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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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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朝玄德三十一年,天子崩逝。
次年,其第九子即墨璃登基,帝号崇景。
少帝登基三月有余,遵祖训,前往皇庙祭拜。
入夜,皇庙天子卧房。
卧房内烛火晦暗不明,有凉风袭过,引的烛影一阵摇曳。四处沉寂,只有棋盘上对弈落子的声响。
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手执白子,观察着棋局走势,落下一子道:“深夜召首辅前来,唐突爱卿了。”
后者答道:“得陛下召见,是臣之荣誉。”
即墨璃道:“朕有一问,不知首辅能否解惑?”
楚正清落棋的手顿了一下,将棋子定在棋盘上后才道:“陛下请讲。”
即墨璃抬眸,似笑非笑道:“朕想知道……何为乱、臣、贼、子?”
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夜风破窗而入,吹的屋内帷帘飘动,烛火照着少年帝王的半边脸,晦暗不明。
“臣不敢妄言。”
即墨璃捻起一枚白子落于棋局之中,淡淡道:“爱卿尽可畅所欲言,朕恕你无罪。”
楚正清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开口道:“悖乱朝纲,枉顾人伦,不尽君臣之礼,不守父子之道,离经叛道,狼子野心者,皆为乱臣贼子。”
即墨璃听罢,忽的轻笑出声。
“依首辅之见,朕条条皆中。”
即墨璃脸上笑意愈深:“那爱卿觉得......我是吗?”
沉默片刻后,楚正清才道:“陛下说笑了,您是先帝遗旨亲封,万臣敬仰,万民爱戴,岂能称为乱臣贼子。”
即墨璃没有接话,而是落下最后一子道:“朕赢了。”
楚正清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是臣愚昧。”
即墨璃道:“爱卿不必过谦。”
“今日朕观异象突现,白虹贯日,白虹如刀,日为君王,唯有命中贵人相助,才能渡此浩劫,朕棋局能胜,不知浩劫胜否?”
楚正清没吭声。
即墨璃脸色沉了沉:“爱卿既认朕为正道,那与朕相对的人便是乱臣贼子,难道首辅就想当乱臣贼子不成?”
赤果果的威胁。
楚正清一惊,急忙下跪:“臣不敢!”
即墨璃玩弄着手心里的棋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道:“爱卿这是答应了?”
不答应也得答应。
楚正清道:“为陛下办事,是臣的本分。”
“爱卿信的过朕吗?”
“自然。”
即墨璃起身将楚正清扶了起来:“爱卿果然识时务。朕的二哥手段了得,他要杀我,现在只有爱卿能帮朕了,你可不要叫朕失望。”
楚正清拱手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即墨璃笑道:“爱卿果然是朕命中贵人。”
三日后,祭拜结束,天子仪仗回宫,路经山谷。
即墨璃在马车中闭目眼神,忽听车外一声轻唤:“陛下。”
即墨璃掀开车帘,看清来人,挑了挑眉:“二皇兄。”
即墨宸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仪仗已经走了一天了,要不要歇一歇?”
即墨璃面无表情道:“等出了山谷再歇吧。”
话毕,便放下了帘子。
伪君子,笑的真渗人。
此时伪君子在马车外幽幽道:“陛下思虑周全,这深山老林的.....”
即墨宸轻笑一声:“陛下可要当心些啊。”
即墨璃心中升起一阵寒意,紧接着马车外嘈杂起来。
“有刺客!保护陛下!”
“陛下和王爷在那边!快过去护驾!”
马车外混乱不堪,刀剑相撞的声音,惨叫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忽然,有人一剑刺入了马车,即墨璃瞳孔猛然放大,堪堪躲过。
那佩剑正是他那位好皇兄的。
光天化日之下,顶着王爷的身份就敢动手,当真是等不及了。
马毫无征兆的嘶鸣起来,发了疯似的向前奔去,一路上撞飞了不少人,带着即墨璃的车厢向深处跑去。
“陛下在那边,快追!”
周围树木丛生,马不顾一切的向前跑,车厢撞在树上,一阵颠簸,即墨璃被颠的几欲呕吐,身体狠狠的撞在车壁上,倒刺扎进肉里,将一件华服挂了彩。
眼看马就要向断崖那边跑去,即墨璃跳了车,朝左侧的坡滚了下去,一头栽进了一池潭水。
对岸站了三个人,一人从潭水后面的林子小跑出来,对着领头的人道:“少卿,可以动手了。”
被唤作少卿的人“嗯”了一声,走到潭水边,跳了下去。
水潭中心深邃,看不到底,即墨璃只感觉胸腔被灌进来的水堵的难受,手脚无力,只能朝潭水的深渊坠去。
潭水中似乎有微光乍现,昏迷前,有人破水而入,乘着天光而来,在深渊里拉住了他的手,带他向光的方向而去。
即墨宸一行人朝着即墨璃失踪的方向策马前行,一直追到了断崖边。
还是晚了一步。
即墨宸握着马鞭的手猛然收紧,死死盯着断崖下面,只见云雾缭绕,深不可测。
断崖处的冷风一阵一阵的,比冬日里的风还要寒些。
“王爷,陛下他会不会—”
话还未说完就被即墨宸打断:“闭嘴!”
即墨璃这个人阴险狡诈,又怎么会舍得死,他要亲眼看到这个人要死在他面前,他才会安心。
此时,一人策马来到即墨宸旁边,提醒道:“王爷,如今陛下生死未卜,你便是最大,往后之事还请王爷定夺。”
即墨宸皱着眉,没有吭声。
李青云脸色沉了几分,随后又挂上微笑:“王爷不必为难,都是……自己人。”
即墨宸调转马头,对着余下的人道:“所有人,封锁消息,今日的事不得传出去一个字,如有违令者,株连九族。”
“言尽于此,即刻动身回京。”
北潭处,一名青年破水而出,带着怀中的人向岸边游去。
“站那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岸边的人连忙将水中的两人拉了上来。
其中一人问道:“少卿,这人……怎…怎么是白头发。”
楚长晔抹了把脸上的水,随即看了一眼道:“西戎人不都是白头发。”
“那少卿,你这是救了个奸细?”
楚长晔给了他一脚,笑骂道:“救奸细?我爹活的不耐烦了?”
“我看你像奸细。”
插科打诨就此结束,楚长晔一把抱起昏厥不醒的人,朝树林深处走去,只留北潭水声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