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玫瑰》取也

8、第八章

　　周桥安取出引流管后，下地走动相对没之前那般艰难，就是胃口不太好。

　　她每天不是躺床上输液就是在医院走廊上走动，闲得发慌。

　　“李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周桥安的外公没有大碍，已经送回老家休养。

　　李禅声依旧准时过来换药，他把药盘放床头柜：“大概在周三周四，我们需要评估。”

　　“怎么还要那么久？”方女士不满。

　　母女俩已经在医院待了十天了。
　　方女士很不习惯在医院待着。

　　“能出院会让你们出院，我留你们在医院做什么？”李禅声埋头消毒，“我尽量争取让你们周三出院。”

　　方女士态度立马反转：“好，麻烦李医生了。”

　　“回去后伤口要好好养，近段时间天气凉快，以后天气热，露肚子的衣服怕是穿不了了。”李禅声消完毒，继续贴纱布。

　　周桥安小声说：“我又不穿。”

　　“她们姐妹俩穿着算比较保守的了，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穿着暴露。”方女士附和。

　　李禅声没有反驳，只是想起这些天这位八号病人不怎么穿裤子的事：“夏天天热，有的女性确实穿得很薄很透，社会犯罪事件攀升。”

　　周桥安不悦。
　　他想说什么？犯罪事件攀升怪女生穿得薄？
　　思想这么固化的吗？

　　“因为有的男性把持不住，控制不住自己。”李禅声把最后一条胶布贴完。

　　话外之意很明显，让她保护好自己。

　　周桥安不吭声，她早就打算换上自己的漂亮裙子，管别人怎么说。

　　李禅声当她默认，只觉她性格太乖，话少到没有攻击性。

　　“李医生，可以开病情证明吗？”周桥安想起回公司还要交假条。

　　李禅声：“会开，病人出院都会开证明。”

　　“那医嘱里面会有‘建议休息多少天’这句话吗？”周桥安抓着被子，满眼期待瞅着他。

　　最好是十天半个月。

　　李禅声一眼拆穿：“想回去玩儿？”

　　不然呢？
　　周桥安点头。

　　“我的权限只有七天，要吗？”

　　周桥安觉得伤口隐隐抽疼。
　　七天怕是不行。

　　“只有七天，要不要？要就给你加上这句话。”李禅声再问。

　　算了，七天就七天吧。
　　周桥安：“要！”

　　出院当天，方女士去第一大楼给周桥安外公拿药。

　　周桥安换上许久没穿的浅白绿短裙，从走廊路过时，护士和病们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李禅声查完病房往回走，看到周桥安出现在走廊，不由顿了一瞬。

　　“李医生，你这个病人看起来又乖又听话，还有气质。我要是生个像她那样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同事拍拍他的肩，把李禅声一下子拉回神。

　　李禅声走过去：“还好，男女都一样。”

　　周桥安无聊地靠在墙边望着医生们的简介栏发呆。

　　姓名：李禅声，肝胆外科主治医师

　　个人简介：2015年本科毕业于海南医学院，获优秀毕业生论文；2018年研究生毕业于青海大学，荣获优秀毕业生论文奖。2021年曾于第四军医大学进修学习……

　　擅长领域：擅长肝胆外科及胃肠外科疾病诊治，主攻腹腔镜手术方向……

　　周桥安简单瞥了前面几行字，不禁跨领域佩服。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主治医师了，确实很优秀。
　　他们之间不能用鸿沟二字形容，简直是天堑。

　　“来我办公室签字。”

　　周桥安被叫回神，看见李禅声头也不回地进办公室。

　　难怪看起来那么高冷。
　　人家的确有这个资本。

　　办公室位置已经坐满，李禅声让周桥安坐他旁边，给她打印了两份证明，叮嘱她回去之后各种注意事项。

　　“回去之后吃清淡点，不要熬夜。如果后面升温可以开空调，尽量不要把伤口弄湿。”李禅声把笔给她。

　　周桥安一张张认真签字：“好。”

　　“回去之后两天换一次药，三四天左右就可以拆线，拆线在你工作附近的诊所就可以拆。”

　　“我的电话你可以记一下，一个月后复查给我打电话。”

　　周桥安签完字，看他拿出手机，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那天的话。

　　——喜不喜欢我们医生行业的？
　　——可以加我微信，如果有合适的，后面给你介绍。

　　她鬼使神差地叛逆了一下：“还是加微信吧。”

　　“也可以，我平时比较忙，不怎么看微信。”不过李禅声并没有拒绝，调出二维码，“打电话会比较方便。”

　　周桥安扫码添加好友：“好。”

　　“现在需要给你最后换一次药吗？”李禅声点了同意，放回手机，“今天换一次，回去之后，隔两天再换，就可以拆线了。”

　　周桥安想到出门换药总归麻烦，被说动了：“那换吧。”

　　李禅声收好资料：“去换药室等我，会比较快。”

　　对面的医生同事见此挑眉，不由多瞥了两眼周桥安，打趣道：“不愧是李医生，对病人这么细心体贴。”

　　他记得昨天，也是李禅声的一个手术病人出院，他压根没见李禅声像今天老父亲一样操心。

　　李禅声看他一眼，没有搭理对方的玩笑。

　　周桥安先一步出去，嘴里碎碎念：“换药室在哪儿啊？”

　　手臂被人擦身而过。
　　李禅声人已经走到她前面去：“跟我来。”

　　周桥安摸了摸手臂，到达目的地，这才发现换药室就是她第一天来医院时，李禅声给她初步判断检查的地方。

　　她拉下腰侧短裙拉链，再次躺在床上。

　　空间不大的换药室只有他们两人。

　　“可以了，不用拉这么下去。”李禅声看她盲目地把短裙往下褪，及时制止，“妨碍不到换药了。”

　　“哦。”周桥安哪里看得见裙子被褪到哪儿了，暗自诽腹。

　　他这么说，倒显得她迫不及待想怎么样似的。

　　“还痛吗？”李禅声问。

　　“有点儿。”周桥安如实描述，“起床的时候比较痛。”

　　“想洗澡吗？”李禅声看到她皮肤上的薄汗，被热的。

　　“想。”周桥安只觉浑身黏腻。

　　“这几天回去尽量别洗澡，可以用热毛巾简单擦拭。”李禅声冷脸叮嘱，“身体最重要，一旦出了问题尽量别拖，不然像你这样的情况，比别人严重太多。”

　　周桥安哪儿敢再拖。
　　她已经深刻尝到了教训。

　　“复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都可以。”李禅声给她换完药，顺便扶她起身，保持分寸感，“别站踏板上，会晃。”

　　很容易摔跤。

　　周桥安拉好拉链：“好，谢谢。”

　　李禅声把药归整好，再去看她：“你去外面坐着等一会儿，等她们给你办出院手续。”

　　周桥安觉得他今天的话比之前都多。

　　等她办到手续，最后去他办公室对他礼貌客气地道了一次别：“李医生，我走了，谢谢你。”

　　李禅声正在和其他人医生交流，闻言扭头，迟疑了半响：“不用谢，手续办好了？”

　　周桥安难得露出多日不曾出现的笑容：“办好了，谢谢，再见。”

　　李禅声站在门口，看见她笑容明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平静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没事。”

　　在医院待久了，周桥安心里居然生出一丝丝不舍。

　　但这股不舍很快被按耐不住出院的喜悦冲淡，奈何双腿不能走太快。

　　“很痛吗？”背后传来他冷声提醒，“别佝着背，女孩子家的，背打直走路。”

　　周桥安尴尬地吐吐舌头，立马打直了背，走得更慢了。

　　直到走到电梯口，都还能听见他和别的医生讨论的声音。

　　“李医生，你还没吃早饭。我点个外卖，你吃什么？”

　　“甜的吧。”

　　“什么甜的？粥还是糖包？”

　　“想吃玫瑰酥了。”

　　周桥安想，等到复查过后，他们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

　　周桥安在家休养了七天，身体还没好全，不得不回公司上班。

　　她出了电梯门，提着清粥路过早会室。

　　“很多流程已经改了，她的账号应该已经封了，要不让她重新参加培训，和新人一起？”

　　“新流程简单说一下就行，不至于重新培训吧。重新参培，她的工资会被变相降薪的。”

　　“她如果留在原来的组，会拖数据。放她在任何组，都是没组长愿意接收的。”

　　“何组长，相信你也不会要一个技能已作废的组员吧？”

　　何时聿是周桥安的顶头上司，工作比较严谨，不喜欢出差错。

　　周桥安知道公司改了很多流程，原来的流程她还能记得住，不至于重新培训。

　　何时聿：“她今天返岗，目前本业务没有其他合适的职位。月底了，先让她继续做着看。”

　　“你会后悔的何组长，她跟不上速度，迟早得签PIP。”

　　周桥安眼见早会快结束，假装才来公司，去找位置。

　　今天乔以珍晚班，人还没到，周桥安原来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

　　“最近来了一批新人，座位有所调整，你暂时坐我旁边吧。”

　　何时聿解释，“你认识，她是这条业务线的代理培训师，陈知娴。你的晋升名额在住院期间被撤销了，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打扮时尚的女人拿着小镜子抹上口红，听到声音抬眸瞥了眼两人。

　　“不好意思，你的位置，我占了。”她扬眉勾唇，一语双关，带着敌意与挑衅望向周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