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其五·短刃试探疾风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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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倾将满身是血的甲子拉起来，凑近悄声耳语道：“不要紧吧，我先送你去药堂？”
甲子蹙着眉，强忍着身上的疲乏脱力与剧痛杂糅带来的晕厥感，恭敬地回答道：“并无大碍，劳烦主人费心了。”
君九倾自责地蹙起眉。
是他失策，他想过胡延庆会与他撕破脸皮，可未成想竟有那么多影卫倒戈向了他那边。
甲子右侧眉骨上被带毒暗器划开深深的一道伤，好在没有伤及眼球。
君九倾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递给他，拉着他到自己的座椅上，让他先休息一会。
“主人！这——”
未出口的话语被君九倾一瞥便咽了回去，他只好乖乖地坐到椅子上。
君九倾调整好情绪转过身去，温润的神情顷刻间便冷若冰霜，他随手掸了掸衣衫染上的灰尘，朝着还在狼狈躲藏的长老们冷声道：“诸位还不快滚过来？”
几位长老均是一激灵，想起了那位煞神统领杀人不眨眼的手段，连忙腿肚颤颤地跑过来。
“诸位都看够了吗？若还有什么疑议便一并提出来，省得我去一一解决。”
长老们抹着额上的冷汗，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颤声回道：“求主人饶命啊！”
君九倾此时可没心情听他们表忠心的“肺腑”之言，饬令从今日起废止长老议事阁轨制，涉事长老降级剥权流放，并命千机阁、神机楼、统兵阁三部统领全面接手议事阁职权。
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太能折腾了，他还是想要乖一点的人为自己工作。
胡延庆留下的烂摊子他可不想收拾，思来想去，君九倾只能从矮子里拔高个，选了一位为人还算正直的长老临时接手胡延庆手上的事务，便带着甲子从正门大步流星地离开。
影卫任劳任怨地清理议事厅这满目狼藉，君九倾快步拉着人出了血腥味厚重的议事厅，扭头刚想让甲子去处理一下伤口，却见他先一步跪了下来。
“属下知错。”
君九倾愣了愣懵道：“你错哪了？”
甲子抿了抿唇，掩住了眸中那缕异样情绪，头又往下垂了垂：“属下未能明了您的指示，便自作主张将那胡长老杀了……”
他伏下身，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下：“请主人恕罪。”
君九倾见状蹙起眉，面色忽然低沉道：“起来。”
“请主人恕罪……”
甲子将头垂得更低了。
君九倾沉声道：“先看着我。”
甲子手放在膝上攥的发白，缓缓抬起了头：“您——”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对上了君九倾那双暗沉的眸……
君九倾弯下了腰，眸底是他看不透的情绪，他压低着声音道：“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也从没叫你跪，为何每次都惶恐到好像下一刻我就要斩了你似的。”
忽然忆起某些往事，君九倾的眼底染上几分狠厉：“人不会生来就比他人卑微。”
只需抽芽、成长、再待到时机成熟……
当那肮脏又滚烫的鲜血溅到他脸上，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竟让他感到了无上的愉悦。
思绪转回，君九倾发觉自己此时不该朝着伤患吐露这些负面情绪，半蹲下身将他拉起来道：“总之……你往后不必如此，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甲子借着君九倾的力站起身，暗暗记下了方才君九倾眸中的情绪，抿唇轻点了点头道：“是属下愚笨……会错了您的意。”
君九倾没再说什么，只是勾了勾手示意甲子弯下腰来，甲子顺从地照做，下一瞬自己的发顶被人拍了拍。
君九倾忍不住手痒，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活跃气氛地微笑道：“说起来可能不信，统领方才威震四方、英俊潇洒，就连我都心生仰慕之意了呢。”
甲子面上一僵，心内的异样感在君九倾轻飘飘地吐出那句玩笑话后便更重了，就像是一大团蘸了陈醋与胡椒的棉花被人塞在心口，又闷又酸麻。
他微微偏过头去，不敢再直视君九倾的眼睛，后者见状不禁轻笑出声：“算了，不逗你了。我们先去药堂处理伤口。”
…
距胡延庆谋反已过了几日。
从胡延庆宅邸里除去成箱的纹银共计四十万两，另外还搜出百余件金玉摆件与成箱首饰。
四十万两被充入公库，后者君九倾没太在意，只是忽然想起前几日滘州沿海城镇潮水暴涨被淹了好些地方，便让他们将那些摆饰配饰全部兑成现银运往滘州援助赈灾。
甲子在药堂服了君九倾给的不知名药丹后，总觉得伤口比往常愈合要快上两三倍不止，离议事厅那日刚过五日，他便感觉身上伤势已好了三四成……
也就是在今日，甲子被君九倾拉去千机楼锻造司挑选兵器，他那把贴身的匕首早在日继一日的战斗中逐渐磨损，刃面已经磕出了好几个微小的豁口，又钝又旧。
影阁锻造司的兵器除去供应影阁自身的使用之外，还对外出售给需要精制兵器的商人与贵族，一年下来，倒也能赚上不少银子。
所以这也导致了锻造司的公品大多分为两类，华丽的与耐用的。
甲子只拣了两把普通的短匕，试了试锋利程度之后便将其收了起来。
君九倾左挑右看了半晌皆不满意，见到甲子拿走的那把后更是忍不住道：“这里边的武器太普通，待到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就给你换上一把绝世神兵如何？”
甲子垂头顺从道：“……多谢主人。”
君九倾兵库里的武器还是蛮多的，只是现在他的游戏界面除了行囊能打开之外，其余功能皆显示未解锁状态。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给统领大人画大饼。
两人出了锻造司，正前方不远处便是演武场。此时正值影卫训练的时辰，君九倾闲来无事，便也跟着甲子前去想着凑凑热闹。
偌大的演武场上人声鼎沸，上百名身着短打劲装的影卫正挥汗如雨。
他们皆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眸光厉厉，紧紧盯着对练之人的动向，进攻勇猛防御迅速，金石鸣鸣之声不绝于耳。
负责训练的分队统领眼尖见到君九倾与甲子向这边走来，连忙上前迎接。
“主人前来此地所谓要事？需让他们停下听候么？”
千机阁由于需要大批量地制造兵器，并不建立在城中的影阁之中，统兵阁需训练影卫亦是如此，影阁阁主通常坐镇于城中分属为神机楼的影阁当中，有日常事务通常唤随身影卫传讯便可。
可此次阁主竟带着总统领亲自前来，莫非是有什么极为要紧之事？
还是说前几日那胡长老带着一群心术不正的影卫造反这件事，让阁主不得不怀疑是统兵阁出了问题？
可他忠心耿耿，完全没做什么违犯之事啊！
总不会是他私底下从外边捡了只麒麟尾偷养被对头揭发，便被扣上了个目无规矩的罪名？！
在他疑惑又带着紧张的目光下，君九倾摇了摇头道：“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不必惊扰他们。”
分队统领闻言道了声是，步伐僵硬地回了队中。
君九倾绕着第一个演武场走了几圈，才发现大部分的影卫面容皆是稚嫩，估摸来看也就十四、十五岁的年纪，出招手段却都狠厉无比，带着猛烈的杀伐之意。
他翻过阁里的书，这些孩童大多为孤苦乞儿，哪天在大街上巷道里死了都无人在意。
统兵阁铸锋司将有天赋的人带回影阁，给他们住处与食物，教习他们简单识字和武艺，在日复一日的苛责习练中争出半分生机。
君九倾凑近了甲子些问道：“统领大人看出哪些是可塑之才了？”
甲子疑惑道：“主人是想亲自提些影卫上来？若是如此，应当去前面看看，这批影卫尚且年幼，还不足以能护好您。”
只是想要找话题闲聊的君阁主挠了挠脑袋：“额，这个嘛……”
甲子似是看出了君九倾心中的想法，张口回答君九倾提出的问题。
“第三列第七名身骨不错，第十列第一名悟性尚可，第十二列第五……”
可就在这时，一声异常的刀剑碰撞声响起！
君九倾闻声看去，出声处是不远处正在对练的两名影卫，其中一人手里举着的短剑已断了半截，而另外那半截断刃竟已飞速地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只须臾间，便已经到了他眼前！
完了……君九倾下意识地想道。
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探出，五指一拢，便替他牢牢地接住了那半截断刃。
君九倾惊讶地瞪大了眼。
沾上了血的断刃被甲子扔到一边，他一脸担忧地看向君九倾：“主人，您没事吧？”
一切皆发生在一瞬间，君九倾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面上却还是强做淡定地道：“无事。”
那两名预备影卫看到总统领与其脚边的断刃，连忙飞奔过来请罪，甲子蹙着眉紧盯他们，偏头轻声询问身旁人此事该如何处置，君九倾见二人年岁少幼，面色惨白惶惶垂头，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只叫从轻了处罚就好。
甲子只好让他们自行去律戒司领罚，放他们走了。
一旁的君九倾扒拉他的手轻声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甲子任由着对方检查，恭敬回道：“不过些许小伤，劳烦主人挂心了。”
君九倾道：“小伤也不行，还得回去药堂处理处理才行。”
甲子看着面前满脸写着关心的君九倾，最终还是应允：“……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其五·短刃试探疾风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