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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的陛下 ...

  •   萧珣手捧研台,细细研磨着,白皙的手与墨泥形成对比。虽手上在工作,但他眼神却未从林以攸脸上移开过半分。
      “珣,乏了就去休息,已经很晚了。”
      皎月悬在空中,与他身旁的女帝一样透着一层清冷。微风拂过林以攸的发梢,萧珣伸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回她耳边。
      “臣不困。”萧珣继续研墨,眼皮丝毫不打颤。
      许久,林以攸放下笔,把卷轴一一卷好。转过头,萧珣正一只手撑着头,盯着砚台的纹理发呆。
      她慢慢往他方向挪动,头轻轻靠到他肩上闭目养神。
      “次月中间,寡人送你到於江,放你回棫阳。”
      萧珣闻言未有任何反应,深邃的眼眸依旧黯然,似乎事不关已。
      棫阳,於江西岸,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但自从八年前新皇帝接手,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央央大国很快经不起消耗飞速衰弱。
      六年前,林以攸带兵过於江,攻占下沿河地带。新皇帝刚开始还有出兵反抗,但军心不稳,没人愿意为一个昏君买命。一个月不到,域阳便向商淅投降了。
      随着堆积如山的珍宝及几百匹牲畜,棫阳还为商淅“送”来质子——五皇子。
      林以攸与他初次见面是在棫阳投降次年寒冬。
      削瘦惨白的脸庞,全身上下透露着四个字——营养不良。零下的温度,萧珣却只穿了一件里衣,他蜷缩在床头,被褥和头发都散发着难闻的馊味。
      “将军,这是敌国质子五皇子——萧珣。”
      林以攸身后冷风刮起,寒气混着林以攸身上独特的味道沁入萧珣鼻腔里。
      收下把他拉到林以攸面前,林以攸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给他拿件披风。”
      “是。”
      林以攸的到来,让萧珣能够离开这个充满着恶心回忆的地方,走到门口,他回头望一眼房间,最后离开了。当然,没人发现床底下的数个老鼠头。
      “林以攸,你弑父弑君,是何等死罪,皇上何曾亏待过你,你却以怨报德……”
      林以攸坐上龙椅,剑出鞘,寒光乍现,剑带着血钉在柱子上。
      “可还有谁不满?”林以攸手支着头问。满朝大臣此时无一人敢言。
      “传下去,商德帝晏驾,商启帝登基——”
      后一个月的时间,商淅老百姓们的气色居然比商德帝在位时还更好几分。面对林以攸超群的治国能力,嘴碎的大臣们安份下来,开始尽心尽力辅佐林以攸。
      “臣不想回棫阳。”半晌,萧珣略带不情愿的语气开口,林以攸闭口未言。渐渐的,他感受到身旁的人呼吸平稳起来。
      “岁寒。”
      “岁——寒——”
      “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这是林以攸最喜欢的一句诗,也是她常对萧珣说的。
      棫阳,是萧珣不得不回去的,在林以似身边的六年,他学到了不少。对他来说林以攸对他的好,更偏向于对继承人的培养。
      她的行为也让萧珣匪夷所思过,但渐渐的,他猜测,也许是因为林以攸相信自己不会对她做危害她的事。但至于为什么她这么认为,萧珣也就不清楚了。

      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林以攸奶白的酮体在池里若隐若现。
      突然,门被打开,林以攸转头,一个黑魆魆的影子闪进门。烛光映在来人脸上,给萧珣添加了几分暖意。
      “陛下……”他扭捏到池边,“明日臣就回去了,今晚能不能侍候陛下您沐浴?”
      他只穿了一件里衣,见林以攸未拒绝,萧珣直接退鞋进池。衣物浸湿贴在了他的身上,他慢慢向林以攸走去。
      “你要怎么侍奉寡人。”
      林以攸看向萧珣。
      听到这句话,萧珣一怔,他与林以攸还有一段距离,雾气笼罩在两人周围,让林以攸看不见他泛红的耳根和脖梗。
      林以攸起身向他靠近,屋内极寂静,只剩下水声。
      暖昧的氛围萦绕在整个屋内,林以攸手搭上箫珣的肩,萧珣直勾勾地盯着她。
      “陛下,臣不小了,已经十七了。”
      光滑的上半身引地他喉咙干涩。林以攸踮起脚,拉近两人距离。
      “寡人知道。”
      林以攸拾起一片池中的玫瑰叼住,向萧珣凑近,萧珣意会地叨住另一端。她媚惑一笑,那双含情眼比平时感加动人。
      她刚转身,便被身后的人拉住,被迫回眸,萧珣向她凑进。
      在碰到她唇的一瞬间,心脏剧痛让他“通”一下跪在池里。
      “寡人沐浴好了,过来为寡人更衣。”
      几滴眼泪流出,萧珣吃力走出水池,手从林以攸身后搭在她肩上。
      “陛下,臣心脏好痛。”
      “肯定是你刚刚想了什么不该想的,病又发作了。”
      “为什么,臣只是想给陛下侍寝”
      唇贴在林以攸后脖颈处。看林以攸还是未有任何反应,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便放开了手。
      待给她穿好衣物后,萧珣退到一边
      “陛下,臣退下了。”
      林以攸身后传来开门声,随后门关上了。
      月光打在箫珣侧脸上,幽深的眼眸里是在林以攸面前没表露出来过的痞气。
      他猛拉一把领口,手上青筋凸起,心里那股炼热难退。

      他与林以攸认识六年,对她的了解不少。他们说林以攸是将军之女,从小父亲对她苛刻,把她当男儿养。林以攸的童年除了剑还是剑,父亲教导的只有《孙子兵法》这种兵书,以及三纲五常。《春秋》《大学》《中庸》及其他都是林以攸自学掌握的。
      14岁那年,父亲带她参军。寒冬凛冽,林以攸不懂军规犯了错,她的亲生父亲让她在军营前跪了三个小时,也是那时,她听到对自己来说算是生命中最大转折点的一句话:”
      “我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她与吾妻七分相像,否则我哪会留下一个弱女子。”
      冷风呼啸而过,却比不上她亲生父亲说的那问话刺耳。林以攸的心凉了半截,在雪堆中重重倒下。
      她似乎懂得为什么父亲总喜欢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亲自教导自己舞剑其实不过是……
      6年的时间,她凭自己的实力当上大将军,攻下棫阳。实力日渐壮大,她终于找时机弑父弑君,坐上她日思夜想的龙椅。
      “万人之上,无人之下。”
      坐上这个位置,只要她想,她就能够拥有。
      初见萧珣,她只觉得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缩影。质子,在自己国家是棋子,在敌国是弃子。
      许是因自己的命运被改写,令林以攸想助萧珣一臂之力,她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与自己一样的不甘。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萧珣将指腹放在唇上,轻轻摩姿着,胸处,有一只虫。它的生死,被另一只虫掌控着,那只虫,就在林以攸的手腕上。母虫的生死连通子虫,萧珣当然知道这点。
      在林以攸看来,可能是自己给种的蛊,但萧珣怎么会这么蠢呢。母虫是他制出来的,含子虫的汤是他自己不小心喝的。
      但是这些,林以攸一点也不知道,所以她总忽悠萧珣,说心痛是因为心病。
      殿下,臣可是将性命都托付于您了,可莫辜负了臣啊……
      皇帝寝宫内。
      林以攸坐在桌前盯着服匿发呆。烛光忽闪,直至燃烧殆尽。

      是无际的皓白,於江潺潺地流着,湖面冻着一层冰。察察的白色世界多了几个黑点,许久,黑点逼近,是林以攸他们。
      萧珣骑马跟随在林以攸身后。
      “吁——”一行人车马缓缓停下,他下车走到林以攸轿子前,雪没至脚环处。
      轿上的人悠悠地看着他,身后的雪景给林以攸打上一层背景,萧珣眨眼,落在眼角的雪花化开,他伸手接住一片,谈轻启唇: “陛下,臣走了。”
      林以攸沉默。
      萧珣转身,向於江方向走了几步,但随即又转回头。
      “陛下。”他喊一声,林以攸似从这声陛下中听出了些许委屈,“若臣想您了,能来见您吗?”
      风声很大,回来却盖不掉萧珣的那句“臣想你”。
      林以攸从轿上站起,风变地更大,迎面吹打在她脸上。
      “萧珣,我不需要无用之人。棫阳皇帝庸无能,”她特意顿了顿,“我待你归来之时——”

      “……待你归来之时……”
      天气回暖,白色消散,皇宫里多了几抹嫩绿。
      户牖敞开,光爬上林以攸的衣袖,她正处理政事。
      突然,一只竹蜻蜓不知从何处飞来,恰好落在桌前。竹蜻蜓尾部吊着一小卷纸,林以攸将其取下打开。
      瞬间,潮红从脖梗蔓延至脸颊。
      “箫珣!”林以攸“腾”一下起身,到窗边张望,却空无一人。风拂过微掀起桌上的画。画上,一男一女行着鱼水之欢,女子腰间有一处疤,而男子,则是萧珣,画右下方,还有他的亲笔。
      未寻见他人,林以攸赤红着脸坐回位置,卷起画想扔掉,但思索片刻,又收回手,只是将其藏了起来,心理作用一般抚上腰间。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林以攸转动竹蜻蜓,最后放手,竹蜻蜓稳稳起飞,拐出窗外。
      此时,萧珣就站在窗侧,接住飞来的竹蜻蜓。他凑进竹柄,嗅着上面残余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陛下……”

      四时迭起,已是林以攸的三十一生辰。一整天,供品源源不断收入皇中,生辰宴上林以攸喝了不少酒,回到寝店时倒头便睡。但在黑暗中,她似听到什么声响。一转头,一个身影从窗纵身出去。
      林以攸起身点亮烟蜡,她没去追黑影,而是一眼注意到桌上的一个小檀木。
      盒口由一个香囊紧束,林以攸解下香囊,放在鼻前,香味争先恐后钻入腔内,混合着一股对她来讲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盒内,是耳饰,加一张纸条,上面是极潦草的字迹,但她看的出来写了什么。
      我的陛下,生辰安乐。此白璗驱邪招福,出自臣亲手。
      林以攸勾唇轻笑,贴近白璗落下一吻。

      数日。
      林以攸正上早朝,小太监小跑进朝堂,气喘吁吁喊:“报!”
      林以攸看向他。
      “宫外有三百多匹人马,带着聘礼,说……说要与陛下您和亲。”
      大臣们全都哄闹起来,林以攸平静站起身。
      “召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一点红直接闯入朝庭。
      那张本是稚嫩的脸上多了些许伤疤,显得成熟许多。萧珣一袭喜衣,意气风发向林以攸走去。
      一股微风,他已走到她面前。光散在两人身上,箫珣胸前的挂坠与林以攸的耳饰反着银光,他拉起林以攸的手,吻着她的指尖。
      林以攸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柔情似水。身边杂乱的声音,似是他们那一小方天地的屏障。萧珣单膝下跪,将林以攸的手背贴在额头上。
      “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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