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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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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昌结束酷热的方式是一场出其不意的大暴雨,在夜深人静时哭了个痛快。
自从周边都充斥着恶意后,陈灼其实没那么爱去学校了,踩到拉铃声响起才缓慢坐到教室里。
除了陈灼那点儿八卦小料能让人乐呵乐呵,分开来说的话,高三其实是个特别紧张的氛围,陈灼回座时教室里的人都已经来齐了,除了一个人。
陈灼瞧了瞧身旁的空位,曾京承是靠过道的,个儿高,人大,此刻没堵外边儿倒让陈灼觉得缺乏了几丝安全感,但如果这个人来了,他就不止缺乏安全感。
现在是早上,陈灼脑袋没晚上那么浑浊激动,以他此刻的心情来回忆,昨晚的话语太过于草率,曾京承不表态的行为也太过于草率。
铃敲了第二遍,刚消停不过几小时的天又暗了下来,跟下午三四点的阴天没什么两样,雨滴连绵了起来。
陈灼虽然心里忐忑,但迟迟没等来审判,因为曾京承这个人一大早就不见身影。
尖子班的学生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不能说谁是个例外,迟到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因为学习氛围紧张,就连请个假的流程也是极其复杂的。
在第一课快开展时陈灼没能忍住,摸出手机掩桌肚里给曾京承发了个问号过去。
这个问号没什么意思,就单纯想问问曾京承这个时间了还在搞什么名堂,但要是就着曾京承凌晨两点来的那条消息就诡异了。
那条消息就仨字儿:明天见。
陈灼关掉手机心烦地搓了搓脸,明天见呢这个三个字儿太简洁了,所以给了陈灼无限遐想的空间,能延伸出来好多种意思。
陈灼那个问号被冷落了半节课,课程进行到一半时曾京承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教室。
不止陈灼,整个班级的同学都被他那儿的大动静给吸引了过去,曾京承看上去是跑过来的。
他扒着前门刹住了车,表情有点儿凌乱,帅脸上挂着雨水,其实也不止那张帅脸上,连头发衣服都遭殃了,有点儿迟到赶学校的即视感了。
当陈灼看到曾京承凌晨两点那条消息时就已经猜到他多半是睡过头了,但曾京承此刻的眼神却没那么点儿意味,反而让陈灼品出几分着急的意味,担忧,担心。
而这股情绪,正是锁定在他陈灼身上。
这第一节课是班老大方林的课,没人敢放肆,众人在替着曾京承捏一把冷汗的同时方林发话了。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方林手上还抓着粉笔,杵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盯着曾京承,明显不爽。
曾京承至少观察了陈灼有个五秒钟,听见声音终于挪开了视线,他看着方林张了两下嘴,喉结一滚用嗯字儿开了个头。
“感觉好点儿了,所以…”曾京承的视线往自己的座位上示意了一下,“就来了。”
这种带病上课的精神是很伟大的,至少在老师们的眼里是这样的,但方林并没有歌颂,催促着曾京承迅速归位。
这秋天绵绵细雨的,曾京承坐回去时身上染上的那几丝桂花香味儿也飘进了陈灼的鼻子里,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陈灼没忍住瞧了曾京承一眼,很自然,很平静,也只是一瞬。
这场闹剧没一直持续,方林嘴里的知识继续了输出。
陈灼手上攥着笔,一只手散散地撑着脸,脸和身体是往窗户边的方向微斜的,他这个躲避曾京承视线的举动不说做得多明显,简直是明显透了,人也不自在透了。
这生疏的氛围,连句招呼也没有,曾京承心里不仅落寞,还超不爽。
昨晚下了场大暴雨,今个儿就降温了,他迷迷糊糊收到陈灼的消息时只是急匆匆地套了件卫衣就奔出门实现自己的那句明天见了。
曾京承用半分钟从凌乱的桌兜里掏出了这节课要学习的课本,然后又用三分钟给陈灼扔去一张纸条。
陈灼睨了眼桌上的纸团,没有去探究的想法,冷漠收回视线,毅然一副一心不闻窗外事的动作。
曾京承见状将纸团收了回去,没过几秒钟,那张纸团又飞到了陈灼面前。
陈灼搞不懂曾京承的脑回路,犹豫了好几秒,直到被曾京承用手肘顶腰才抓起纸团开始赏。
上面说了两件不同的事儿,第一件事儿是个疑问句。
—没什么事儿吧?
陈灼满头雾水地看向第二句,那是曾京承第二次补上去的。
—发烧,所以请假了。
这让陈灼愣了一下,曾京承那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好,自愈力特强,昨天感冒了明天就能好,要想生个病还是蛮难的。
陈灼可算支起懒散的身子,他将纸团揉进掌心,有点儿担忧地朝曾京承的方向看去。
两人的视线擦上了那么一刻,曾京承特敏捷地扣上了脑后的帽子,脸一扭,手一支,撑耳朵上,后脑勺就向着陈灼了。
这下陈灼知道了,不自在的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方林的课堂是不允许出现交头接耳的状况的,所以过了半分钟,曾京承投向陈灼的那张纸团被传了回去。
曾京承余光瞥见这玩意儿特麻溜地看了起来。
陈灼这人做事儿有条有理,在曾京承那两条问上后老实地写上了一个答。
曾京承没忍住笑出了一声,很快,很低。
第一答陈灼回了个问号。
第二答陈灼回了俩字:牛逼。
调侃,很轻松的语气。
曾京承歇了口气,纸团随意塞桌盒里扯着帽檐又朝下拉了拉,挡住了大半视线也挡住了大半的光源,但就是这样,他也准确地找到了陈灼的手臂。
陈灼一只手耷桌上,恰好横两张桌子那中间的缝上,跟分界线似的,但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舒服,可突然压手臂上的脑袋让他不舒服了。
陈灼沉默着垂眼,曾京承的帽子几乎挡住了上半张脸,面朝陈灼,以一种老师最不喜欢的姿势趴着,双眼炯炯,直勾勾望着陈灼。
对于清楚自己性取向的曾京承,陈灼没能看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勾引他?
陈灼脑海中浮现出这种想法时给自己惊吓住了,他不流畅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瞬间觉着周边好寂静,耳朵里只有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很响,不知道是紧张害怕还是一些其余的不可言说的心情。
“三十八度。”曾京承压着声音开了口,嗓音没有以往的活泼,带着些哑气,无比之认真,“昨晚烧到三十八度五就请了个假。”
陈灼表情有点儿僵硬,动作也有点儿僵硬,甚至连呼吸也是僵的,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下巴是微微拎起的,俩鼻孔对着曾京承,半垂下的眼品不出什么情绪,实在要看的话就只有结起的冰霜。
“来干嘛?”陈灼斟酌一会儿,也学着曾京承像个无事人般说了句无事话。
这次换曾京承沉默了,有两秒钟,他阖上了眼,脑袋从陈灼的手臂上起立,屈起一只手放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留了陈灼一个后脑勺,但没消停,左手也学着陈灼竖成了一条线,和他紧贴着手臂。
陈灼抿直唇观察了曾京承一会儿,刚抬头去观望讲台,竖桌上那只手被人攥上了。
曾京承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在发烫,包括手心,那满掌心的热气陈灼想忽略都难,但他没动,也只能僵那,和曾京承僵持着,看看他今天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一个人,我怕你受委屈。”曾京承突然说,这声音不大也不小,但比刚才和陈灼闲聊的几句大多了,因为他撇着头,没向着陈灼,怕他听不着就提了点儿音量。
只要方林在讲,这教室里几乎就没人敢说话,虽然最后一排的声音还不至于传到讲台上去,但陈灼能肯定的是,他周围的男男女女还是听清楚了。
为什么能肯定,因为人家扭头吃瓜时正看俩人手牵着手纠缠在一块儿,一个表情冷得要杀人,一个闭着眼梦周公,而且多半是做了个春梦,那满脸的红涨得压根不正常。
曾京承一只手包着陈灼的手捏了两下,硬生生带着他平摊在桌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陈灼没有下一步动作,更没有过激的反应,两只眼愣愣地盯着讲台上的方林,她向下扫了一眼,瞥见曾京承的睡姿时没发表什么意见,两眼空空继续输出。
陈灼是想过曾京承发烧了身体上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他没想到这货不舒服到连脑袋都烧糊涂了,那热气腾腾的,如果陈灼没点儿耐心脾性不好的话,曾京承指定在他手背蹭出火花。
“委屈?”陈灼大脑怠机了个几秒钟,音量细微像嘟囔,不自在地开了口,“我又不是易碎品,我只是喜欢男的,不是要去当鬼子。”
曾京承没再吭声,陈灼猜测他多半是昏过去了。
早上前两节对于陈灼来说一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今儿光是一节课就让他觉得难熬。
课铃拉响的那一刻曾京承可算恢复了点儿意识,眼眸半眯发现自己攥着陈灼的那只手已经出了不少热汗。
他一转脑袋,实在想去瞧瞧到底是什么理由放任陈灼由他牵了这么久。
外边儿的雨早停了,此刻太阳的头冒了出来,那点儿阳光全洒陈灼身上了。
陈灼低头悠闲地看着书,用左手生疏地翻阅着书本,似乎已经忘了右手的存在。
曾京承莫名心情大好,大到捏了下了陈灼的手,那力度只有本人知晓。
陈灼身体都僵了一下,垂眸盯向了曾京承。
对上视线,曾京承冲他挑了一眉。
陈灼眉心抽了两下,在曾京承炙热的视线下生硬地抽出了手。
“你只是喜欢男的,又不是要去当鬼子。”曾京承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
反射弧够横穿地球了。
陈灼唇角扯了一下,瞥他一眼挪回了书上,鼻间的笑意很短。
“我和你玩得最好了。”曾京承睡了会儿感觉自己状态好了不少,此刻说一两句也精神,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活力地朝陈灼身上靠了两下,撞得人视线都抖了几下,“是不是?”
“还行。”陈灼眉眼间的淡漠散了几分,翻了页书。
曾京承听见这句还行不得劲地嗯了声。
陈灼顿了顿,思量片刻又改了口,“是。”
不分玩得好不好,他心里确实也就认可过曾京承这么一个朋友。
对于陈灼改变的想法曾京承没有听后感,但这句是付出了实际意义,特轻而易举地把两人的关系牵回到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