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秘密》超弹牛肉丸

10、消毒

　　见宋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高以谦凑近了些：“那这个分组可以我自己选人吗？”
　　宋屿低头沉思了一秒，说：“应该......可以。”

　　听到这话，高以谦脸上忽然多了一股兴奋劲，看起来像是在期望什么。
　　宋屿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想跟谁一组？”

　　高以谦的头朝前排看过去，宋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讲台最前面那个座位上，是一个皮肤很白，扎着低马尾的女生，此时正安静地提笔在纸上书写着。
　　高以谦转过来，脖子泛起了一丝不起眼的红晕，磕磕巴巴地说：“我想跟......夏念一组。”
　　宋屿歪了一下头，表示疑惑。

　　高以谦拿过宋屿手上的成绩单，用手指着排名第一的位置，满脸自豪：“第一名，我们班的班长。”
　　宋屿的眼神往下扫到了高以谦的名字，排名倒数，确实是应该好好辅导一下。
　　他嗯了一声：“很有上进心，我考虑考虑。”

　　高以谦双手握住宋屿的手，恳求着说：“宋屿~你不能这样，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学习。”他又冲着宋屿眨了眨眼，“你看班长的成绩多好啊，有她带我肯定没问题的。”

　　宋屿被高以谦这幅样子给逗乐了：“我没说不同意啊，这个可能需要问过夏念同学自己的意见。”
　　“你真好~就知道你是大好人。”

　　沈曜在一旁似乎是听不下去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往高以谦的脑门拍去：“别这么恶心行吗？”
　　高以谦挡住脸：“哪有啊？宋屿都没说什么。”他又看向宋屿，“是吧?”

　　宋屿忍俊不禁，偏头看向沈曜，缓缓开口：“是......吧。”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我的，不准反悔。”高以谦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宋屿出来一下。”教室门口忽然传来胡丽的声音。
　　宋屿跟着胡丽走到办公室，里面没有其他老师，窗户边的绿植随风拂动了一下，整个室内显得空荡荡的。

　　胡丽坐在办公椅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说：“你转班的理由，校长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收到通知说你要转班的。我们班不像一班那么好，可能教学各方面都比不上一班，如果你想再转到好一点的班级的话，我可以......”

　　宋屿打断了胡丽的话：“不用，老师，我就留在八班。我很喜欢您的教学方式，上课讲得特别高质，我受益匪浅。”他顿了顿，“尤其是八班的同学们，都特别好，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胡丽习惯了平时跟八班的同学们斗智斗勇，经常是一副脑子都要被气炸的模样，总是恨铁不成钢，今天见宋屿这样一副和颜悦色的语气和她说话，反而搞得她有点懵。
　　胡丽轻咳了一声：“是吗？那行吧，既然你想留在八班，那我也不替你做决定了。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随时欢迎。”
　　“好的，老师。”

　　胡丽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宋屿离去的背影，偷摸着抹了一把泪水，感慨万千。
　　眼见着宋屿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突然意识到忘了一件事，随即朝宋屿的方向喊了一声：“宋屿，等等。”

　　好在宋屿还未走远，他转过身来询问：“怎么了老师？”
　　胡丽喘了口气：“你回去通知一下班上同学，下节课高二老师开会，可能得晚一点再去上课，你说让大家先自习。”

　　因为刚开学，所以大家都无所事事。第二节上课的时候教室里依旧吵闹，大家聊天的聊天，下棋的下棋，完全看不出来是自习的样子，只有一小部分在安静地写作业，这其中就包括了宋屿。

　　沈曜则没有再趴在桌上了，他不知道从哪弄了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嘴角和颧骨的淤青和血迹仍一丝不苟地挂着，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实在是无法面对，他皱着眉想把镜子扣住。

　　不料下一秒宋屿一把抓住了快要扣下的镜子，把它翻过来，说：“别看了，我帮你上药。”

　　沈曜把镜子抢过来：“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涂。”
　　“现在不涂药，回去会更严重的。你也不想感染留疤吧。”
　　沈曜认为这种小伤不至于感染，这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但还是问了句：“现在？”

　　宋屿点点头：“嗯，现在。老师都去开会了，没有人会管的。”
　　沈曜望着宋屿的嘴巴出神，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鬼使神差地回应：“……哦。”

　　沈曜从抽屉里把消炎药拿出来给宋屿递过去。
　　宋屿一边拆一边说：“我会很轻的。”
　　他用棉签蘸着碘伏给沈曜的嘴角消毒，轻声询问：“疼吗？”
　　沈曜感受到宋屿的手在微微抖动，“还好，就是你的手能不那么抖就好了。”

　　宋屿的拿棉签的手顿了一下，不小心划到沈曜的脸上了，沈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被盯得往后退了一点，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嘶”的一声，他赶忙抽出纸巾帮沈曜把脸上多余的药液擦干净，“抱歉抱歉。”

　　因为声音有些刺耳，高以谦扭头转过来，一眼就看到宋屿的手在给沈曜擦脸的画面，“干嘛呢你们？”
　　宋屿把手放下来：“我在给他涂药。”
　　高以谦追问：“沈曜，你不是借了镜子吗？不能自己涂？”
　　沈曜：“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你懂什么？”
　　“英语一对一，涂药也一对一？”
　　沈曜踢了高以谦的椅子一脚，“少废话，转过去。”
　　高以谦无奈转回去了。

　　沈曜看了眼高以谦，对宋屿说：“你别管他，他今天不正常。”
　　宋屿说好，在沈曜脸上的动作放慢了些，每一步都很温柔。

　　“吵什么吵？整个楼道就你们班最吵，老师就开个会的功夫，你们是要把整个教室掀翻了吗！”赵伟响亮的嗓门从门口传来，震耳欲聋。

　　一阵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宋屿的手都不稳了，胳膊直接碰翻了桌上的一瓶未拧好盖子的碘伏，洋洋洒洒地倒在了他的笔记本上，一片棕褐色的水印摊开，整个笔记本都被浸润了，甚至还在往桌外滴着水。
　　宋屿和沈曜着急忙慌地拿纸巾擦拭着笔记本和桌面，越忙越乱。

　　“最后一排在搞什么？”赵伟指着沈曜这边。
　　俩人没听见似的，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见二人没什么反应，赵伟快步走到最后一排，站到他们俩后面，怒气冲冲地拍着俩人的肩：“我说话你们听不见是吧，在搞什么鬼东西？”

　　俩人齐齐抬头看向赵伟。
　　看到宋屿转头的时候，赵伟马上露出了职业假笑：“是宋屿啊，新班级还适应吗？”
　　宋屿欲言又止。

　　沈曜把手摊开，露出大片的褐色污渍：“主任，在你俩寒暄之前，我觉得我们可能得先去一趟洗手间。”
　　赵伟抬手示意：“去吧，快去快回。”
　　说完这话赵伟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临走放下一句话：“看什么看？老师没来之前都给我自习！”

　　宋屿跟着沈曜一起出去了，洗手间只有他们俩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之间安静得只剩下流水的声音。

　　“你为什么转班？”沈曜冲洗双手的动作没停，突然没来由地问。
　　宋屿搓手的动作愣了愣：“什么？”
　　“没事。”沈曜扭紧水龙头，甩了甩手，“洗干净了就走吧。”
　　宋屿紧跟着沈曜后面：“嗯。”

　　“你这笔记本怎么办？”沈曜问。
　　“我回去把它吹干就行了。”
　　“你是因为帮我涂药才弄上去的，我给你写一本新的吧。”

　　宋屿翻了几页，“没事，还能看清楚。”
　　沈曜扫了一眼，只能看得出零星几个字，大部分都被染色看不太清了。
　　看得清才怪。

　　宋屿看着沈曜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出神，又说：“没写几个字，我回头扔了。”
　　沈曜不打算跟宋屿争执了，指着那本笔记本，“拿过来一点。”
　　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朝笔记本的写字页面拍了几张照。
　　宋屿：“？”
　　“我留念。”沈曜面色如常。
　　“……好。”

　　放学的时候，沈曜是骑着自行车走的，他前脚刚走，宋屿就上了一俩黑色宾利。
　　宋屿上了后座，旁边坐的是他叔叔宋德舟。
　　宋德舟问：“今天新班级怎么样？”
　　宋屿：“挺好的。”
　　“那就好。”

　　过了一会宋德舟又说：“那个涉事老师已经开除了，他走了又不会影响你什么？原来那个班好好的，你转什么班呢？”
　　“现在这个班挺好的。”

　　宋德舟叹气：“你要是怕原来那些同学对你另眼相看，你大可以转学，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教育。原来一个优生班转到普通班来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宋屿沉默着没有再回话，他扭头看向车窗，窗外的街景一排排往后退，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宋德舟转换了语气：“或者你想转到其他优生班，就是可能没有一班那么好……”
　　“叔叔，转到八班是我自己决定的。”
　　这次换宋德舟沉默了。

　　沈曜回去路上路过一家文具店，顺手买了一本黑色笔记本。
　　他对着手机上的照片，依稀还可以辨认出写了什么，就这么一字一句地誊写在新买的笔记本上。

　　麻烦。

　　当时就不应该把它买回来，也不应该拍照，最好是不要收下他的药。

　　沈曜的字越写越飞，外面天都黑了还在补笔记。
　　叶淑清走进沈曜的房间，端了一盘水果，“曜曜，我来给你送一点水果，今天的蓝莓可新鲜了。”
　　沈曜没有抬头，笔上的动作还在不停运转着。

　　叶淑清看着沈曜奋笔疾书的样子感慨：“这么晚了，还写作业呢，休息一会吧。”
　　“你放这吧。”
　　叶淑清叮嘱道：“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最后写了五六页才写完，有一些实在是看不清了，沈曜便没再纠结了，他始终秉持着一种写了就不错了的态度。
　　沈曜直接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感叹一句：好累！

　　糖糖忽然跳到他床上，趴在他腰侧，蹭了蹭他。
　　沈曜把糖糖抱起来，“还是小猫好。”

　　第二天到学校，沈曜又趴桌上睡了。
　　宋屿刚走到位置上，拉开椅子，沈曜就被惊醒了。
　　看到宋屿坐下，沈曜急忙从书包里把笔记本拿出来：“给你。”
　　宋屿：“什么？”

　　“昨天害你弄脏了，赔你一本新的。”
　　“不是说不用了吗？”
　　“我说你用就是用，拿着。”沈曜把笔记本塞到宋屿怀里，又趴下去了，“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