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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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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邱洛儿蹑手蹑脚地从黎瑞泽住处回来,推门进屋,猫儿似的来到肖逸床前,在肖逸的睡脸上扫了一眼,把信放回砚台下。
肖逸清早起来收拾完毕,吩咐洛儿把书信送出去,早把夜里书信不见的事忘到脑后,只盼父亲能早些答复。
接下来的日子,肖逸过得闲情逸致,每日起居都由洛儿照顾,十分适意。与梨花庄上上下下也都熟络起来,自己本不是个喜好结交朋友的人,但如今一心学自己那心仪的黎大少爷,居然也懂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与人称兄道弟起来。看望了黎瑞泽两次,那人还是有些荤言荤语,不过手脚倒也规矩,只道是本性难移也不与他计较。悠悠荡荡十几日下来在庄子里混得人缘口碑巨佳。
到了第二十天上,肖逸突然再无心情四处闲逛。
“公子可是身体不适?”邱洛儿看出了肖逸的闷闷不乐。
“不是,我盘算这几天父亲的信应该到了。”肖逸呆呆答道。
“公子别急,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三十日也是有的。”洛儿安慰道。
“只怕是父亲不肯原谅我。”肖逸泄气地说。
“公子多虑,世上哪有父亲不让儿子回家的道理。”洛儿呼扇着一对大眼睛,认真地对肖逸说。
这话若是别人所说肖逸也不觉怎样,可偏偏出自一个自幼便被家人卖了的邱洛儿口里。肖逸立即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洛儿惊慌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肖逸也不说话,眼泪落了下来。
“公子是不是遇到了难处,我找大少爷去。”说着,邱洛儿就要往外走。
“洛儿。”肖逸抬起头,擦擦眼睛说,“你自小便骨肉分离,为人奴仆……甚是可怜。”
“原来如此。”邱洛儿转身回来,拿了手巾给肖逸擦脸。
“当年也是天灾人祸。”洛儿给肖逸擦好了脸,将手巾放在盆里,继续说道:“我父亲虽是个屠户,却待人极好,替人杀了猪回家便吃三天素……后来家乡闹了灾,左右邻居都走得差不多了,镇子上已无生计可寻,正打算到外乡去,偏巧这时我母亲又突然得了重病……”洛儿眼睛看向窗外,陷入了童年的回忆,“记得那天我和父亲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母亲也病得奄奄一息。父亲让我站在对面街上等他……父亲是去偷了,被人发现后按在地上就打,那拳头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我现在都记得……当时,正好黎二少爷路过,我见他是个体面人便过去求他……后来,母亲听说我被人买了去,登时就急得咽了气,父亲抱着我母亲的尸体抱了三天活活饿死在家里了……”
邱洛儿说完,房中一片沉寂。从没尝过的辛酸苦涩在肖逸心中上下翻腾。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肖公子可在屋里?老奴给肖公子送信来了。”一个奴仆的声音。
“公子,你看,信。”邱洛儿从门外拿了信进来,放在肖逸脸前摇晃。
肖逸此时却视而不见,“呜……”一声趴在桌上又哭了起来。
邱洛儿咬着唇看着眼前这个泪人,幽幽地说道,“肖公子,你心也太软了些……”
“来,来,来,这送行酒我们这便提前吃了。”黎瑞棠一举手中大碗,在座的都连忙呼应。
“贤弟,真是不巧得很,我本想亲自送贤弟一程,可你看这公事偏偏来了。”黎瑞棠放下空碗道。
“自然是大哥的正事要紧。”肖逸道。
“贤弟也是太急,再住上些时日,等我办公回来亲自送你岂不完美。”
“已经叨绕许久了,再说我还要绕道去看看我杨家村的姑母。”
“如此说来,我不敢多留贤弟了,愿你和家人早日团圆。”说罢,黎瑞棠仰头又饮尽了一碗酒。
肖逸忙随着一饮而尽,耳边邱洛儿低声道,“这碗大,公子少喝些。”一旁的黎瑞泽闻声盯住邱洛儿,邱洛儿连忙低下头。
“肖公子,我也敬你一杯,我们也算是‘不闹不相识’。”黎瑞泽冲肖逸敬酒。
“好。”肖逸摇摇晃晃举起酒碗。二人一仰而尽。
放下酒碗,黎瑞泽挑衅似的看向邱洛儿,邱洛儿眼角察觉,哪敢抬头。
“大……大哥,我这一去,不知何年……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肖逸已醉了七分,满面通红。
“贤弟永远是我的贵客,何时想来便来,梨花庄无人阻你。”黎瑞棠道。
“如此说来,我……我明年……就来,明年就来。”
热闹的酒席散尽,肖逸被邱洛儿背进房中,半点知觉也没有了。邱洛儿扶他躺在床上,给他脱了鞋,拉过被子,又赶紧给他沏醒酒茶,湿了手巾给他擦洗。从脸细细擦到脖颈,渐渐地手里越来越慢,直到肖逸一起一伏的白皙胸膛前停住不动了。
肖逸被风一吹,嗫嚅道,“大哥,我,我明年就来,我明年就来……”
洛儿轻扶肖逸脸庞,轻声道,“呆子啊呆子,你何时才醒……”
黎瑞棠身披大红披风,足蹬云龙青靴,面色深沉,气宇轩昂,张口声如洪钟,“百年梨花庄,千人弟子,万世永存。”
“万世永存!”下面乌压压众人异口同声,震耳欲聋。
“公子快些。”被肖逸踩在肩膀上的邱洛儿道。
“好洛儿,就让我再看一眼。”肖逸攀在高墙上道。
邱洛儿不仅肩上踩着人,脚底下还蹬着几块大石头,再也支撑不住“哎呀”一声,肖邱二人双双落地。
“真是好看,他们下面还干些什么?”肖逸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问洛儿。
“下面该演练了,那才好看。大少爷每次出门前都是这般程序。”洛儿白白的脸上全是灰土。
“好洛儿,要不我们……”肖逸满脸堆笑。
“不行,不行。”洛儿起身就跑。
“洛儿,洛儿。”肖逸一瘸一拐在后面追着。二人一番嬉戏打闹,像两个孩子一般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