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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凌迟处死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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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必须要爆炸。”离脉喁喁低声道。
“各大家里,有什么是需要爆炸来达成任务的?”
离脉思忖了片刻,没得出头绪,反而惊觉自己走入了跟京兆府一样的思路。
京兆府的思路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依据案中第二条最明显的线索,得出凶手是妖怪的论断,然后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离真正的原因越来越远。
离脉虽然融合了前主人的记忆,但仍然能用现代人的逻辑思维来进行推到。
加上她看过阿加莎的推理小说、名侦探柯南的推理动画片,说来有些可笑,但她的智商确实在线。
她喜欢通过卷宗上的文字进行抽丝剥茧,去咀嚼那些看来平常不过的细节,然后得出定论。
“这条路堵死了,那我就换个思路,从其它思路突围。我先排除是妖怪行事,进而假设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人为事件。”
“没有完美的犯罪,他一定落下了什么破绽。”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说明,但凡实施犯罪,就一定会在犯罪现场留下或大或小的痕迹。”
纷繁复杂的痕迹可以分为两大类,具体的离脉记不太清楚,手脚印、指纹、车马痕迹、工具器械痕迹等。
“破绽并非在显眼的两条线索里,而在可能并不起眼的痕迹上……”
依据卷宗的描述,离脉在脑海里复盘着义父押运黄金的全程。
离脉的肾上腺素狂飙,脑细胞高度活跃。如果可以看到这些微观的事物的话,它们就像水池里的沙丁鱼,疯狂争事物,水花四溅。
一遍遍地复盘,一遍遍的推理。
卷宗上的信息和元素如同漫天的飞花,她的大脑就像是一块高速运行的CPU。
随着这种信息和元素的重新整合,案情越来越清晰,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
在她深度思考的时候,她自己没注意到,她自己进入了某种状态,她的灵魂如同氢气球一样飘了起来,突破了肉体凡胎的限制,突破了牢房,飞到了京城上空。
时光倒流,轻飘飘的她站在京城上空,仿佛看了到黄金押运的全过程。
那天,东方既白,太阳破开厚厚的乌云,程松入率领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将要把公主的嫁妆黄金护送出城。
那时候,是卯时二刻……行至神龙街,忽然妖风阵阵,马匹受惊,冲入河水里。
紧接而来的是一震爆炸的轰鸣声!
水花溅起两丈高!
离脉仿佛身临其境,那爆炸声似乎响在了她的耳朵了,她条件反射似地脑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虽然杏眼里遍布红血丝,但她满脸呈现出振奋和狂喜。
“我知道了,我搞清楚了,我破案了!!”
离脉不顾淑女形象地仰天大笑,细白的拳头捶打着木栅栏,“快来人啊,快来人呀!”
值班的矮胖狱卒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拿着一根火棍,怒骂道:“吵什么吵,影响本大爷睡觉,活腻了是吧。”
说完,矮胖狱卒用火棍敲打起木栅栏,像纸老虎一样吓唬离脉。
离脉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松开抓紧栅栏的小手,以免被火棍敲到手指头,她沉声道:“行行好,我要面见府尹。”
“姑娘,别想对府尹用美人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矮胖狱卒气笑了,把火棍伸进木栅栏里,想要捅捅离脉。
离脉是神仙之体,反应灵敏,侧身躲过了那油腻狱卒的棍子。
“唷呵,小姑娘你还躲我?”狱卒左手解开腰间的钥匙,狰狞地笑道:“老子今天就要尝尝你的味道。”
“我有黄金丢失案的线索,我要面见李府尹,耽误了案情,你担当得起吗?”
离脉盯着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那样的威严,将他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矮胖狱卒脸色一僵。
……
京兆府,内堂。
吃完包子的国师女儿继续肯香蕉,不时从牛皮小包里掏出几颗乌梅干,配着咀嚼。
一边是唉声叹气的李府尹和姜潮,另一边是云淡风轻的覃婷怡。
“顾命大臣和太后责令我们五天内破案,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半,时间拖得越久,黄金就越难追回。”李府尹在内堂里绕着圈踱步,焦虑不安。
“时间是如此紧迫,我等毫无头绪啊。”破案是需要时间的。
李府尹“啪”地一记掌心,想下了决心般道:“我亲自去请玄衣局局长,让他帮忙破案。”
姜潮犹豫了一下,也道:“我与你同去。”
身着蓝裙的覃婷怡瞥了他们两一眼,言笑晏晏道:“这也行,有咱们大犇朝的局长出手,你们两就可以逃脱问责。”
“但是,在局长的眼里,你们就要被扣分了。不过,这样总比破不了案来得轻松,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排小银牙。
姜潮闻言,脸色一沉。
一名穿皂衣的衙役微微低头,疾步走了进来,对着李府尹躬身道:“府尹大人,刚才狱卒来报,程松入义女离脉,说自己有黄金丢失案的线索,想要禀告大人。”
三人目光同时凝滞,面面相觑间,彼此之间默契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离脉……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个与案情无关的人,经过几番审问,便被认定为是与案情无关的闲杂人等。
李府尹沉声道:“把她带过来。”
少顷,朝着白色囚服,囚服上有斑斑血迹的离脉被衙役带了过来,行走的时候,她手脚间的镣铐发出泠泠的声响。
甫一进入内堂,离脉就接收到三道审视自己的目光。
穿绯袍的许是李府尹,袍上绣着一只云雁,是四品大员。
穿玄衣、脖间系着黑色披风的,是玄衣局的一员。
最右边的那位,是个青春洋溢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来头,腰间挂个风水盘,是风水先生?
离脉不再发散思维,转而低眉颔首,表现出谦卑恭敬的样子。
李府尹回到太师椅坐下,面容威压,用审问犯人的腔调说:“离脉,三日前你被抓捕的时候,你可没说自己有案情线索。现在你改了口供,你可知知情不报的处罚?”
他是个官场老油条,哪怕心里再渴望,也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欲求,而是首先对犯人发难。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诽君兮君不知。
能面见李府尹,离脉的自救计划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离脉面上冷静:“府尹大人,就在刚刚,我通过狱卒要来了卷宗。”
面见上位者,首先要诚实。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程似锦,并不是因为他举人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是程松入的大儿子,三位自然会查到。
“这与你所说的线索,又有何干系?”李府尹问道。
“民女从卷宗里推理出案情的真相……”
“等等,”李府尹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从卷宗里?”
他以为离脉将要说出的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哪曾想她直接给出真相。
“我已经破案了。”离脉的声音清脆而冷静,颇具可信力。
李府尹压抑住叫人把她送回监牢的想法,脸上凝肃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过本官事先说明,你胡说八道的话,一百个板子可以把你的屁股打得稀巴烂。”
“黄金丢失案,其实不是妖怪作祟,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简简单单给出结论,直接震惊了在场的三人。
府尹右手一拍茶几,斥责道:“瞎说一通,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杖责一百。”
妖怪劫走黄金一事,几乎是一致意见,是三位案件主办的共识。
如果方才离脉所说的是有价值的案件线索,那么现在就是失望透顶。
无非是一个小姑娘垂死挣扎的妄言妄语。
姜潮的吊梢眼精光一亮,挥了挥手,将冲进来的衙役屏退,“府尹大人,不必着急。”
他侧首过来,目光集中在离脉的身上,灼灼的,带着审视道:“你先说说看。”
这个李府尹有些刚愎自用……离脉知道表现的机会到了,“根据城门守卫的供词,我义父是卯时二刻出的城,辰时一刻,押送黄金的队伍到达神龙街,正在这时,妖风忽起,马匹受惊跳入河中。”
她语气显得不卑不亢,表情管理镇定有余,进而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李府尹颔了颔首,“这就是我们判断妖怪藏在河中,趁着混乱卷走黄金的理由。”
“不是这样的!”离脉大声提出异议,“妖风只是障眼法,河中爆炸也是障眼法,都是为了迷惑你们忽略一个细节,一个致命的细节。”
姜潮把茶盏放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蓝裙的覃婷怡忙将乌梅干吞下,那双充满灵性的眸子,兴趣盎然地凝视离脉。
他们已经将卷宗仔细研究了无数遍,充分掌握了事发经过,却不曾料到还有什么破绽是他们忽略的。
“我义父押运黄金十万两,敢问三位大人,十万两黄金,重几斤?”
姜潮一脸僵硬,蓝裙少女则侧了侧首,似乎在鼓励离脉将答案和盘而出。
李府尹微带不高兴,道:“有话直说,别吊人胃口。”
离脉本来想让他们自己给出答案,让他们三人找出这个明显的破绽,但似乎翻车了。
计算能力不达标啊,尔等古代人……离脉当即微笑给出:“是七千四百六十斤。”
姜潮蹙起了眉毛,他隐隐感到什么不对劲。
蓝裙少女左手托右肘,右掌支下巴,用泉水击石的声音道:“这与案件有何关系?”
这个姑娘,不爱动脑子呀。
离脉道:“从城门到神龙街,路程多少?”
姜潮回答:“二十五里。”
“途中经过几个集市?”
“嗯……三个。”
“骏马脚程多少?”
“骏马……”姜潮突然睁大了吊梢眼,霍然起身。
他这样睁大眼睛,显示出“原来如此”、“我草,我明白了”的顿悟表情。
三天半的查卷宗、追踪、缉拿妖怪的工作毫无进展,这位工作经验丰富的玄衣局员工已经意识到哪里错了。
但是他自己又无法准确定位出哪里错,所以只能在“妖物作祟”的道路狂奔。
李府尹感到头皮发麻,因为他仍然没有听出哪里是破绽。但是他又无法显露出“我还没听懂”的表情,所以感到有些局促。
李府尹看了眼蓝裙少女,找回了平衡感和尊严。
蓝裙少女焦急道:“哪里有问题?”
姜潮脑海里激荡着灵光:“时间,时间上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