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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贰章 长安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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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在晨曦下,斜指向天。
他一袭铠甲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此乃国之大将军齐子旻。
齐将军家族世世代代为国奉命,历下赫赫战功。
齐子旻更甚,有道从未有过败仗,战必胜矣。
乌黑骏马四蹄踏雪,而马上坐着的人一袭玄衣,墨发飞扬,一双眼眸似寒星溅血,那张脸昳丽瑰艳到极致,望向前方的眼神锐利如刃。少年嘴角含着笑,比初晨的第一抹曦光还要耀眼几分。
驰骋疆场,意气风发,引得都城众女娘所爱。
至于累累战功,且听下回分解。”
“公主,你说这将军真有如此厉害吗?不是这评书人哄人的吧?公主莫要被骗着了。”小青咬着点心不屑道。
谢安乐举起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小青的额头:“说了多少次在外叫我小姐?不长记性。”
小青当即嗷呜一声:“哎呦,公...呸,不是,小姐,奴婢知错了。”
谢安乐看着她的模样浅浅笑了一声:“吃吃吃,就知道吃,来听书还是来吃饭的?倒像你是小姐了。”
说罢她起身,小青瘪瘪嘴忙放下手中最后一块糕点跟上。
“小姐,话说今日我们还是住客栈吗?”
“不然?”谢安乐没有看小青。
“可是我们已经住了近一个月日客栈了。”小青提醒:,“小姐...当真不打算回宫看看吗?”
“回,当然回。”谢安乐曰,“后日齐子旻归朝,皇兄定会为他办接风宴。”
“那时如何回,趁乱也不大行。”小青疑惑。
谢安乐望着不远处雪月楼出神,想到什么忽的惊喜一笑:“我自有办法。”
三日后,齐子旻凯旋庆功宴。
齐子旻着了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的锦带系起,轻轻地倚在椅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之上,很是随便的姿势,却透着一股优雅高贵。
好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谢安乐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漂碧色面纱遮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今日扮成舞娘混入宴堂,只为打听消息。
好在,她是会跳舞的,除非刻意太大动作,还不至于露馅。
她环视了一周,很快就记住了所有宾客的席位。
宴会开始,舞娘们陆续进场。
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女子长袖漫舞,花瓣纷飞,沁人肺腑的花香浸满大殿。身着青黛色长裙的谢安乐作为陪衬,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一曲终落,舞步暂歇。
她听见宣帝鼓掌称好。
谢安乐小心翼翼抬眸想观察一下会场盛况,却对上一人目光。
齐子旻。
她的目光没有移动,而是将错就错落在齐子旻那如汪洋深不可测的眸中。周遭一切像是静止了,时间停止流逝,谢安乐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涌流的漩涡,齐子旻的眼神那样直白,让她的视线无处可逃。
就像是...
就像是全世界...
只剩下她一人。
在很久的后来她才知道,这就是人们口中曾道的...
一眼万年。
由于那来历不明的目光过于炽热不隐晦,宣帝...哦,也就是谢安乐的皇兄唤了她。
她功亏一篑,被认出,并且宣布禁足于公主府。
“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嫁给世子就可以出来了。”这是宣帝在公主府将要临走时说的话。
“那如果不嫁世子嫁他人呢?”谢安乐赶忙道。
她实在是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识且不善之人。
江家怀安王子江浸夜可是出了名的恶毒,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唯一一点优就是臣服皇上了。
宣帝孤身一人坐到这个位置,江王家功不可没。
宣帝留步,却没回头。
“不成你有心仪人选?”
“有!”谢安乐似是有些急。
“你最好不是拿来骗朕,随口胡说一个寻常百姓家。”
“皇兄悉听。”
谢安乐其实此时也很慌,她并没有什么心仪之人,的确是一个谎。
沉默良久,谢安乐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眼。
那双眼睛黑亮幽深得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倒映的晃动月光,只一眼,就能拉人跌入深沉旋涡,无法自拔。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重重一跳,呼吸也连带着停顿了。
也许,这是个好的选择。
虽然说过于草率,但不成的话可以拖延时间,万一成了...她至少嫁的是一个善人,也算是世家大将,还是自己长期听说的人...再不济,她还有办法。
“嗯?怎么不说话?”宣帝开口。
“回禀陛下,是齐家将军齐子旻。”
宣帝回头,看着她。
“你认得子旻?”
谢安乐把头又低了一分,“天下妇孺皆知,安乐自然认得。”
“可朕的印象中似乎你未曾见过他,子旻也一直在外征战。”
“安乐有所耳闻。”
“有所耳闻你就敢嫁?胆子倒不小。你如何知晓人家钟不钟情于你呀?”宣帝被她气笑。
谢安乐再次沉默。
她知道她这个皇兄不会把她怎么样,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她若真不想嫁,也就一生不嫁;她若真有心仪之人,只要她说,那人怎么也都是驸马。
她不想强求于人。
但她认为齐子旻或许是个可以相处的人。
于是她请求了,求宣帝给她一次机会,短时间内若相处不佳,则做那江家世子妃。
无论如何,她都还是长公主。
宣帝应允了。
说到底还是行事鲁莽了,她都不敢抱着齐子旻认得她,她对他也只是一眼的好感罢了。
接下来她就苦恼了。
怎么接近这性格不为人知的大将军呢?
第一步,话本子里说了,女孩子只有漂漂亮亮,多才多艺才能被人喜欢。
谢安乐趁着齐子旻进宫之时,在花园显眼处持剑起舞。
她在齐子旻路过时就跳上一会儿,结果人家压根没理她。
她又跑到齐子旻身旁去绕绕转转,齐子旻沉静启声:“臣拜见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找臣何事?”
谢安乐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
谢安乐笑得齐子旻不明所以。
她大抵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硬是尴尬的聊了几句。
真是费尽本公主功夫。
齐子旻每次回答的都是一大堆谢安乐听不懂的东西,她甚至怀疑他说的是不是人话。
不过目的达成了,齐子旻刚刚说话的时候有夸她跳舞跳的好看,虽然只有一点点。
回府时,她问小青:“刚刚他那句‘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是何意啊?”
小青战战兢兢开口:“公主...齐...齐将军的意思好像是,和公主聊不来。”
???
谢安乐:“……”
这齐子旻倒是大胆,竟敢这样同长公主说话。
不过...蛮有意思的。
唉,第一步,失败。
第二步,要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才能有更多的话题。
谢安乐随便抽了一把侍卫的剑,去找齐子旻聊剑术。
她就不信了,怎么会聊不来呢?
好吧,确实聊不来,因为她根本不会挥剑。
谢安乐有些落魄,想着回去另寻他路。
临走时,齐子旻叫住了她,并送了她一把银剑,让她留着日后护身。
耶,他送她一把剑,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
就连谢安乐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思绪已经跟着齐子旻游走了。
小青说她入迷了,对齐将军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吗?或许是吧。
总之,第二步,胜利。
第三步,要制造意外情况,来个英雄救美,感情会迅速升温。必要时,可以说“本宫愿以身相许”。
不错不错。
过几日刚好皇家狩猎会,齐子旻一定会去。
到时候她女扮男装,悄悄潜入,一同狩猎,必会擦出感情的小火花。
为此,谢安乐练了好几日装扮成男子不露馅的法子。
狩猎会当日,谢安乐混入人群找寻齐子旻的身影,当看见那束起的黑发时,她喜出望外。
可下一秒,她便沉下脸色来。
齐子旻身旁站着一位貌美女子。
那女子一双丹凤眼,细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红红的嘴唇上挑,纤纤玉指,有着粉嫩的脸蛋,白皙的皮肤。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玉项链,手上戴着玉镯。
谢安乐记得她,她是叶丞相之女叶缘。
莫名其妙,她竟然觉得他们俩有些般配。
不是,什么啊?明明她和齐子旻才是最配的。
诶诶,还没嫁呢...
......
谢安乐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混乱之间,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上了狩猎场。
谢安乐心不在焉地骑着马晃悠,什么猎物都没射下,就想着回去了。
她沿路返回,心里还想着齐子旻这个渣男!不是说好不近女色的吗?明明有心上人还送别的女子宝物,真贱!
不经意间,马儿方向偏失,马带人一同跌落树林中。
也是够倒霉的,谢安乐心想。
她的脚踝扭到了,疼得睁不开眼。
衣服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盘好的头发也散乱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地方这么偏,根本不会有人来。
她拉着马向前走,有些烦躁。
嫁给世子就世子吧,大不了婚宴逃婚,或者日后逃离世子府。
她就这样走的天色暗沉都没有人烟可见。
谢安乐觉得自己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
她实在是走累了,索性坐下来等人找到她。
不巧,天降大雨,谢安乐只好寻找山洞躲雨。
什么都来了,都怪那齐子旻。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会来什么狩猎会,现在也不用淋雨...
可是...是她喜欢他啊...
谢安乐想到这里,她难过得哭了。
她拼命地跑啊跑啊,她找不到山洞,也躲不掉这场雨。
她觉得自己神智不清,眼睛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模糊到无法睁开。
忽然,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安乐还没来得及惊呼,她就听见了齐子旻的声音。
“殿下,是我。臣来迟了。”
谢安乐睁开眼睛时,已经过去了一日。
她夜里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现在她只觉得渴,嗓子火辣辣的。
小青忙倒了一碗水端上。
“哎呦长公主殿下啊,您可吓死我了。”小青后怕地叽叽喳喳,“您都不知道,昨夜齐将军抱你回来时的样子,真是...参见陛下。”
宣帝的到来,打断了小青的话语。
不过谢安乐的注意力没在这个身上,而是看到了齐子旻。
宣帝讲了一大堆她都没有听进去,直到齐子旻
说“公主殿下高烧未愈,臣过几日来看殿下。”
谢安乐抬头了。
他真的会来看她吗?
客套话吧?
出乎意料,第二日齐子旻就来了。
谢安乐不敢和他对视,她怕看到那双眼就心痛。
齐子旻问她感觉如何?
她说没事。
齐子旻问她近几日有什么安排,规划如何?
她说没什么。
齐子旻问她是不是对他有意?
谢安乐没出声了。
怎么说?
齐子旻也没有继续问,而是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谢安乐心动此生的话。
他说,臣有意,做长公主殿下的驸马。
谢安乐愣了好久,眼里只有齐子旻那黑而深邃的眸。
良久,谢安乐开口“那内日叶缘姑娘...”
她欲言又止。
齐子旻笑了:“那不过是臣的表妹。”
他笑起来真好看啊,像旭日东升,又像冬日暖阳,让人忍不住靠近。
谢安乐也笑了。
她好高兴啊,齐子旻向她提亲了,她有自己喜欢的驸马了。
大婚前夕,北国反叛,齐子旻带兵迎战。
宣帝说,打赢这场仗,就把谢安乐嫁给他。
临走时,谢安乐为他整理好盔甲,并且给他做了一个平安符。
她说:“这个可以保你平安,也是代表我陪在你身边。”
她知道,此行凶多吉少。
走的时候,谢安乐一席嫁衣,站在通往北疆的枫树林头,红枫飘落,齐子旻牵着马向前走。谢安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很静很静。
齐子旻的身影消失在枫树林尽头,谢安乐才有动作。
“一定要回来娶我啊。”
两个月后,谢安乐准时在枫树林等待。
枫树林的叶已经落光,树枝上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的雪。
她依旧一席红色嫁衣,嫁衣之下披着白色丧服。
他归,红色嫁衣迎接。;若未归,白色丧服厮守。
她可以此生非他不嫁。
那日,她等了好久好久,始终未见齐子旻踪影。
她害怕了。
她太怕等不到他回来了。
她想找他。
于是谢安乐拼命往前跑,穿过枫树林。
她第一次觉得一条路可以那么长,怎么跑都跑不完,看不到尽头。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她看见了齐子旻的马。
只有马。
谢安乐心头猛地一颤。
蹲在雪地上哭了起来,任凭小青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直到...
直到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齐子旻嘴角染着红,笑着哄她。
“哭什么,臣回来娶殿下了。”
承德二年,齐子旻与谢安乐大婚。
十里红装,满城繁花失了颜色,她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帔,周围传来鸣乐声。不远处他一袭红装,嘴角上扬,望向她,单脚一踏,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至美。她见他已上马,一步一个脚印,缓缓上轿。
女子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两人在帝后面前拜堂,对拜,他掀起她的盖头,两人笑意盈盈。
谢安乐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齐子旻忍不住想亲她。
但他不能,他只能等。
洞房花烛夜,齐子旻抿着杯里的酒液,薄唇触碰他双唇曾碰过的地方。琥珀色沾染他的唇,浸润出诱人的浅淡的红。酒杯自他指间下滑骨碌碌滚落,谢安乐想低身去捡,却被男人按住了手腕。她疑惑地抬眼,却对上了那双一直掩藏在发下的乌眸。昏暗的光线唤起心脏狂跳,肌肤接触传染飘动温度,情欲滚烫流出。是陌生的知觉,阴影直罩下来,侵蚀肌肤,将骨髓也酥透。
齐子旻借着烛光,低头在谢安乐耳边呢喃。
“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婚后第二日,两人走了一千阶台阶,去了全都城最高的寺庙,求了一个姻缘符挂在齐子旻送谢安乐的剑上。
据说这庙很灵,有求必应。
谢安乐想,她真的如母亲所愿。
安乐安乐。
齐子旻说剑是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姻缘符也是。
他也是。
谢安乐打趣他说,原来他那么早就念着她了。
齐子旻笑而不语。
姻缘符上写着:
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齐子旻待谢安乐极好,他事事都会想着她,偶尔下了朝,会去城中集市的愈膳坊买份糕点带给她。看她喜爱跳舞,会奏一首曲子伴着她,他琴瑟和鸣,她翩翩起舞。他还会教她剑法,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宠溺的笑要溢出来。
齐子旻还喜欢叫她安乐,他说这个名字很好听,很适合她。
无论命格如何,他齐子旻都会保她一生安乐。
恩爱两不疑。
谢安乐觉得,她是全都城最幸福的女娘,她真的没嫁错人。
只是...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大好。
也许就是从那日开始。
那日齐子旻下朝回府,没有破例没有带糕点。
他说太着急,一不小心忘了。
谢安乐没说什么,而是问他怎么了?
齐子旻没说。
谢安乐没继续问。
或许就是那时开始吧。
齐子旻后来也有好几次忘带糕点,他也好久没教她剑法了。
甚至有一日,整日谢安乐都未见他的踪影。
她问他去哪了,齐子旻只是说家中有些事,回去一趟不要紧。
谢安乐想问要不要她陪他一起回去,可是还未开口齐子旻就离府了。
她发现齐子旻经常被召进宫,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
就是在两人相见,她都会发现齐子旻经常看着她走神。
谢安乐揣度了很多次齐子旻的心事,但都看不懂。
直到有一次,谢安乐发现齐子旻和叶缘走的很近。
甚至有一朝,两人从同一屋走出。
谢安乐告诉自己,没事不要多想,都说了是表兄妹。
可是她没有多想。
因为后来的某一日,她夜间闻见隔壁房间的动静。
她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齐子旻还没回来。
谢安乐披好衣裳提灯去到隔壁,竟看见惊人的一幕。
她不敢相信,以为是梦,狠狠地掐了手心的肉一把。
是疼的。
不是假的。
叶缘穿戴不整坐在床上,齐子旻整理着上衫。
谢安乐愣愣地站在门口。
她问他怎么了?
齐子旻看着她好一阵子才开口。
他问可不可以把叶缘留下?
谢安乐问他想做什么?
他顿了顿,告诉她那根本就不是表妹,都是他骗她的,就是她所想的心仪已久的女子。
他还告诉她,他根本不喜欢她,他当时是因为驸马的势力可以让叶家重振辉煌。
况且长公主有意,皇上定会帮着,他不能拂了皇家的面子。
他就是连娶她,都是为了帮叶缘。
谢安乐似乎没反应过来,看着叶缘得意的笑容沉默一阵子后才问他。
“那你为何不继续骗我?一直当驸马,获取势力帮她。”
“因为我想心爱的人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就是齐子旻的回答。
他很爱叶缘啊...
叶缘笑的更灿烂了,笑得刺痛谢安乐的心。
“那我呢?我做妾吗?”谢安乐自嘲。
“你相信我爱你是假的吗?”齐子旻反问。
谢安乐看着他的眼睛,却找不到一点答案。
她只知道眸里平静的黑和平时无差。
所以真的是骗她的啊...
谢安乐忍住哭腔问他:“那你曾经做的那些事呢?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呢?你...”
“都是假的。”
齐子旻冷静得出奇地打断她:“为了骗你的,没想到你真的信了。”
谢安乐给了齐子旻一巴掌。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她只知道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是个骗子。
更可笑的是,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嫁给了一个如意郎君,以为自己幸福。
“我堂堂一国长公主,你竟敢让我做妾?你难道现在就不违抗圣旨了吗?要么一纸休书,要么让她给我滚!”谢安乐嘶哄着。
叶缘终于说话了。
她说小女只恳请长公主不要棒打鸳鸯,成全我与齐公子。
好一个两情相悦。
“就你一个丞相家女儿也好意思和我这样讲话?还懂不懂礼数?嗯?”谢安乐掐着叶缘的脖子,怒视着她。
齐子旻见此况,拉开谢安乐的手,一边说着“够了”,一边关心叶缘疼不疼。
谢安乐是真的不可置信,这只是他们大婚半个年头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可是第二日,齐子旻真的送来了休书。
他要休了她。
“你真的想好了?”谢安乐红着眼眶偏头。
“嗯。”
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齐子旻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谢安乐盯着他的脸看,她还是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她颤巍巍地询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谢安乐疯了一样为齐子旻找借口,他始终冷眼不语。
原来这双眼,还有这么冷的时候,还是对着她。
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心变得这么快。
他为了娶一个丞相之女当正室,竟然愿意不做这一国长驸马。
“不要无理取闹了,陛下。”
他叫她陛下,不是安乐。
过了一会,齐子旻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离开她。
“陛下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吧?长公主和妾室并列也不好听。”
谢安乐笑了。
“那你可知,只要我一句话,叶缘便可死无全尸?”
齐子旻怒瞪着她。
“陛下敢吗?”
谢安乐还是红了眼眶。
良久,谢安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齐将军,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一点情都没有吗?”
齐子旻没回答她,他第二次留她一人在原地。
是他说的喜欢她,她信了。
好,是她一厢情愿。
既然他如此决绝,何必继续纠缠。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齐子旻回到了将军府,谢安乐则是与世子成亲,成了世子妃。
大婚当日,谢安乐环视宴席,却始终未见得齐子旻踪影。
说罢,到头来只是她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
终究是,嫁错了人。
安乐不安乐。
谢安乐改嫁的嫁衣,和与齐子旻成婚那日的很像,红得特别。
盖头盖在发顶,没人知道她落泪。
小青告诉她说:“殿下,是那人不识珠。”
是吗?或许吧。
可是她还是希望他幸福。
哪怕对方不是自己。
至少,别像她一样了。
有些人,遇见就好了。
对于婚姻,谢安乐没有那么在意了。
她没有如众人所想逃婚。
因为如果嫁的人不是他,谁都无所谓了。
嫁入世子家约莫半月后,谢安乐有了身孕。
世子并没有像外界传言一般凶残,反而对她很好。
他也会陪她琴瑟和鸣,下朝给她买糕点,教她剑法。
但她也没有日久生情。
十月,诞下郡主,名唤江清月。
来年春,她坐在世子府的院子里,听着屋内四个月大的女娃的哭声,吃着愈膳坊的糕点,看着那把剑,才发现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谢安乐想去看他一眼,却闻他早已出征。
但未闻他与叶缘成婚的消息。
也许也是像当年她一样吧,打了胜仗来迎娶新娘。
是不能了...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
不知道她送他的平安符还在不在。
她想保佑他岁岁平安。
她不能为他送行了。
不能跳舞给他看了。
不能和他学习剑法了。
不能听他叫她安乐了。
好可惜。
她还爱着他。
姻缘符她还留着。
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一人错付,一人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