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的第一次恋爱》林安泯

6、金发

　　“你是不是想分手？”
　　言井沉默了很久：“你想分手的话，那分手吧。”
　　椰子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甚至她的心也像一潭死水。
　　“好。”
　　“保重。”
　　两个人就这么分手了。

　　言井没有问她原因，椰子也没有意外。感情出现问题，两个人都会察觉的。
　　她只是意外，言井看起来那么如释重负。
　　和她在一起有这么累吗？她自嘲地笑笑，笑着笑着，脸庞传来凉意，她顿住了，伸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然后尖锐的心痛从胸腔释出。

　　深夜的街头没有好奇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椰子擦干泪水往家里走。
　　可是这条回家路有太多有关言井的回忆了，椰子的眼泪又要涌出来，她连忙扬起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仿佛笑着，她就不会痛。
　　没有用的。好痛啊，椰子泄气地捶了捶心脏的位置，不要再颤抖了。她恨不得把那血淋淋的软肉掏出来，狠狠地揉上一揉，把那些碎痕用胶水填补上，在外面套个盔甲，这样就可以不再痛了吧？
　　那棵梧桐树下，是言井第一次牵住她的手，傍晚没有风，椰子的心跳得特别快，不知道言井有没有感觉到彼时她的指尖紧张得发抖。
　　那家水果店里，言井给她买了一盒新鲜的草莓，她还拍了一张照片，发在社交媒体上。
　　那……
　　不要想了！椰子。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负气地用手背抹去。擦不干净，为什么擦不干净呢？
　　不要哭了……椰子。

　　-

　　椰子知道的酒吧只有言井带她去过的这一间。仍然是迷离的灯光，仍然是震耳欲聋的音乐，这酒吧里的每一处地方都叫人堕落。椰子的脑海里闪现出女孩酒吧失足的各种社会新闻。
　　不过，早恋也算是失足了吧。
　　那就没关系了。
　　她那天观察过，每个人都穿得极为时尚，也极为暴露。她刚好有一条这种风格的裙子。
　　酒吧里莫名地燥热，肩背裸露在外，椰子也不觉得冷。
　　酒保问她喝点什么，椰子想也没想就答道：“一杯忘情水。”
　　忘情水。
　　言井，你是喝了这忘情水才忘了情的吗？

　　她病愈的那两天，言井给她发过一条短信，概括起来就是郑重地解释分手的原因，安慰她不要伤心，慰问她的病情。
　　椰子一想到这条短信就会流泪，止不住地流泪。

　　他[蓝色爱心]：
　　「椰子，听说你生病了，身体还好吗？
　　我知道你很伤心，对不起。
　　我们的感情可能开始得太匆促了，还没来得及互相了解就草率地在一起。
　　相处的这段时间有快乐，也有一些不快乐，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你别再想了。
　　你很温柔，也很乖巧，和你在一起很踏实，但又少了点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我喜欢什么，那……我好像更喜欢一个坏坏的女友（哭笑.jpg）
　　就这样说再见吧，祝好。」

　　很温柔，很乖巧。
　　椰子抿了一口忘情水。苦。真是顾名思义的一杯酒。

　　忽然，音乐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吓得椰子酒杯都要甩出去，再播出来的音乐比之前的更加劲爆，大家都跟着节奏群魔乱舞，跳得无比放肆。
　　椰子的余光看见身边出现一个高挑的男生，酒保熟稔地和他打招呼：“辛鹤，来了？还是一杯童话？”
　　“嗯。谢谢小刘哥。”带着磁音的声线响起。
　　椰子没有看他，但是这样一个人，染了一头张扬的金发，气质太出众，仅仅是出现在视野里，四周的一切都有些黯淡了。
　　那个被叫做“辛鹤”的男生随意坐在椰子旁边，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椰子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了，王阿姨该叫她回家了。椰子从凳子上下来，往门口的方向转身。
　　恰好同言井对视。

　　言井？
　　这个点，他怎么来了？
　　椰子霎时间心慌意乱，不想被他看见自己一个人“借酒消愁”的泄气样子，不想被他可怜！
　　她慌不择路地倚在身边男生的肩上。
　　可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眼睛还瞥着言井，后者显然十分惊讶，两人隔空僵持了一阵，言井往别的方向走去了。

　　椰子的心还是擂鼓阵阵。
　　“丫头。”男生懒洋洋地开口。
　　椰子脑子一白，连忙把自己不检点的脑袋从人家肩上拿开。
　　“你靠在我肩上看谁呢？”
　　男生头也没转，只是乌黑的瞳仁移过来，带着几分讥诮。
　　优越的侧脸让椰子有一瞬间的怔然。好……好惊艳的一张脸。
　　椰子垂下头，又抬起头，细声细气道：“我有些晕。”
　　背景音嘈杂，男生没听清椰子的话，便把耳朵凑近椰子，示意她再讲一次。
　　“我有点晕。”椰子声音大了些。

　　女孩柔美却有韧劲的话音从耳边传来，辛鹤的半张脸连带着脖颈都酥酥麻麻起来。
　　他终于侧过头，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第一反应是，少见的漂亮。
　　紧接着，他意识到，她不属于这里。

　　“看什么？”椰子眼神怪起来，转身要走。
　　“你走得了吗？”辛鹤跟了她两步。
　　她走得好快，像怕他做出不轨的事，辛鹤只好停下来，目送她离开。

　　-

　　椰子没想到，第二次去酒吧，会再一次碰见辛鹤。

　　“你叫什么？”辛鹤问她。
　　椰子警惕，并不答话。
　　“你失恋了吗？”辛鹤不恼，又问。
　　椰子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直在点忘情水啊，”辛鹤的眼珠转了转，“你想忘掉谁啊？上次你吃我豆腐的时候想让他吃醋的那个人吗？”
　　椰子看他，乌黑的瞳孔映着流转的光晕，带着笑，她觉得这是揶揄。

　　“小刘哥，一杯忘情水。”辛鹤朝酒保招招手。
　　椰子睁大眼：“我不喝了。”
　　“我给自己点的。”辛鹤撇撇嘴。
　　椰子微微张了张嘴。

　　两个人在吧台默默地喝着忘情水。
　　“我叫椰子。”她在回答十分钟前的问题。
　　辛鹤意外地看了眼女孩：“谢谢。”
　　“没关系。”
　　默然片刻，俩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走。”辛鹤放下酒杯，“跳个舞吧。”
　　“我不会……”椰子推拒着。
　　辛鹤挑挑眉：“我也不会。”

　　十二点，大家再一次尖叫着，仍然是那首劲爆的嗨歌，舞池里的所有人都律动起来。
　　辛鹤在椰子耳边绅士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在椰子愣神的间隙，他猛地握住椰子的腰把她举高。
　　椰子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辛鹤金色的头发。
　　辛鹤大笑，就着这个姿势把椰子转了个圈，椰子的黑色长发鹤辛鹤的金色短发都扬起来。
　　椰子被放下之后，抓着辛鹤的胳膊，对着一个陌生人，肆无忌惮地笑出来。
　　很不温柔，很不乖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