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啸千吟》素与

52、暗夜之风

　　碎心之矢，杞洛说，那是一柄纯金铸造的三尺长剑，是无上权利的象征。杞洛还说，他相信妙柏，这个重任只能由她来完成。
　　君命不可违，妙柏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出行的队伍在清晨时分就动身了，街道上一片冷清，头夜的喧闹还有些许余息，早点摊子陆陆续续地开始搭起，袅袅青烟朦胧了视线。
　　“半梦为何不与我们同行？”妙柏奇怪地看着车厢对面落座的李管事。
　　李管事恭敬答道：“少爷这次是被王硬招回来的，找到小姐后又连夜离开皇城处理事务去了……”
　　不知道半梦交代了什么，李管事好像已经把妙柏当成了另外一个主子，开口闭口地唤小姐，虽说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可是听起来不再生分，妙柏也就应下了。
　　“这么说来，倒是我让半梦受累了……”
　　李管事道：“少爷很关心小姐，这次王让小姐前往璃雪峰，少爷怕小姐劳累所以特地吩咐我跟着，一路上好好照顾小姐。”
　　妙柏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嘴里咕哝一句：“半梦，真是费心了……”
　　“对了，李管事这人王之域中是不是长相越好的人本事越大？”妙柏放下帘子重新坐好。
　　李管事眉眼一弯笑道：“小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不是呢？”妙柏回想起自己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听收留自己的那对奇丑夫妻这么提起过，一直都想证实一下，刚好前往璃雪山需要三日，这一路上，好多事情可以向李管事打听个清楚。
　　“呃……这么说吧，人的相貌是天生的，越美的人本事越大，这种说法不可信……”
　　“哦？那为何大家都这么说？”
　　“这也难怪，据我所知，四族中凡是身手了得的人，样貌都不错，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误导了百姓吧……”
　　“是么？也就是说并不能以相貌来定夺一个人的本事咯？”
　　“嗯……也不尽然……”
　　“为何？”
　　“不论哪个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传承，比如人王之域中，子民善使剑……四族有个共同点，就是修习本族传承之人，境界越高者，周身的气血运行越好，自然样貌也会随之修整，所以相貌姣好之人，大多数都不是泛泛之辈，这也是为何百姓会误传相貌与能耐大小有关……”
　　“哦，原来是这样……”
　　“所以，四族中也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以美为尊，四族族长皆是绝美之人，小姐见过人王，应该能够理解……当然，也有天生容貌俊美却无法修习本族传承的人存在，我们通常称这些人为‘天缺者’”
　　“天缺者？”
　　“嗯，天缺者，拥有上天赐予的美貌，却没有强大的能力，一般天缺者都会依附权贵而活，否则难逃悲惨的命运……”
　　“天缺者……”妙柏反复喃喃念叨这个称呼，心中不免惆怅。

　　三日的路程在妙柏的坚持下硬是缩短为了两日，在众人眼中，妙柏只是心急完成人王交予的任务才如此匆忙，可只有妙柏心里明白，每当自己一闭上眼，恍惚间就看到十翊含笑百媚生地朝自己伸出手，当自己想要触碰那谪仙般的男子时，一切又会烟消云散。
　　十翊身上那股清爽的青草香让人很是怀念，妙柏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马车在次日下午停了下来，帘子一掀，车外寒风凛冽。
　　妙柏冷得打了个抖，身上已经穿了厚厚的冬袍，可还是觉得那刺骨的寒风从袖口，领口灌入。
　　慌忙翻了翻包袱，一件旧袄子静静躺在包袱的最底处。
　　这是戈狼的旧皮袄，接下来的路似乎只能步行，妙柏不作多想，冬袍一脱，将袄子加在里面，冬袍套在外面。
　　跳下马车，抬眼一看，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小姐，这里就是璃雪山了，我们必须在日落时分登上峰顶……”
　　“王要的东西在这雪峰之巅？”妙柏仰头一望，倒抽一口寒气。
　　好高的璃雪山！
　　鼻子冻得通红，每吸一口气，鼻腔内都生疼，不得已，妙柏只好一会儿用鼻子喘气，一会儿用嘴巴喘气，口中不时喷出白白的气团。
　　“小姐请上滑竿……”李管事在一旁恭敬道。
　　妙柏回头一看，身后两个身着毛皮的壮汉脚边放着一把用竹子编成的椅子，椅子两侧绑着两根很粗的竹竿。
　　见妙柏迟疑，李管事又解释道：“这雪路难行，他们都是璃雪山下的平民，长年爬这雪山很有经验，小姐只要坐在滑竿上即可，天黑前我们必能赶到山顶……”
　　“哦。”妙柏也不再犹豫，跨入两根竹竿之间，稳稳坐了下来。
　　一路向上，虽然吹着刺骨的寒风，妙柏却一点儿都不冷，整个身子暖融融的，想必是戈狼那件不起眼的旧袄子起了作用。
　　妙柏吃惊的发现李管事真人不露相，明明看着不起眼的一个中年人，在这雪路上行走起来丝毫不吃力，甚至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
　　半梦将李管事遣来陪同自己，看来不是简单的路上照顾而已……

　　正如李管事所言，日头刚刚西落，余晖尚在，雪峰之巅那巍峨的一座建筑就出现在眼前。
　　一行人刚刚站定朱漆门前，大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
　　两队青袍人哗啦涌出，整齐的站成两排。
　　一个身穿云纹紫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将嘴唇以上的面容遮了起来，只留一张粉色薄唇袒露在外。
　　李管事上前一步，递上一封杞洛的亲笔信。
　　紫袍男子一手接过，并没有打开，而是瞥了李管事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妙柏身上，定定地打量起来。
　　“你就是特使？”紫袍男子走到妙柏身前站定，一双灿亮如星的眸子凝视着身前有些娇小的美人。
　　“不错，我就是特使，我的来意王已经在书信中写明……”妙柏微微仰头正视高大的紫袍男子，语气淡定。
　　紫袍男子嘴角一挑，转身道：“随我来。”
　　妙柏款步跟上，李管事陪在一边，身后侍卫列队随后。
　　进入大门后，妙柏才发现这雪峰之顶居然有这么精致的建筑，雕梁画栋，小亭石山，随着紫袍男子一路走去，路过了琉璃瓦盖顶的水榭，穿过了彩漆绘纹的回廊，一行人来到一片广阔的人工池畔，厚厚的冰冻结了水面。
　　不远处，一位老者身着单薄的白袍端坐池畔边垂钓，整个人仿佛融入到了冰雪之中，不仅仅因为他穿着白色的衣裳，还因为他那静默的姿势仿佛与冰天雪地浑然天成地结为了一体。
　　高人！如此寒冷的天气居然穿得那么少？！
　　暗暗咋舌，说起来，眼前这紫袍男子也不是个小角色，看他那健硕完美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妙柏再瞅瞅自己，裹得跟只熊似的……
　　“爹，王派的人到了。”紫袍男子走到老者身后，轻轻禀报。
　　老者依旧像一尊冰雕，不动，不语。
　　妙柏也不着急，放眼四望，欣赏着这雪白的美致景色。
　　“起！”老者突然一喝，一条半尺来长的银色活鱼给钓了起来。
　　鱼儿不住的在雪中扑腾，溅起不少雪渣，老者提着鱼尾，将鱼钩取出，这么随意一抛，鱼儿准准地重新落入冰面上那小小的窟窿中。
　　“收拾一下。”老者淡淡一声吩咐。
　　话音刚落，妙柏身后立刻蹿出两个青袍小童，开始缠线收杆。
　　老者阔步走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异常犀利，只盯了妙柏片刻，妙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让你来的？”老者淡淡问道。
　　妙柏微微一礼，柔声应道：“王让我前来取回‘碎星之矢’”
　　“哦？王连名字都告诉你了？看来他是很确定了！”老者目光一扫，定在了妙柏腰侧的那柄黑色短剑之上。
　　“你这剑……”老者这么一说，紫袍男子也打量起妙柏的黑色短剑。
　　“王赐的。”
　　“哦？哈哈哈……人王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吝啬了？居然赐你一把黑木短剑？虽然人王勤俭，却不至于如此寒酸才是……”老者笑道。
　　妙柏一手握住黑木短剑，解释道：“这位伯伯，您误会了，王让我自己选来着，那些个银剑铁剑我看着冷，所以就选了这最合眼的黑木短剑……”
　　“自己选的？！”老者眉毛一挑，随即又哈哈笑道：“好好好……小姑娘，好久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过我了，来来来，今日伯伯给你接风……”老者说着一把拽住妙柏，大步朝外走去。
　　李管事和一众侍卫皆是一愣，紧步跟上，紫袍男子也是微诧，风吹起衣摆，一声轻叹溢出口。

　　老者拉着妙柏跨进一座木阁，大堂之内燃着一尊铜炉，炉内碳烧得通红，融融暖意覆盖着大堂。
　　“来来来，小姑娘，告诉伯伯，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热络地拉着妙柏入座，青袍小童迅速上茶，热腾腾的香茗在手，妙柏冻僵的手终于有了温度。
　　“我叫妙柏。”
　　“妙柏？哈哈，今年多大啦？”
　　“十五。”
　　“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妙柏一怔，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自在呢？不过对方是长辈，妙柏还是恭敬地答道：“有位师父，已经……”
　　老者明了地点了点头，截断妙柏的话：“嗯，原来是个身家单薄的姑娘……”
　　妙柏正想把话说完：有个师父，已经分开许久。但随即一想，要是老者问起为何分开，这要如何解释？说自己是金光一灿，被灵兽族族长破开时空带过来，所以与师父分离了？算了，免得多生枝节，他怎么想就怎么着吧。
　　“风儿！来来来，坐过来！”老者一召唤，紫袍男子大步走到妙柏身边坐了下来。
　　“妙柏，这是我的独子，名叫夜乐风，他可是未来离宫的主人，以后离宫就是你的家了，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风儿！”
　　妙柏没有细想老者的话，有礼地朝夜乐风一点头：“叨扰了……”
　　夜乐风却是一愣，压低声音道：“爹爹，你……”
　　“哈哈哈……这不是正好？妙柏这娃儿，我喜欢得紧，是宫主夫人的好人选……”
　　嗯？！
　　这次就算再迟钝也听出老者的话外音了，妙柏忽觉一阵泛冷。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美男……
靠，美男集中营！！
表霸王啦，给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