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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死有命(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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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他将手伸到眼前,但即便是脸已经感受到了手的温度,眼睛也依然看不到手的颜色和形状。
眼前并非一片漆黑,而是一无所有。这不是所谓的“失明”,比起觉得是自己眼睛的原因,他更偏向于这是迷阵的设定,亦或者说,迷阵之中就是这样的场景。
是绝对的“无”。
因为没有东西,所以才看不见。
如果说迷阵之外无处不在的介质是空气,那么迷阵之中无处不在的便是虚无。因为虚无,所以没有光线,他的眼睛也因此看不见任何东西,哪怕是黑。这里连黑色也不复存在了。
铃铛很快地便得出了这些结论。他回头想找来时的入口,却无论如何也摸不着了。
这里就连空间恐怕都是虚无的,无法用常理解释,也没有度量能够衡量。
他的手还搭在玩偶肩膀上,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进入这里,那他恐怕真的会永远迷失。
因为只有拥有参照物,才能确定位置,就像只有建立“坐标系”,才能得到“坐标”。
言灵书就是他的坐标。
他的坐标现在正在这个玩偶身上,只要拿到手,他就永远不会迷失在副本里,因为他知道首领会来寻找他们,并且将他们带出去。这也正是建立“坐标系”的意义。
等等,他突然想到——祢乙已经不是玩家了,对方现在没有了系统,同时也意味着他无法拿出道具栏里的东西!
他自己的言灵书已经失联在了系统中。
“......搞笑吧。”他往玩偶的背上砸了一拳,因为心如死灰,所以这一拳并没用多大的力。
祢乙被打得一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是迷阵中有什么东西出乎了铃铛的意料,以至于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几分绝望。
但是听动静,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危险……甚至可以说,过于安静了。
祢乙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感觉周围安静地有些过头了,除了铃铛刚刚说话的声音以外,别无他物,甚至连鬼怪发出的动静都听不到了。上次他听不到鬼怪的存在,还是在新世界里。但很快地,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的头在那个男人手上,他是怎么听到这一路上的声音的?
难道不需要耳朵他也能听到吗?那岂不是说不需要眼睛他也能看到?
思及此,他猛地睁开“双眼”——依然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如果他看不到的话,那如何能解释他听得到的事实?
这不合理。副本虽然有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但是它本身是存在逻辑性的。视力和听力都是同一种东西,现在在他失去了眼睛和耳朵的情况下,没道理他能听到却不能看到。
他抓住铃铛的手腕。对方吓了一跳,用力想要甩开。
他们两个的实力相差不大,本来是铃铛略胜一筹,但祢乙在这个副本中似乎被归为了本地人之列,于是不可避免地得到了规则的增幅。
铃铛一时半会儿挣不开,他语气十分冲,像一个被惹毛了的小孩子:“你放开!想干嘛!”
之前搭着我的肩膀的时候怎么都不过问我的意见,祢乙腹诽了一句。他跟铃铛没什么交情,并不打算惯着对方,他现在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祢乙抓住铃铛的手,突然跑了起来。他之前就已经习惯了黑暗,因此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和畏缩。可铃铛不一样——他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掰祢乙抓住他的手的手指,一边强装镇定地说:“跑什么啊,快停下!”
他慌乱的举措和脚步无疑证实了祢乙的猜想。
铃铛也看不见了。
这是迷阵的规则,与自己的视力无关。
原来主动权一直都在他自己手上,只是他以为自己做不到,才无意间将其拱手让人。
看不见这件事情似乎让铃铛及其没有安全感,他失去了之前冷静谨慎的态度,就连挣扎的动作也毫无章法。
没有人不害怕自己失去了主动权,没有人可以例外。
祢乙拖着铃铛在这个迷阵里乱走了一番,他发现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也怎么都走不到头,他四处摸索,但是除了铃铛以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铃铛一开始还极力想要挣开他的手,几次尝试无果后还是放弃了,一路上一言不发,被迫顺着他的力度走。
见他停下,铃铛突然出声:“出不去的,我们没有参考。”
参考?参照物吗?
祢乙思忖了一番,随即想起自己背包里的玉观音。那个东西可以让祢行理解他的想法,自然有着连接他和祢行的能力。想到这里,祢乙将其拿了出来。令他意外地是,这次他居然“看到”了。
观音雕琢在上好的翡翠之上,栩栩如生,此时它散发着一圈微光,像是显灵了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铃铛显然也看见了观音,他惊奇地叫出声来,整个人都凑了过来。
遗憾的是,他们只能看见观音,甚至无法凭借其散发出的微光来看见彼此的位置。
这观音一定与迷阵有什么渊源,但祢乙现在并不打算探索,他还没忘记自己要赶紧去做主线,如果他没推断错,他们在这个副本的时限其实只有五天。今天一旦过去,就只剩下两天了。因为众多的错误信息,导致所有的玩家整整浪费了三天的时间,甚至有人不明不白地“死掉”。
他将玉攥在手心——很奇怪的,他依然能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到观音,似乎他们在迷阵中是一种不存在的东西一样——细细感受玉中传来的联系。那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与另一个人连接在了一起。他看到了绳子延伸的方向,于是抓住铃铛向那边走去。
这次铃铛没有挣扎,对方想必是猜到了他拥有出去的方法,于是安静地顺着他的力度往前走。
两人走了很久的一段路,期间方向几度调转,不用说铃铛了,就连祢乙都开始怀疑起方向的正确性。终于,在踏出下一步的瞬间,祢乙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感,那并非疼痛,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打散了,又重新组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奇异的体验,因为第一次接触的缘故,他除了困惑以外不做他想。
下一秒,他重新看见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