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常时》茶亦欢喜

2、糖葫芦（一）

　　锦城雪总是大的不像话，像是鹅毛从天上下了下来。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昆拢了拢身上仅有的几件好衣衫，粗布制成的外衣打满了补丁，看着不像农夫，倒像个叫花子。

　　“哎哟，你怎么才来。”

　　沈府里负责后厨的王师傅急得在原地跺脚，这么晚才送来，客人都快到了。

　　“王叔，这也不是我不想快呀，这大雪天的，路不好走，我拉着过来，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择菜都花了一个时辰，你算算，我这已经算快的了。”

　　“哎呦，祖宗诶，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爷挑剔的狠，自从吃了你的菜说什么也不吃别家的菜了。这个点来，我都不知道该什么办了。”

　　“怎么，晚些吃饭，还不行了。”

　　“哎，刚刚老爷在厅里吃饭，还请了几位贵客，一看桌上没你的菜，他气的直接掀桌子走了。”

　　昆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无语的斜看了一眼，看到王叔身后的人，挑起一边眉毛，给王叔使个眼色，沈府大厨一个激灵，寒毛炸气，像木头似的转了个圈，看到沈爷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你。”

　　“呵呵。”

　　沈澈好笑的看着害怕的王叔，只挥挥手让他先回去，这大冷天的，要是厨子没了，怕是得饿死。

　　“你，就是给沈府送菜的伙计？”

　　“我不是伙计，我只是一个农夫。”

　　“还有呢。”

　　沈澈好奇的走进几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他应该认识，但是他不认识。

　　“沈老爷，我身上是有花么，让你凑的这么近。”

　　沈澈回神，尴尬的咳嗽一声，“没有。”

　　“我只是看着你长得好像一个人。有些好奇罢了。”

　　“那您的好奇心未免过于奇怪，竟然会对一个农夫感兴趣。”

　　“你这机灵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农夫。”沈澈一步迈到农夫眼前，抓起农夫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这么粗糙？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小公子故意装的这幅穷酸样好巴结上我呢。”

　　昆听着这刺耳的话也不反驳，把手一伸，只顾着张口掏钱，“沈老爷，我既然今日还是送了菜来，钱还是得给我的吧。总不能还让我带回去，都这个时辰了，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您大人有大量，把钱结了怎么样？”

　　“你胆子还真是大啊！敢问我要钱，怎么你就靠着沈府这点钱过日子了？”

　　沈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农夫，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锦城的沈家只手通天，谁见了都得退让，断然不会有人像这农夫一样，不仅离得他这么近，而且还一点也不怕他，瞧着也不是什么人中龙凤，估摸着就是胆子大，不然如何敢这样看着他。

　　“沈老爷看够了没有。这样盯着我的眼睛，是里面有什么时候东西吗？”

　　面前的沈澈和以往都不一样，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十年前，那时的锦城也是这样大雪纷飞模样，沈家的门匾还没有镶上厚重的金边，他也还能时长看见他。

　　“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了，你一个农夫，却总是有心事的样子，身为农民要烦心的不就只有粮食作物之类的的东西，但是这大雪天什么也种不出来，你皱着眉头能想什么呢？”

　　“在想，沈老爷是不是因为太闲了，才会在吃饭的时辰散步到这里来，还同我这一介草民讲这么久的话，旁人看了，得吓一跳吧。”

　　沈澈听了，不以为然的摆手，“我只是闲来无事，才想着先来看看今日又有什么好菜，遇见你这个特别的农夫倒是意外。”

　　“再说了，我要是不来还见不到长得这样好看的农夫，若你不是男子，要我收了你也不错。”

　　沈澈话音刚落，屋檐上的雪就像是想打醒他似的给他狠狠地来了一下，冰凉的雪珠顺着领口滑落，冻得这个口无遮拦的沈家老爷一个哆嗦。

　　“噗。”

　　农夫捂着脸憋气，笑声一下下从嘴里噗出来，比笑出声来还尴尬。

　　“你笑吧。”

　　“哈哈哈哈，沈老爷这是遭老天惩罚了，今日的雪可凉着呢。”

　　“糖葫芦。”

　　“嗯？什么？”

　　“糖葫芦，往年这个时节，家中总会备上一支糖葫芦，可我只记得十年前糖葫芦的味道，今日吃的倒是忘了。”

　　“老爷和我说这个做甚，我是来送菜的，不是做糖葫芦的。”

　　沈澈不理会，抓着昆的手就往后厨走。

　　“你叫什么？”

　　农夫不回答，只是顺着沈澈的力道往前走，沈澈回头看了他几眼也不说话，只是站到橱子前，拿出了剩下的山楂，说了句，“我想吃糖葫芦了，做的好，我就给你结菜钱。”

　　昆只是原地左右看了一下，厨房没人，东西倒是都齐全，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像是王叔的手笔，嗯台子上也没有灰尘，该说不愧是沈家，连台子都是拿大理石铺的，一个小厨房，抵得上外面一间宅院。

　　“可以。”

　　沈澈拉了下他的衣角，昆才反应过来回了他一句。

　　“不过，这还缺了点宝贝，麻烦沈老爷去拿来。”

　　“缺了什么？”

　　“缺了锦城特有的八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