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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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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下了国书,请求与大乾公主和亲。和亲的传闻在京城喧嚣至上,百姓中也俱是一片义愤之色。
定国公久失圣意,便上奏要让自己的大女儿薛姝代替公主前往鞑靼。太后的本意是忍痛割爱,沈琅自然更顾惜沈芷衣是自己的亲妹妹,乐得答应。
而此时风暴中心的沈芷衣正在坐在谢少师府里的梨花树下,举着一颗白子思索着该如何落,她棋道不精,只好破罐破摔的扔在最后一个气口上。
谢危替负气的公主拢了拢棋盘,一边道:“公主想的均田这样的法子,在边地确实行得通,加上脱田逃籍又回来的,重新整编后,陇凉三州的百姓多了八十余万户。”
“谢少师理政能力不凡,一年便有此成效。”公主淡淡道。
谢危一只手托着黑子棋篓,问:“虽说边地有燕临在,但和亲之事,公主一点也不担心吗?”
沈芷衣想了想前世,略顿首,遂道:“燕临现在收拢过的兵力,能将鞑靼一战灭国吗?”
她不想像前世一样在大漠中玉减香消,她要让这群狼子野心不服王化的蛮夷亡国灭种。
谢危头一回有些为难,轻叹一声,“很难说,我们的优势在于兵重粮足,但不善于在大漠中作战。如果能将主力引到沙州,成东西夹击之势,或可能解。”
“但眼下最主要的,是圣上不愿开战,但又犹豫要不要公主和鞑靼和亲。如果是薛大姑娘,公主至少不需要孤身犯险。”
沈芷衣静默了几弹指,随后意味不明的轻轻笑了。
“我跟薛姝是表姐妹,她这个人,我太知道了,哪是个坐以待毙的软骨头。”
她端起一盏青梅泡的茶,掩袖喝了下去。
“瞧着吧,不出一天,她能把皇城内外搅个天翻地覆。”
第二日,定国公府的薛大姑娘留宿御书房,受封贤妃的消息顷刻间传遍整个皇宫内外。
沈芷衣知道今日太后宫里一定有好戏看,晚些等所有人散去,受了一顿奚落的薛姝便被公主请回了鸣凤宫里。
她从小到大来过这里很多次,甚至因为心细,有些东西摆放的位置比沈芷衣还要清楚。
沈芷衣神色如常,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从谢少师府里学来的青梅茶,并未看她。
“怎么样,当我皇兄女人的感觉如何?”
薛姝有些犹疑,“你不厌恶我吗?”
她帮薛姝,不光出于后面的谋划,还有感同身受。
在宫里,她确实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可真的身处茫茫戈壁之中,成了王朝微不足道的弃子。所谓的天潢贵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笑话。
“我厌恶你做什么?“沈芷衣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将白瓷盏放在一边儿,“我们的命本就不同。我若不想嫁,替嫁的公主从宗室中再找便是了。倒是你,为了挣下这一条命,礼义廉耻全都豁出去了,来日你当如何?”
薛姝向来洞达聪慧,见公主话里有话,立即低敛起眉目,不顾身上华美的衣袍伏拜在地,向沈芷衣行了一个大礼。
“是鸣凤宫前公主的提醒,才让阿姝想到成为皇上的妃子逃掉和亲。公主,对阿姝恩同再造,从此刻开始,阿姝的这条命就是公主的。”
“其二,阿姝依旧该向公主谢罪,和亲人选没了,皇室的目光日后又会回到公主身上。”
沈芷衣听了这话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公主眼底阴寒,面上却有些玩味地说:“这话就严重了。你是皇兄的贤妃,芷衣该叫你一声皇嫂才对。”她说着,上前一只手捧起了薛姝美艳的脸,居高临下道:“报恩不一定要以头抢地,要死要活。表妹,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究竟能为本公主做多少?”
七月是个梅雨季,正午没过多久,轰隆的雷声便又半闷半的响起了。
薛姝美目潋滟,郑重与气息冷冽的公主相望。
“愿效死力。”
礼部议定的日子在九月二十八,日子越来越近,往日严肃如太后都时常抹着泪,每当公主来请安,太后都会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
“大漠苦寒,你如何受得了啊?你姨母秦王妃生的秾徽跟你长得有八分像,让她代你去,左不过是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他们要多少给多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女儿。”
太后说着,凤目含泪,这一世母亲对自己的偏疼比上一次要多得多,芷衣亦有些哽咽道:
“母后,和亲诏书已下,芷衣主意已定,不会再变了。”
母女俩执手相看泪眼许久,傍晚时公主顶着哭肿的双目回到鸣凤宫,却又逢侍女替谢少师通传两人到宝文阁见面。
谢危走进宝文阁的时候,就看到屏风内疲惫的人影。
公主听到动静,按了按眉心,开口便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的是婚仪,也说的是计划。
谢危穿过屏风坐到下首,道:“皇后见不得公主远嫁,圣上便让薛妃安排和亲的章程,薛妃瞧从前公主府的三千禁军还闲着,安排去护送公主了。”
公主叹道:“还得是薛姝,担心我到时候娘家没人会受苦,选的还都是我的亲兵。”
就连服侍的丫鬟,准备的四季衣物,也全是自己喜欢的。
谢危道:“燕临的部队,也会在出关后时刻护送,直到将公主送到漠北王庭。”
到此处就是谢危知道的全部计划。而营救公主出王庭的计划,公主却一直讳莫如深。
只有轻飘飘一句:“我要让他们亡国灭种。”
不止是国仇家恨了,更含着自己的血海深仇。
谢危已经察觉异样,但不愿多问,只是继续道:
“我会让刀琴暂时充当公主的暗卫,若在路上接亲的鞑靼王子有所不轨,有了流血冲突,燕临会伺机而动,带兵将鞑靼王子俘虏,由刀琴救出公主。”
“若是能抓到,不必俘虏了。”沈芷衣顺手将一只步摇取下来,语意淡淡的,“直接杀了,把人头割下来,送到王庭。”
沈芷衣说罢,向谢危递上了一张满是血污的供词。
“这鞑靼王子与平南王早有勾结,想夺回王位。哪里都有一家子各怀鬼胎。到时你和燕临到王庭代表大乾谈判,就说人头是诚意,只求迎回公主,两国永世修好。”
她前世嫁到鞑靼后少言寡语,在默默观察中也看得出王庭内部并不团结,若非沈琅丝毫不顾惜她的性命贸然开战,也许她会就这样沉默的在异乡做一辈子人质。
“然后。”
她说到此处,眼前看到了一团大火。
仿佛烧不尽般,人和牲畜被烫得血肉模糊,整片草原变成了哀嚎穿空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