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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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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背叛了修道院?
不,更像是修道院舍弃了西尔维娅。
林恩看起来气得身体颤抖,几近无法握紧希夷弓,但他的内心却很快平静下来,并立刻在格瑞塔的话中得出了一个可怕又真实的猜想。
除了上一任圣女西尔维娅,为什么每一任圣女都会不得善终?
这是他在继承了诛魔分支,了解到更多秘密后,一直暗藏在心里疑惑不解的问题。
现任圣女薇薇安,守护一支的继承者,已几近疯狂,被封印在修道院最深层,但还在时不时暴动。
若非她又在发狂,他又怎么能获取这次机会前来探寻西尔维娅的真相。
而同时继承了诛魔和守护两条支线的西尔维娅,全盛时期和审判长希尔德相差不大的微光冕下,居然会彻底折在远不及暮光议会那些老怪物的迷雾中,可信么?
就像审判长背叛了审判庭一样荒谬。
可它们确实发生了。
阴影中,到底存在着什么?
“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会去亲自探寻,不需要你这种卑贱的污染物多加置喙。”
这么想着,林恩深呼吸几次,勉强按下愤怒,再抬头便是对着格瑞塔冷笑不止,“我只知道会在这先杀了你。”
说着,他又一次拉开了希夷弓,灼灼金芒在弓弦间吐息着寸寸生长。
“现在boss都这么勤俭节约吗?”
言昭怀着恶龙进宝库的雀跃冲进格瑞塔的卧室,然后愣在原地,半响不知道作何反应。
格瑞塔的卧室,不能说是简单,几乎就是简陋。
因为这是一条条不知道由什么物质打造的山洞,朴素,纯净,甚至还能看到小虫子在地上乱跑,能闻到泥土的芳香。
这和她想象中的寻宝历险完全不同!
充满了贫瘠,穷酸的味道!
“西尔维娅?”
一起快乐吐槽的小伙伴没有半句回应。
“希尔德?”
同样安静。
四周环境突然变得无比寂静,言昭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稍作沉思,她闭上眼。
果然,泥土的气息也消散不见。
一切都是假的。
或者说,她的所见所闻,所感所知,都是被不知名的存在完全影响。
那么——
言昭闭着眼,向前迈了几步,她的指尖触摸到了坚实粗糙的洞穴泥土墙壁。
下一刻,她的手穿入了泥土。
虚假,和真实。
便是如此。
格瑞塔没有这种能力,她只会切换真实和迷雾的表里世界,然后以迷雾主人的身份在里世界杀戮。
若是她能影响五感至此,也不会被她的老师几人围攻困到现在,让她和那只小蜘蛛都有了可乘之机。
倾听着潜意识里最本真的引导,言昭穿越了数十道岩壁,在潮湿的泥土中慢慢前行。
她的头发上有蜘蛛在爬行,她的皮肤间有小虫在穿梭,甚至还有来自岩洞中的冰冷滑腻访客,用饱含腥臭的信子在脸颊上触碰。
它们都在向这位从未见过的访客致以友好的问候。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言昭耳边。
“你想好怎么面对迷雾了吗?”
迷雾?!
乌鸦和背后站立着血骑士的蜘蛛都提过的权柄。
言昭猛然睁开眼。
她看到了诡谲的自然奇观。
此刻她正行走在一条盘旋的公路上,四周清风动,绿影摇,风景如画。
最吸引人的却是正前方不远处的漂浮在空中,占据了半面天空的巨大云团。
它们在呼吸膨胀。
它们在缓慢旋转。
风卷云动。
几个呼吸的功夫,吞吐着天空的云团猛然坠地,就像平底突起龙卷风,迅速冲到言昭面前,将她完全包裹进去。
言昭的意识瞬间无限下坠。
而在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之时,她想起了乌鸦的那句话——“迷雾永在,真实长存”。
“小宝贝,快醒醒,快醒醒,该吃饭啦。”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鸟头。
鸟头?
她疑惑地揉揉眼睛,感觉不可思议极了。
“哎呀!格瑞塔小姐!快停下手。”
鸟头露出了全貌,这是一只穿着定制小西服的乌鸦,它的翅膀边有着白色的翎羽,看起来很是漂亮。
此刻它急得直跳。
“格瑞塔小姐,直接用手揉眼睛会被污染的!”
啊,她想起来了,她叫格瑞塔,现在是一个六岁半的小姑娘。
面前这只乌鸦叫使者,是爸爸专门为她买的小管家。
“好吧。”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不是很真实,格瑞塔也决定放过这点小迷糊。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下午两点睡午觉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睡了多久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乌鸦叼过放在床头的小小手套,递给她,“现在已经六点钟啦,先生和夫人已经回来一个多小时了。”
“啊!”
格瑞塔双瞳呆滞,她捂嘴小小惊呼了一声,“这么久了,我作业还没做完,这要怎么办?”
她立刻带上那双白色手套,踩着拖鞋准备悄悄溜到学习室。
“哎呀,格瑞塔小姐,不穿袜子和鞋子也会被污染的。”
乌鸦唰得一下窜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喔。
格瑞塔想起来了,爸爸再三叮嘱过,在家一定要带好手套,穿好鞋袜,除了脸和脖子,不能露出其他肌肤。
空气中污染太多,要是皮肤裸露太多,变成不洁的存在。
她连忙穿好袜子鞋子,再冲到镜子前面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不能裸露,不可以裸露。”
格瑞塔念念叨叨,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再这么丢三落四。
只是,镜子里的她为什么这么陌生?
模糊背景中,肤色惨白的小女孩,笑得天真又僵硬,不管做什么,嘴角弯起的角度都没有半分变化,就像极记忆中被扔掉的人偶小娃娃。
镜中的“她”真的是她吗?
格瑞塔突然陷入了迷茫。
“咔嚓”
身后黑檀木制成,花纹颇为奇诡的卧室门被推开了。
一名衣着考究,带着半边金丝眼镜,银灰短发的绅士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注视着镜中的她。
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格瑞塔从恍惚中清醒,再看镜子,还是原来的自己。
“爸爸爸爸,你和妈妈怎么没有叫醒我呀,我作业都还没做完呢。”她亲昵地抱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摇晃着。
“这都怪我们的小格瑞塔太可爱了,爸爸也不忍心叫醒你。”
男人无奈摇头,微微叹息道,“为了不让妈妈生气,爸爸晚上陪你写作业吧。”
说到这,他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奇怪的变化,眨眼间,眸中对幼女的宠溺,竟化成欲望和渴望的漩涡。
“好喔!”
格瑞塔不由自主一阵心悸,她下意识移开视线。
“不要看,不能看。会忘了自己。”
有声音在心中隐隐约约。
这道声音和话语中的内容,都像是重复了无数次。
格瑞塔太过熟悉,以至于她能自然地搂着爸爸的胳膊前往客厅,也不会有任何异色。
但是她想不起到底是谁说的,到底说了多少次。
从午睡醒来,一切都像笼罩在迷雾中。
看不见,听不清,连自己都像是一团雾气。
吃过晚饭,来到学习室,这种迷蒙不解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狭小昏暗的房间,几乎不见半点天光,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旁边的书架。
唯一的小小窗户在座椅整后方,大小只有小孩子蜷缩着身体才能通过。
以前都是在这里学习?
尤其在乌鸦点上细长的烛台,还将学习室的房门用铁链锁起来之后。
格瑞塔确信了一件事。
或许她的记忆是假的。
也或许,她是假的。
犹豫片刻坐在椅子上,翻开桌上的课本。
“神说此世污浊,世人皆为罪恶。
饮普世水,为之不洁。
食普世肉,为之罪孽。
善普世行,为之肮脏。
……”
又是一本记忆中毫无印象的宗教经典。
再打开写了一半的作业本。
青稚的字体写满了对日常生活中做错了的各种忏悔。
昨天是不想再吃圣餐,腥味太重想吐,为这个想法深深忏悔。
前天是学习时不想被锁在小房子里,无法虔诚学习圣典净化自我,为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深深忏悔。
今天还没写完的则是想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净化结束,可以摘下面纱,可以抱抱贴贴,为此忏悔。
这些事情,需要忏悔吗?
格瑞塔想不通。
她只是六岁半的小孩子,只是想妈妈了啊。
“格瑞塔,你又在发呆了吗?”
是爸爸!
不,不是。
下一秒,格瑞塔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这道声音冰冷黏腻,她的爸爸不会这么说话。
而且,那个小窗户起码有两个爸爸高,爸爸怎么可能出现?
她握住烛台,猛然转身。
一张阴冷诡异的脸出现在小窗户外面,他的眼神恶毒,好像马上要将她分成几块。
四目相对后,这张脸冷笑一声,从小窗户里探了进来,他的脖子无限延伸,就像一条蛇。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脸对脸。
格瑞塔呆愣在原地浑身颤抖。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