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E小T

5、Nightmare 4

　　我在轮回尽头等你
　　等你从人世恢复记忆与过往
　　等你偿还尽你为别人许下的时空轮回的诺言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月和Yuki都受到过攻击了，接下来，是香穗吗？”
　　咦？主人公不在。
　　天海香穗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连待在主人身边都做不到还怎么做执事呢？一个好的执事就永远不会给主人带来麻烦，只会帮她解决麻烦。——简而言之，敢来？看我怎么打爆你！
　　“果然暴力的小鬼有暴力的执事。”
　　“喂，你什么时候可以停止叫我暴力的小鬼啊？”
　　“等你和我道歉了再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道歉啊，本来就是你闯入我家房间！”
　　“看吧看吧，马上露出原形了，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鬼焰想起学校里的月，和现在完全不同。现在的月，生动，有表情，一举一动都像是彗星般耀眼，给人带来生气，会笑、会哭、会闹，可是学校里的她，像是被施了咒，无声无息，躲在自己的角落里，偶尔，被众人围着的鬼焰会回头瞥到月，她安静地沉睡，犹如静谧的精灵，却好像失了魂魄般，令人遗忘，除非仔细地去看，否则你看不见那嘴角隐隐悬着的美丽与魔法，鬼焰有时很乐意去惹恼这个小火山，因为这样就好像她还是活着的，那么真实地存在着，否则就像是被悲伤淹没的孤岛，在海洋里无望地漂泊，即使在家也一样。
　　“你再敢说一遍就给我滚出我家！”
　　“看看，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教你礼仪的老师绝对会伤心的，怎么成为值得信任的大小姐啊。”
　　“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
　　鬼域微笑着看这两个不同种的生物斗嘴抬杠，就算危机近在眼前，只要看着他们心情就不自觉地轻松起来，不过，危机还是很近，鬼域不得不从周围有趣的咒骂声中抽回精神仔细地想对策。
　　不愧是老师。
　　这些黑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月的话，之后袭击小雪，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没有动作了呢？反而连月也没有再来骚扰。“你也一样会被诅咒，那个女孩是灾难，谁和她有交集，都会被诅咒。”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月，究竟是谁？
　　啊——头痛，鬼域把头发蹂躏得像个鸟巢，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想不出来的话，再怎么头痛也于事无补哦，不如先放一放。”香穗端着红茶回来，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上一杯，路过鬼域时淡定一笑，“反正，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啊——嗯。”鬼域也笑了笑，开始喝茶。
　　周围激烈的背景音还是没有停止。
　　“你这个靠脸招摇撞骗的千年老妖。”
　　“暴力没礼貌的小鬼头！”
　　中间夹杂着小雪的劝架声，“停下来喝口茶吧。”
　　……　啊——啊，鬼域摇摇头，真是好心情好精力啊。
　　不过，鬼域和鬼焰还是要忍不住想起月之前砸昏鬼焰的那次，那种反应力和灵敏度，鬼域也忘不了，拿椅子砸他的月，无声无息地靠近，与其说他们在这个时空还不适应不够灵活，但是他们那种连空气中气息都可以轻易嗅出，但对于月那毫无杀气、突然来到的攻击却毫无办法躲开，无论是鬼域还是鬼焰都很清楚，月的体内有一种能力，它沉睡着，但终有一天她会醒来，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当那种未知的能力醒过来，也许，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变，也许，月会活得比较恣意开怀一点。

　　某个夜晚的时分。
　　“鬼焰，你找到了吧，你看得到她不是吗？”
　　“嗯，只有我，才认得出哦，可是啊，我想在她重生之前，再让她，就这样，快乐地生活一段时间，如果现在就打乱她的生活，我会觉得很抱歉。”
　　“是月吗？”
　　“谁知道呢，大概吧。”
　　“可是那些家伙说过她只是单纯的人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即使，可以击倒我们也一样？”
　　……
　　“我只知道，我们离她很近了，然后她很快乐。不管月是不是她，现在，我们都要保护她。”那是，朦胧的感觉，一瞬间，鬼焰曾以为找到了，难怪鬼域看不出，但鬼焰也无法确定。

　　月是只很小很小的精灵，常常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在鬼域、鬼焰聊着的当口，月也在自己的世界里翻来覆去地想着。

　　我到底是谁？他们的样子就像我是他们要找的人，却又不断否定他们自己的想法。轮回之外，模样和能力都会改变吗？还是我们根本无法认出所谓前世。他们在找谁？他们在等谁？我是谁？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就失控？
　　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在保护我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吧。

　　那晚，鬼域终于从鬼焰那里听到了完整的预言。
　　[黑夜之中仅存的光芒，会在没有月的夜晚，点亮黑暗之中的曙光。]
　　“如此不可靠的预言也只有那个家伙才敢说。”
　　“呵，无所谓了，反正那些黑影的确是来了。”
　　“我来这里之前，那家伙让我看到你的时候跟你说——”
　　“什么？”
　　“你还在孜孜不倦地寻找她吗？放弃吧，你不是说你们注定会遇见吗？那就先做正事吧。”
　　“让那家伙去死——”
　　“我只是传达原话。”

　　是，鬼焰找了她几个轮回了，就差没把那些轮回翻过来了，“就算失去记忆，一切从头来过，我们依然会相见。”那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化身为黑暗中的光芒消逝，换来的，是无尽的轮回与等待，还有希望。

　　头痛、还是头痛，最近月的头常常痛，浑身都痛，还想反胃，有种东西剧烈地拉扯着她，现实与梦幻交错，月有时脑里闪过零碎的片段，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身体本来就弱的老毛病，结果，终于在某天爆发。那是，降临的预兆。

　　“炎，请你读一下这段话。”
　　“好。”
　　炎优雅的朗诵声起。
　　“真是享受呢。”“对啊，对啊。”
　　这是鬼域和鬼焰在月学校的第二周了，一切都很好，除了月一如既往地被无视，偶尔因为和炎的聊天被非议，月一如既往地和Yuki是同桌，除了炎搬到了月的另一边——“我人高。”——炎的借口。
　　无论是鬼域也好，鬼焰也好，甚至是小雪，每个人都致力于让月从隐形中跳出来成为大家的中心，可月就是赖在二次元不出来，拒绝成为亮闪闪的人类。“没见过这么固执的。”“这就是我。”
　　“你为什么不肯让大家看到耀眼的你呢？”
　　“因为我是灾难，灾难就该灰蒙蒙的。”

　　你哪里是灾难哟，我的小公主，你是月亮啊，照亮夜空的唯一宿主啊。

　　有一个声音，竭尽全力地赞美月，可月听不到，她的时间静止在某处了，悲伤、快乐都苍白地被困在那里了。
　　那个16岁的瞬间，月发出光芒又瞬间坠落的时间。
　　16岁，悲伤而快乐的日子。月第一次没有在太阳落山前回家，月第一次在舞台上放声高歌，大家庆祝这个耀眼孩子的诞生日，可是回家时，却只听到父母的飞机失踪的消息，可笑的是，原本要赶回来的父母失踪在不对的航班上，为什么会在上面的？怎么失踪的，永远是个谜。之前热闹的家，充满欢笑的家变得冷清，原来信誓旦旦地说着“有问题尽管来找我”的人们全部失了音讯，像父母一样玩失踪。切，不见就不见，本小姐不需要你们一样可以活下去，一样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女孩，听说父母都失踪了呢，居然毫无表情。”“是冷血还是坚强啊~”是灾难吧！
　　月把头靠在桌上，回忆着那个夜晚，绝望、不可置信的夜晚，母亲曾因为生她一度生命垂危，直到那时仍是病怏怏的，父亲在之后也差点出了车祸，还好都挺过来了，他们曾这么说，因为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做伴。
　　那之后，月接手所有的生意，凭借她自己和香穗的力量，把那些企图趁机挤垮他们的公司一个个收到旗下，月的能力、月的智慧，为她赢得商场小魔女的称号，而月这个魔女是个谜，大家只知道她，没有人真正认识她……月就这样想着，渐渐觉得困了，呵，月在这个世界里有那么多个身分，可是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她，没有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她。
　　“I know you. You are supposed to be shine.”
　　只有我了解你，你是闪耀的。
　　是闪耀的吗？月这样想着，愣愣的，然后跌倒下去。
　　砰——！
　　“月！”炎放下手中的书，从刚才月开始出神起鬼焰就注意到了，月不对劲。
　　“痛——”月蜷缩成一团，手捂着自己的上腹部，宛若新生的婴儿，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从背上生出耀目的翅膀。
　　“来——”炎抱起月，往校医处直冲，“你千万别出事。”是你吧，一定是你吧，只有你才有那样深的悲哀。
　　只有你看得见我的不安。
　　“鬼焰——”月虚弱的声音，无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伸出手指，那是张俊美的脸，那样清晰的轮廓如今也变得模糊。
　　“什么都别说。”

　　我，见过你吧，在那轮回的尽头。

　　突然，黑风掠过，“别给我挡道！”鬼焰吼着，无数火焰自他身边窜起，护着他一路前行，黑雾，四方，封住他的所有道路。鬼焰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月放在地上，用火焰圈起她。凝神、屏息、一瞬，鬼焰张开双手放出烈焰舌喉，吞咬撕扯黑雾，破坏力第一的地狱烈焰果然不是挂名而已，有一个声音，鬼焰全神贯注地往声音轰杀过去，无数黑雾又再度出现，把鬼焰陷入黑暗之中，开什么玩笑！鬼焰手中的烈焰组成利刃，鬼焰拿着它往声音砍去，周围的黑色退去，又有新的补上缺口，然后，鬼焰从那烈焰之中幻化而出的，是眩目光芒的白刃，焰舞，破坏一切的力量，“真是胆小鬼啊，不管在哪里都用黑雾蒙身，即使昨晚那位濒死之时也是，连真面目都不敢出来露一下，是长得太丑了吗？还是你们这种生物的特色？”
　　“哈哈。”鬼焰和月周围的黑雾退去一部分，渐渐在那些雾影中露出一个疑似人形的躯体，却只有骷髅般的面目，围穿斗蓬，“而鬼刹一族还是习惯单打独斗啊。”
　　“那是因为你们不值得我们花大力气来对付。”鬼焰举起焰舞卷出无数焰浪。
　　“昨天那家伙还不够等级成形，我可不同。”
　　“一样会被我砍杀。”
　　黑雾与火焰交错。
　　一瞬，一道黑雾绕过鬼焰直窜向月，突破了鬼焰划下的焰圈，“不好——”刚刚随手划的太弱了。
　　鬼焰赶紧冲过去挡掉黑雾。
　　“所以说你们就是麻烦，连打架都绑手绑脚的，不痛快。”
　　“那是因为我们有目的地去打，不像你们这种低等生物每天只知道无意义的打斗。”
　　“真是抱歉了，我们这种低等生物的数量比你们多很多。”
　　黑雾中又出现了无数骷髅头穿斗蓬的身影。
　　“鬼焰你先带走月，这里我来解决。”鬼域窜了出来，一路灭掉一串骷髅兄弟。
　　“这次它们派了很多，你担心着月会自顾不暇的。”
　　鬼焰带着月顺着鬼域来的路退了出去。
　　“诶——我刚才已经圈过法阵，你们追不出去了哦，我可不像鬼焰还有人要抱，那么我开打了！”
　　鬼焰已来到医务处门口，门口留下的黑色点点的痕迹让鬼焰觉得很不舒服，“把她给我们，我就让你离开。”一个粗糙的声音不知廉耻地说着。
　　回头，是月的班导。已经被入侵了么，鬼焰不屑地想着，果然是意志薄弱的家伙。

　　刚才的走廊上，惨叫，还有鬼域留下的冰冷话语，“你们可以不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反正我会查出来的。”

　　残破，无声无息，走廊上恢复一片寂静，只有鬼域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一片黑色的灰尘，最后也消失殆尽。

　　不过鬼焰有句话是实话，他的确为了来这个时空耗费了大量的能量，所以现在的鬼焰，很弱，而且灵魂失了一部分，即使是力量也无法释放。

　　觉醒，是共同的时间节点，必须互相依赖共存。
　　鬼焰就是意识到这点才打破无数阻碍来到这个时空的吧。

　　“没有人能来帮你们哦，”依然是那个粗糙的声音，“结界不是你们的专利。”
　　糟糕，果然被鬼域说中了吗？什么忙也帮不上。
　　鬼焰往后退着，背靠在冰冷的医务室门上。月还在鬼焰的怀里，蜷缩着，呢喃“焰——我赐你自由，我，原谅你了。”指尖，有某种光芒隐约闪耀，从鬼焰的脸庞滑落，月吐出无声无息的字眼。继而昏睡过去。
　　却突然，像是解开了封印，原本失了的光泽变得明丽，鬼焰的周身泛起火焰的柔光，“是，我的公主，绝对会陪你到最后。”
　　鬼焰撞开医务室的门，把月平放在床铺上。转身，站定，五指之间升腾而起的火球四溢着热量，“来吧，让我们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医务室外的走廊上，鬼域站在黑色的结界罩外，小雪不放心地在周围走来走去，脚步声像是要把夏眠的动物都吵醒，“小雪你安静一点。”“我担心嘛——”
　　学院里那些迟钝的家伙依旧什么也听不到。从来没有用心去活过吧，所以什么也感觉不到，鬼域仰头望着硕大的结界罩，鬼焰，小心啊，这次就连我也帮不了你，很棘手呢，能创造那么强大的结界的黑雾。

　　看不清的灰黑结界内部，鬼焰用火光四射来回答侵入者，原先长有啤酒肚的大叔如今目露凶光，“把她交给我！”厉声着，吐出无数黑烟。“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上她？”
　　“你们不会不知道缘由就来保护她的吧，还是说你的上司隐瞒了什么没告诉你。”
　　鬼焰嚼着大叔的话，“隐瞒……”，大概吧，这个看上去眼熟的暴力小鬼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公主，让人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因为光看到月笑就觉得很够了。”——小雪曾这么说。——“月的笑容里有魔法，她总能轻易地看穿别人，然后治愈别人。”鬼焰常常会把这样的月与他要找的人搞混，明明长的不一样，明明所有的测试都证明她是人，不属于鬼刹门，管它呢，只要能看到月又能笑起来的样子就很够啦。
　　所以现在的鬼焰力量和信心都满格，因为拥有坚定的目标和觉悟，绝对要保护到最后的。

　　“别伤害他们，他们并没有犯错啊。”鬼焰的眼前又闪现那样的身影，对于被入侵的人类仍抱持着拯救的心态，对于侵入者、无可挽回者又可以毫不犹豫地砍杀，那样的决断与温柔，“要去体谅别人的心才可以哦。”
　　这样，即使残忍的行为偶尔也是一种温柔。
　　鬼焰毫不犹豫地举起焰舞鞭挞泛滥的黑色，如果说引领别人治愈别人是那个人的使命，那么砍倒一切在她面前的障碍就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意义，所谓鬼刹不是为了救治而生，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的意志，决定了他们的去向，而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不是那个人鬼焰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和那个人一样，有比伤心更寂寞的眼神，却也可以温暖人心，却同样宠爱着身边的人，最重要的，一样可以解开鬼焰的封印。
　　火舌燃至黑色云雾旁，黑色的烟雾与火红的焰色交织撕扯，像是要湮没整个地域。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找她？”鬼焰身陷于无尽的黑暗与火舌之中，用力撕扯。
　　“看你那可怜的样子就送你个礼物。”面目全非的大叔早已成为鬼怪的代言人状，“不是因为我们要找她所以她才出现在预言里的哦，是因为她出现在预言里我们才来找她。”
　　“什么——”
　　“传说出现在预言里重生的人类拥有灾难般的力量，不只是你们，也是我们的公主呢。”世界的走向，全凭她的一念。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早知道，就应该让她再快乐地活一段日子，不该这样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即使原来的她充满迷惘与寂寞，至少，还好。
　　没有什么比把灾难的责任压在一个人身上更残忍的事了。
　　无数双黑色的翅膀从医务室的窗外张牙舞爪地伸了进来，沿着四壁攀爬、缠绕，伸出又细又长的黑色爪牙向月探去。
　　糟糕，鬼焰的第一个想法，今天糟糕的事情还真多啊。焰舞披荆斩棘，也不过这么一方地域，而黑烟般的爪牙却源源不绝。“失误了啊，看来不是小喽喽那么简单。”居然可以调动那么多的爪牙。
　　“发现了？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地狱门的守护之一，叫我——黑翅吧！地狱烈焰，鬼焰！哈哈——”
　　切——不找到她还是不能完全解放力量吗，“什么翅不翅的，当心我把你变成烤鸡翅！”鬼焰的火舌扑了过去。
　　“放弃吧，千年没来这里的你打不赢我的，更何况之前还在轮回外受了伤，乖乖把那个小公主交给我。”
　　“想也不要想！”虽是这么说着，却一口鲜血吐出来，之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现在倒好，完全丢失了力量，鬼焰这样自嘲地想着，手却不停。“只要我还有一只手，不，不管还剩什么，只要还能打，我决不会认输的，直到干掉你们。”千年之前许下的誓言，不需要别人来见证，那个凭一己之力就创世时空封印恶魔的女人，那句话，到现在还在耳畔，身为守护者的我，怎么可以输给公主。
　　窗边的爪牙越发稠密，缠绕着月的身躯，尽管鬼焰努力驱散却始终不敌低等生物的再生速度，眼见着黑雾缠绕，鬼焰愈发地无力，也仍不停手。
　　“开什么玩笑啊！”
　　有一道光，在那些黑雾之中，微弱却坚定。

　　于是，世界有了光和暗，天和地分了界限。
　　创世的说法，总是如此相近的。
　　混沌的变得清晰。
　　不对。
　　是混沌中终于闪现出清晰的坚定意志。

　　终于，那份意志，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