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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诗词二十四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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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热播的长安十二时辰,一首片尾曲引人瞩目,填词的是诗仙太白。李白的这首《短歌行》在中学课本的影响力自是不如曹操的那首,有了比较难免会让人想起一些相关无关的事情来。今天百感交集(不想加班),便腾空出现梳理自己二十四年诗词鉴赏品味迁移的想法(头五六年没啥深刻的印象,不作数了),如上是为引。
少时读书,也常常幻想自持天才之资。偷偷自诩满腔的才情全由天赐,读书阅卷权作应试,少有延展。现今回头看,自是满心懊悔,每每指点江山却不能激扬文字之时,常痛恨不曾读诗三百首。然而中学文本经过数百位专家高人千挑万选,意识形态(口胡),奥义深度必然不是常人所能窥透的。时而拈闲书来读,也会生出无知的感慨,诸如《洛神赋》竟不能与《离骚》同占课本诗词头条,《秋声赋》哪点打不过《蜀道难》而坐不得正宫位置。其间的政治正确,不在此文展开,抛出问题,只为下文说明自己何以在这时光荏苒间探得半点苟活要则。时光自会打磨人的形状,以适应社会时代的发展。
年轻气盛,常常会为了个虚名争个头破血流。曾经以为“诗仙”的名号不若“诗圣”,心底里也更倾向于杜少陵的家国意识,甚是鄙弃李太白的潇洒烂漫。读书时,曾与好友争执,觉得太白这一生都难有“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天然使命感,尽是作一些“呼作白玉盘”之流讨好些贵族名媛罢了。少不经事,少不经事,年纪大了,便不再敢有这般妄言。尽管这两年愈发感慨“云想衣裳花想容”、“疑是银河落九天”想象瑰丽,胸怀广阔,也不曾与人有过何种激辩。果然,成年人的喜欢都是默默的欢喜。
不禁想自己是何时有了这般浪漫主义倾向,不再纠结于家国责任社会道德。大几年前,还自诩文采天成,丝毫不珍视自己的才情,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几千字,虽然大多不堪读,但是也算能文思泉涌想象斐然。几年前一个夜晚,忽而发现自己再难想出“燕子回时春至,梨花落尽秋凉”的细致景象,也不再有“北冥汤汤,星海茫茫”的壮阔胸怀时,竟一人偷偷哭了半宿。那厢才算真正晓得,博闻强识并不值钱,符合社会发展的天马行空才是难得。前年看《妖猫传》,听到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呗”,心底如春雷涌动,私以为那一刻方体会到这句诗中所蕴含的万千气象。人总是会羡慕自己缺少的,却从不珍惜所拥有的,老天来收了,只能后悔莫及,于四方汲汲索取。
年纪长了,才会明白小时候读诗所谓的单薄是个什么意思。年轻那会儿读书,知识浅薄,读书只能读懂字面意识,自认为是识得了文学的天真本然。见得多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虚与委蛇假意逢迎,才懂得如何利用弦外之音话中有话。初初读得“今日喜时闻喜鹊,昨宵灯下拜灯花”,心中甚是欣羡这对神仙伴侣,自以为“不羡牵牛织女家”便是男女情人不可多得的高端情话。然而,堪堪了解鱼玄机一生,便不禁扼腕,此般才女若拿这情商去经世必有一番作为。虽然她也是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是终究不尽如人意。到如今,再读“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虽亦会感凄怃,但难免心生杂绪。文字是情感的表达,本来就亦幻亦真,经得多了,就更看不清真真假假。
反正现在的我,觉得那辞藻间洋溢的诡谲华丽是真,言语内蕴含的波澜壮阔是真。自是此时方能明白,浪漫主义在吾等社畜中是何其难能可贵。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我哪还能去想“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深意,我哪还愿再去纠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情感层次。纵是寻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终究不过 “对影成三人”而已。时代快餐,我应该再也不会感叹“四年太短,一生太长”。
小时候年资浅,读书愿意读的深,长大后阅历深了,反而喜爱浅显的事情。不过是自然的选择罢了。算了算了,都是满心荒芜而已。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