也撑不起来。
付芮咬牙打横抱起,看到脚前是一团掺血浑浊,牙齿间发出咯咯声,她用脚狠狠擦地。
蓝光重现车身,她抱着少女上车,伸直的双臂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墙。少女的头依着胸前的两只手依旧不放,又给自己套上一道保护墙。
夜晚下的绿茵野草,变幻成刺眼的冷白色,飞行速度越快,眼睛越痛。
“别带我回家,什么地方都好,我不想妈妈伤心。”少女忽然说。
付芮眨眨刺痛的眼,喉咙发紧,无言地点点头。
少女感受到头顶的下巴顶了两下,疲惫地闭眼,手指下的衣袖捏得似要撕裂,她感觉到风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