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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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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与姜凝曜斗智斗勇,又与彭大祥见招拆招,沈阴□□疲力竭,等翻过了墙,连走路的气力都快消磨殆尽了。
她一步一磨,扶着墙根儿,走的奇慢无比。
此时的天还未全然亮起,静默之下,她听见有人脚步走动的声音,沈阴阴身子紧贴墙面,隐在阴影处。
本该还在睡着的刘嬷嬷穿戴整齐,轻手轻脚的从厢房内走出来,到主屋外的廊下来回徘徊,又时不时盯着院门。
肥胖的身子像是拧了的麻花一样,扭来扭去,怎么都不自在。
刘嬷嬷隔着细小的门缝巴不得把眼睛抠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到底回来了没,但又不敢放肆,只能在门前急得不住搓手。
响起昨夜的事儿,她心里宛如一团乱麻,儿媳妇肚子里揣了个小的,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她,怕给家里招上事儿!
“你们这群天杀的斗法,偏偏来为难我这个小鬼儿,真是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头打风!没法儿活了!”
刘嬷嬷抹了把泪,看着天边的那抹光亮越发耀眼,马上就要迎来黎明,她心里边像打鼓似的,左右两边,擂动不停,非要她做出来个抉择。
最终,刘嬷嬷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主屋。而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顿,朝着院门走去。
她掏出衣领胸口下的钥匙,忽而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嬷嬷这是去哪儿啊?”
刘嬷嬷猛地转过身来,双目圆瞪的看着面前人,一身秀美清冷,天边的那抹亮刚好打在她头顶,给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辉,像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娘娘,泪水‘哗’地留了下来。
“姑娘,菩萨,您救救我们一家子吧!”
沈阴阴目光落在噗通一声跪倒地上磕头恳求的刘嬷嬷身上,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寒意。
天亮了。
正屋,刘嬷嬷坐在小杌子上,拿帕子抹着泪:
“昨日端午,姑娘心善让我回家里瞧瞧,却没想到早在之前,夫人身边的姜嬷嬷就派人找过了他们……”
刘嬷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要把肺哭出来。
她儿子是个憨货,说是侯夫人身边的姜嬷嬷派人过来,送了好些个东西,吃喝穿用样样俱全,又说起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送了两个小金锁,让她好生养胎,这孩子长大必然出息。
说起忽然送东西的缘由,那两个婆子也只是笑,说是刘嬷嬷在府里当差当的好,伺候主子用心。
儿子把这话转述给刘嬷嬷,她当下就脸色惨白,话说的太诛心,让人不多想都难。
吓得刘嬷嬷也没敢在家里住一晚上,当夜便顾了辆驴车从庄子回来了,这一夜的辗转反侧,左右为难,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阿玉听的目瞪口呆,心里边也有些打鼓,她家有没有收到姜嬷嬷派人送去的礼呢?
沈阴阴已经换了一身木槿色半臂窄袖的襦裙,浅紫又带三分粉的颜色,将她的清泠压低了几分,多了些许平易近人的温婉。
“所以,你方才打算去找夫人身边的姜嬷嬷?”
这不是废话吗?刘嬷嬷擦了把泪,不哭了。姜嬷嬷派人去给她家里送东西,这不是白摆着让她主动送上门吗?
至于送上门之后,人家拿捏着她一家子,还不是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吗?
“姑娘别嫌我说话不中听,到时候夫人掐着我儿子媳妇的命,就算是让我给您投毒,我也反抗不了半分。”
阿玉听后,不高兴了:
“嬷嬷怎么说话不分四六,呸呸呸!投毒,亏你想的出来!”
刘嬷嬷一眼瞪过去:
“死丫头,你懂个屁!你老子娘的命被人捏在手里,你救还是不救?让你去宰人,你宰不宰!”
“你!!”阿玉气结,刚想脱口而出她家姑娘是神仙娘娘,神通广大,却又想到不能暴露,只好将话咽了下去。
其实阿玉家的人是侯府庄子里的雇农,而刘嬷嬷的夫郎则是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儿,见天儿的打交道,便熟捻起来。
正好阿玉到了年岁,便交给了刘嬷嬷带进府里。
说起来刘嬷嬷家那口子还是个小管事儿,都被拿捏的死死的,更何况阿玉穷的掉裤子的家口。
可,阿玉就是觉得她家姑娘无所不能,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
沈阴阴单手扶额,眉宇间疲累,半眯着眼睛:
“侯夫人势大,嬷嬷你直接投奔过去就是了,何苦还要左右为难?”
“我….我…..”刘嬷嬷刚哭过的眼框还红着,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蹦不出来第二个字。
其实刘嬷嬷也不知道自己纠结个什么劲儿,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就是觉得沈阴阴能帮她。
侯夫人势大根深,不可撼动,而沈阴阴势单力薄,几乎没人在意这位五娘子,二人强弱一看分明。
刘嬷嬷脑子知道怎么选,可心里就是别扭的厉害,仿佛选了李氏,纵然能保家人平安,但同时也一脚踏入深渊,彻底留在黑暗里,再也回不了头。
故而这一夜,刘嬷嬷辗转反侧,进退维谷,被折磨的快要发了疯,恨不得这一夜快过去,可真到了天要亮的时候,她又胆怯了。
无法抉择,只能站在沈阴阴的屋外,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又一遍又一遍的推翻。
刘嬷嬷向来光滑的鬓边,散了两缕头发,只一晚上,就长出了两根白发,她望着非要问出来一个答案的沈阴阴,‘噗通’一声跪地。
“姑娘,求您救救我一家老小吧。我想要家小平安,也想不悖良心,我知道两全太难,却还是贪心。若姑娘救了我家小,我往后一辈子忠于姑娘,当牛做马!”
刘嬷嬷不是个傻子,李氏的人都找上她的家小了,就表明让她做的事儿一定不简单,轻了说毁,重了说命!
沈阴阴揉了揉眉头,淡淡道:
“你这就去见姜嬷嬷,她们说什么都听着,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刘嬷嬷猛的抬头,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怀疑自己耳朵听差了,一时间愣在当场,跟傻了一样。
阿玉一喜,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角:“嬷嬷愣着干什么,快谢谢姑娘,姑娘答应了!”
“哦哦…谢姑娘。”刘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又磕了两个头,可心里边又有些揣揣不安。
沈阴阴困的眼睛疼,半睁不开,却不影响她看穿了刘嬷嬷的担忧:
“出言必行之,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做不到的事,我说都不会多说一句。”
轻飘飘的话落在刘嬷嬷心头,重的一锤。
选择跟随一个有德行的人,比选择跟随一个有能力的人,更让人觉得安心。
沈阴阴摆摆手:“都下去吧,戌时叫醒我。”
几乎在躺下的瞬间,眼皮就沉了下去,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着今夜找姜凝曜的事儿又多了一件……
刘嬷嬷重新梳整了头发,临出院子前还理了理的衣襟,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玉拿了个粽子坐在树荫下吃,好笑道:
“嬷嬷紧张什么?瞧您那样儿,难不成侯夫人还能吃了您不成?”
刘嬷嬷一双眼睛瞪过来:
“死丫头没大没小,你懂个屁!换了你,怕是要当场泄了尿!”
阿玉撇撇嘴,红枣在嘴里过了个味,甜得很:
“我才不会!我信姑娘。再说了,你连煜王府都去过了,王爷可比侯爷尊贵多了,还怕夫人做什么?”
刘嬷嬷都忘了这个茬儿,阿玉一说起来,她又想起来,不得不说心里还真多了几分底气。
可不是怎么的,亲王府的她都登上去了,那可是圣上的亲子侄,这么想着,便又有些好奇,她去王府送了一封信笺,端午那夜五姑娘就出去了…….
沈阴阴做事从不与她们说,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凭着这几件事串联在一块,让人不得不多想。
“姑娘她和…..煜王爷……. ?”这话一出来,刘嬷嬷打了个哆嗦,不是吓的,是振奋而来。
阿玉舔了舔粽叶上的栗米,有些个不高兴:
“煜王爷是个纨绔,我总觉得配不上咱们姑娘!”
刘嬷嬷上前做势要打她的嘴巴:
“死丫头片子,你这嘴儿越发没个把门儿的!!那是王爷!亲王!轮得着你瞧不上?”
说着又不由得生出丝丝期待:
“不知王爷对咱们姑娘是个什么想法儿?如若能纳进王府里,你和我算是熬到头儿了!谁他娘的还在侯府呆着!”
听见‘纳‘这个字儿,阿玉当场就急了眼: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儿,姑娘的品貌岂能纳进去!非八抬大轿不嫁!他想娶,姑娘还不见得嫁呢!”
刘嬷嬷觉得这死丫头越发不知好歹,瞧瞧这话说的真是张狂的没边儿了:
“姑娘再好,你也拿馊水擦擦你眼前的灰,姑娘的身份不说,单拎出来一个八字,就多少人躲着走了!”
“那都是瞎说八道!”阿玉的维护之心至极。
“瞎说八道?”刘嬷嬷挖苦着:
“那你可别忘了姑娘刚进府的时候,你是怎么因为这些‘瞎说八道’对待她的!”
“你!”阿玉红了脸:“你少说我,你不是也一样?”
两人这下子都羞臊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刘嬷嬷摸了摸滚烫的脸,拢了拢头发,出门会姜嬷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