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沁入心怀》亡命旅徒

4、变故2

　　现在过了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不是很多，车也好打，秦沁心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就坐下报了医院的名字。

　　她一路狂奔，喘息声充满了整个车厢，司机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两眼秦沁心，秦沁心顾不上许多，她的脚因为跑了一段时间的路加上情绪激动还在打颤，明明是夏天，她却感觉四肢冰冷，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天灵盖上。

　　“师傅，麻烦快点，我赶时间。”虽然她能开口说话，但感觉说出来的话就像天外之音，现在的她耳朵上好像覆盖了一层不透风的薄膜，让她听见什么都觉得不真切。

　　“好嘞，给你挑最近的路。”如果在上下班高峰期，这段路将会堵的可怕，但所幸现在不是，这条路上的车不是特别多。

　　秦沁心一路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她现在什么都不希望了，她只希望她爸爸能好好的。

　　抄近路很快就到了医院，秦沁心飞速付了钱，冲进康复科所在的那栋楼，那栋楼年代久远，没有电梯，但层数也不高，康复科就在二楼。

　　“护士小姐，我是秦秉文家属，”秦沁心一边喘气一边在护士站问护士，“我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护士手头工作多，原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听见秦沁心来了，她看了眼秦沁心，然后转头大声喊了一个医生的名字，朝医生办公室喊道：“秦秉文家属来了！”然后转头轻声细语的和秦沁心说：“小姐姐你稍微等下哦，医生马上就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大概三十多的医生走了出来，他一出来秦沁心就迎上去：“医生，麻烦问一下秦秉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医生把秦沁心带到秦秉文病床边上，指了指秦秉文床头柜上的监护仪屏幕上的一个数字，“你看啊，我们现在在给他高流量吸氧，但是指脉氧，也就是这个数字上不来还在一直往下掉。”

　　秦沁心看向秦秉文，这个昔日里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几年，肌肉早已萎缩很多，也瘦了很多，面色也不好看，发紫的嘴唇上连着氧气面罩。

　　这是会在她失落的时候揉着她的头发安慰她的男人，也是会笑着解决任何问题的男人，秦沁心乐观的心态，正是秦秉文教会她的，而现在那么乐观那么坚强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无论外界给他什么刺激，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秦沁心流下了眼泪，她又看向监护仪屏幕，代表指脉氧的那个数字从90降到了88，再由88降到了85。

　　医生又和秦沁心说：“秦小姐，情况你也看到了，长期卧床的人因为痰液淤积很容易发生肺部感染，现在秦先生就是重度肺部感染，我们已经请ICU的医生来会诊过了，如果这个数值一直掉的话，我们会考虑气管插管，然后送到ICU。”

　　“你在这边签个字吧，”在医生和秦沁心说话的间隙，指脉氧又从85掉到了83，“我们已经通知麻醉科来气管插管了，插完管立刻去ICU。”

　　秦沁心看着不断往下掉的数字，泪眼婆娑，她用力的擦掉泪腺不断分泌出来的泪水，但一擦就会有更多的眼泪涌出眼眶，医生给她递来一张面纸，秦沁心靠近要她签字的那张纸，在家属签名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医生，拜托你们了……”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我们一定会尽力。”

　　很快麻醉师就到了，他手上还提着一个金属小箱子，到了秦秉文床边，护士希望秦沁心能站远一点，秦沁心知道她站在这会影响他们抢救，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病房外。

　　很快医生和护士围住了病床忙了起来，有护士推来一大堆秦沁心不认识的仪器，不多时，麻醉师就麻利的插好了管。

　　麻醉师插好管又固定好后一边捏着简易呼吸器，一边和医生护士一起看着监护仪上80的指脉氧很快升到了93，在场的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医生跟护士说：“现在就转ICU吧。”

　　一帮人又有条不紊的把病床推出来，用很快的速度把秦秉文送到了ICU里面去。

　　过了不多时，ICU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穿着绿色工作服的医生，秦沁心满眼期待的看向他，那医生面色不算好，手上拿着几张单子，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就秦沁心一个人站在这，没别的家属了，于是他朝秦沁心走来。

　　“家属来了对吧？”那医生站到秦沁心身边说，“是这个样子的，你家老爷子我们也尽力了，但他本身身体情况就不好，而且基础疾病太多了，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一些维持……”

　　后面的话秦沁心没听清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抢救结果还挺好的，现在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医生明里暗里的都在劝她放弃？秦沁心仿佛站都站不住了，她撑着医院的墙面，感觉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灵魂。

　　“你干啥呢大刘？”这时候又从ICU里面走出来一位医生，“你跟我的病人家属说什么呢？”

　　“啊？你病人的？”那噼里啪啦说着话的医生愣了一下，“你不是白老爷子的家属？”

　　秦沁心听了这话，回过神来，这么说刚刚医生跟她说的都不是她父亲的情况？“我是秦秉文家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医生翻了翻手中的纸又推了推眼镜，企图用这种动作来遮掩自己尴尬的情绪，秦沁心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那医生朝她笑了一下，转过身对刚刚出来的医生说：“我还以为是白老爷子的家属呢，这老爷子的家属也真是的，住这么久的院也不来看下，要不是他们刚刚跟我说他们在外面等我，我才不出来……”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秦秉文的床位医生走了过来，他和秦沁心说，“病人现在这个情况呢，不算好也不算差，他本身就属于壮年，比那些老年人底子好多了，我们在ICU里面会着重给他消炎，秦先生这种病人还是挺多的，不过就预后来讲都还可以，就是后期费用可能会很高。你先回家吧，不用在这边等了，如果病情有变化或者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我们会联系你的。”

　　“谢谢，谢谢医生……”办理好各项手续的秦沁心站在ICU外不知所措，她脑子里除了刚刚抢救的场景，就是昔日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她已经失去了妈妈，她不能接受再失去爸爸，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看刚刚医生护士的表情，抢救应该是有用的吧……医生说要送ICU再治疗观察几天，无大碍了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但这不代表秦秉文已经过了危险期。

　　过了不知道多久，秦沁心才想到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锁屏上的时间已经超过六点，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而六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预约的美妆店打来的，剩下四个都是来自Cloe的。

　　秦沁心回拨过去，Cloe很快接通了电话，秦沁心呼出一口气：“Cloe姐……”

　　Cloe冷静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你下午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准备好，马上到时间了，你早点过来，别让祁家那两位等不耐烦了。”

　　“我……”秦沁心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的便装，以及不知道磕在哪里青了一块的大腿和手臂，摸了把额头上冒出的汗，透过医院的瓷砖墙面又看见了乱糟糟的头发。

　　这个样子去见祁家那两位大神，不能吧……

　　“你怎么了？”Cloe感受到了秦沁心的情绪不正常，“你在哪里？”

　　秦沁心看了眼紧闭的ICU大门：“我，我现在就来，Cloe姐你能不能帮我找套能看点的衣服……”

　　Cloe听了这话已经想到了秦沁心大概什么都没准备好，她提高了音量：“Jadyn，我早上就让你提早做好准备，你早去哪了，你是不是头都没洗，妆都没化？”

　　“算了，你现在就赶过来，”Cloe不愧是当了几年领班的女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你十五分钟之内到，别的东西我来准备。”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秦沁心走向电梯间，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看向了ICU的大门。

　　希望父亲能没事……

　　A大附属医院离市中心不远，但此时正好上下班高峰期，赶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这时候离约定的七点，只剩下二十五分钟。

　　秦沁心一下车就看见酒店门口停着辆来自B市的靓号车牌号红旗国耀，这车对祁家来讲真是太低调了，不过祁家的政治背景不允许他们买太离谱的车。她抬头，又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一堆笔直的服务员，一位领班则亲自站在旋转玻璃门边，脸上洋溢着平时她自己都不屑的笑容。

　　透过光，那坐在红旗车里面的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秦沁心看了一眼瞬间就移开目光，她快步走向酒店侧门，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辆看见车牌号已经知道车主是谁的车子。

　　就在她眼看着就要经过车子的时候，那辆红旗车打开了车门。

　　秦沁心踩着她的细跟侧面快要开口的高跟鞋，被这下开门声吓了一跳，脚差点拐了一下，她下意识爆了句国粹，往旁边快步走了几步作缓冲，差点摔倒在旁边的花圃里。

　　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两个人听见声响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下，秦沁心感受到了两个人的目光，她僵硬的抬起头，扯着嘴角朝那一老一少笑了一下。

　　那对父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秦沁心浑身僵在那，她脑子里在疯狂的思考要不要打个招呼，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快点离开这里。

　　迟疑了三四秒，秦沁心感觉已经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现在的她认为她做什么都显得自己刻意无比，三个人面对面站着，秦沁心脚趾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疯狂扣地，虽然她表面愣在那，但是心里却已经略过无数个不同方法逃跑念头的时候，祁仲谦绅士的朝她笑了一下。

　　秦沁心感觉那一笑，她身边花圃上的花骨朵都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她仿佛整个人都洋溢在春天阳光明媚的公园里，祁仲谦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让她的心狠狠的荡漾了一下。

　　秦沁心看愣了一瞬，随即站在祁仲谦身边的祁时皓冷哼了一声，秦沁心立刻缓过神，咳嗽了两下，她对着父子两人笑了一下，眼睛不经意间瞥过祁时皓，看见他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秦沁心心下了然，果然这个小男孩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所幸祁仲谦没有为难她，比了一个女士先请的动作。

　　秦沁心顺着祁仲谦给的台阶下了，她走之前悄悄的跟祁仲谦道了谢，就强撑着要逃跑的欲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的快步走向饭店侧门。

　　她从容的走到侧门边，又从容的拉开侧门，从容的带上侧门，关上门之后她立刻抄起脚丫子就往员工电梯跑。

　　“报，报告，”赶到领班办公室时，秦沁心已经满头大汗，“Cloe姐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