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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二夜天(中) ...

  •   山脉延绵,水边明秀,苍府欲滴之间却是几名在一座大宅院的蓝衣人的愁眉苦脸。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起,掉在地上的杯子碎了一地,时阳秋不可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时景山抓紧了拳头咬牙道:“十天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包括,永宏。”

      时永宏,是时家宗主时阳秋长子,也是未来的时家宗主。时阳秋听到此消息后,不禁软坐椅子上道:“本是紫僵,后来是飞僵,现在连不化骨也不是了?”

      “若是,若是游尸,怕只能长老级才能收拾。”

      时阳秋捏着眉间,苦思过后方缓缓张开眼睛道:“上次遇见游尸,还是我年少之时,已过去了二十余年,此二十余年间,各大家基本把那些僵尸控制在飞僵以下,连不化骨也久不复存,何时无端冒出游尸级别的僵尸来,而且,还在那片林子。”

      时景山双眉深锁道:“林子附近,是那被称为义村的荒废之地。”

      站一旁的长老时智群道:“那片义村虽有林立的棺木,却没有半具僵尸,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时景山冷笑道,“你可知道,那片义村,遍地棺木只是其次,那里其中一座棺木,才是主因。”

      时阳秋一脸疲倦地抬头道:“不,尸王早已被封印三百年,不可能无端出现。”

      时景山道:“宗主可知,尸王为何只封印,不销毁?”

      时阳秋只皱间一蹙,沉声道:“因为,消不得。”

      时景山叹了气道:“不错,消不得,只因若把尸王锁毁,另一具尸王便会把魂魄附进去,那时候,不要说封印,整个世间,已再无匹敌之人。”

      “师叔,永曦不明白,把那两名尸王一同消灭不就好了?”说话的,是时阳秋的三儿子时永曦,他年资尚浅,只有十四岁,自不懂那些传说中事来。

      时景山冷笑道:“因为,另一具尸王,乃神兽所化,不是能消便消。”

      时永曦像不屑地道:“神兽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神兽。”

      时阳秋轻笑道:“并不是我们不想把他消灭,而是当时,他在快要消灭之前,便自我封印,让所有人都不能接近。”

      “神兽封印以后,尸王便四处寻找他的踪影,有传尸王如此看重神兽,是因为一直伺机盗取他的魂魄。可也是神兽封印以后,尸王的力量不知何故也有所减弱,当时我们的祖先便趁着减弱之势将其封印在义村,就是那片林子的旁边。而且,为免被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尸王的力量,便把义村封印起来,生人也好,死人也罢,也不得内进。”

      时阳秋道:“故此,我才说,不可能是尸王。”他挥了大袖站了起来,负手走到了门前,又走了回来,回头再看向那大门的方向,长叹一声,轻闭长眸,沉声道:“我去那林子看看。”

      时永曦急道:“爹,不可!”

      “为何不可?”

      时永曦道:“哥已失踪,若然,若然连你也……不,我与你一同前往!”

      “宗主!”外面忽然跑来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弟子,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时阳秋跟前,整个扑倒在地,把鼻子摔得鲜血直流。他的眼神充满恐惧,抓着时阳秋的衣摆颤声道:“宗,宗主,外面,外面来了两个怪人,把,把弟子,把弟子们都,杀了……。”那弟子说完最后二字,便睁大双目,断了最后一口气。

      时永曦抽出了配剑怒视着门外准备冲到外面,却被时阳秋拉着道:“莫动!”

      “爹!”

      “莫动……”他轻叹了一口气,把时永曦拉到身后,手握配剑沉着气道,“他们来了。”

      白雪随风吹进了屋内,那踏雪而来的墨绿色衣裳之人,仿如索命的夜鬼。他的脸上尽是鲜血,衣裳也被血迹染成了艳丽的花纹,放眼看去,便像是绽放着在绿色之上的彼岸花。他的手中提着一名布着恐惧之色的头颅,在白雪中踏着血莲,走进屋内。那人的身后同时踏雪而来的白衣人,却是衣不沾血,那身无垢的白衣与容貌,宛如不吃人间烟火,那淡淡的脸容尽显翩翩之态。

      时阳秋握紧了手中的配剑沉声道:“两位前来杀尽本门弟子,是何意?”

      旱魃把提着的头颅往前抛去,头颅便一路滚到了时阳秋的脚边停了下来,那脸上满布干涸已久的血液,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这是他的长儿子,时永宏。

      “哥!”一声悲痛欲绝的喊声响遍了屋内,时永曦跪地抱起那已然开始腐烂的头颅痛哭,时阳秋握剑的手颤抖着,那是极力抑制怒气之态。

      旱魃抱手微笑道:“此人说是时家长子,我便把他带回来了,是不是,应该道个谢?”

      “道你娘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永曦!站着!”

      旱魃冷笑道:“时家真是败落,我把人送回来,不但不谢,反倒骂我娘了?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毛也没长全的小朋友。可,礼,还是要回的。”

      时阳秋冷笑道:“阁下想要的回礼,怕是咱们时家,未必能如阁下所愿。”

      “不,你可以如我所愿,简单得很,”他把指尖轻抵嘴唇,以舌头舐了一下,邪魅地笑道:“我只要,你们几位的心脏与脑子而已。”

      “欺人太甚!”怒声一响,时智群便在电光火石间抽出长剑,向旱魃的方向划去,旱魃只还依旧一脸悠然之态,一个错步便轻轻避开了冲着自己而来剑招。

      时智群转腕反手一击,长剑再向旱魃的方向攻出,旱魃身子一转,把那一剑避开,又蹲身向下朝他的腹部伸手而去,时智群把剑向下插去,把旱魃的手挡开,可划过旱魃手掌的剑,却没有半点血痕。

      他摆着攻势紧皱眉目,没有给旱魃歇息的机会,又刷刷刷攻出了数剑,同时攻向他的头部,肩膀,与腹部,只旱魃像是看透了他的剑路,只头一偏,肩膀一侧,腹部一收,便轻易地把那三剑避了过去。

      时智群暗暗吃惊,他方才攻出的三剑已是在幻招中攻出,理应能把此人拿下,却在那人面前,宛如孩童玩沙,不堪一击。

      时阳秋此时喝道:“智群,景山,摆阵!”

      话音刚落,时智群便瞬间收起惊讶之色,进到了阵式之中。那阵法显成三角,恰恰把旱魃与犼围在其中。

      三人同时出剑,一人朝上,一人击中,一人攻下,三剑击出的方位,正正是人体的三大要害。一直默声站着的犼以柔和的动作打开了折扇,他双眼没有一丝温度,跃起避过向下的剑,手袖一挥把腹中那几剑卷起,手中的折扇向前一划,便把攻向他头部的剑,连同时智群的手腕一同斩断。

      他把卷袖向后一拉,把时景山向自己拉近了半分,手中的折扇带着方才手腕的血迹洒向空中,劲直向下,再把时景山整条手臂斩了下来。

      攻下的时阳秋转过身子稳着脚步,却不知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时智群与时景山已被犼斩了手腕与手臂。他转过身来之时,屋内便响起了痛苦至极的惨叫声。

      时阳秋看着目定口呆的时永曦喊道:“走!”

      未等时永曦反应过来,旱魃已移到了时永曦的跟前,黑甲抚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笑道:“这可不行,你们几位,缺一不可。”

      他捏着时永曦的下巴道:“我可是花了十天才找到此处来,你们一个也不能少。”

      时阳秋身子一动,便被不知何时转到自己身后的犼以折扇抵在自己的喉咙上,让他不敢动弹分毫。他咬牙狠声道:“你们是僵尸!”

      旱魃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般笑得开怀,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道:“时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才察觉到我们是什么?你们祖宗可是在我们未近三丈时便可发现我们,且先下手为强。”

      在地上捂着手腕冷汗淋漓的时智群道:“你到底是何人!竟能与生人对答如流!而且,现在,可是白天,而非黑夜,你们何以……何以……”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便再也说不下去,嘴唇不停颤抖着。

      旱魃把时永曦的肩膀扭了过来搭着,满脸笑容地看着地上的时智群道:“说啊,为何不说下去?”

      被折扇抵着的时阳秋沉声道:“你们是,尸王,旱魃与犼。”

      “嗯,聪明,我喜欢聪慧之人,得好好奖赏才行。”旱魃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忽然偏过头来看着已吓得面无血色的时永曦道:“刚好我饿了,就奖励你们,看尸王进食,如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喔。”

      犼轻叹道:“你要玩到何时?我们还要到韩家。”

      “韩家!?”时阳秋一脸不可置信的面容道,“你们,要到韩家!?”

      旱魃看着时阳秋的表情,忽然提起了兴趣般道:“说起来,你们与韩家关系甚好,当年可是一起合力把我封印,可谓合作无间。”他想了想笑道:“你告诉我韩家在哪,我让他们与你们聚聚如何?”

      时阳秋冷笑一声道:“休想。”

      “嗯?那好吧,我饿了的话便不能思考,先进食。”

      他搭着时永曦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断了手臂奄奄一息的时景山身旁,抽出了配剑笑道:“小子,看好了。”

      “住手!”时阳秋的话音刚落,那剑便已刺穿了时景山的胸口。

      旱魃轻轻地划动剑尖向上一挑,便把时景山心脏之处的皮肉划开,露出了仍在跳动的心脏来。他把剑从血肉中抽出提在空中,运劲向下挥去,把那阻挡他取出心脏的胸骨斩断,甩掉剑上的血重新放入剑鞘,以手把心脏挖出捧在手心,递到了时永曦苍白的脸跟前嗅着那血腥之气道:“嗅嗅,多香,简直让人垂涎。”他把心脏握于手中捏碎,把断裂的碎肉放到唇边,以舌头舐过那些肉块,再卷进口腔中吞吃着。

      时永曦捂着嘴唇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把食物残渣吐到了脚边已死去的时景山身上,时景山那双眼无神无半点血色的脸映入他眼中时,更直接把黄色的苦水吐了出来,糊在了时景山的脸上。

      旱魃一脸嫌弃道:“吐什么,我还在吃呢。”又看着那被黄色粘液糊着的时景山双眉紧皱道:“被你这么一弄,犼还怎样吃脑子?”他把余下最后一片肉块吃完,舐了手中的鲜血索然无味道:“罢了,幸好还有一个。”

      时永曦吓得软坐在地上摇头道:“不,我不要看!”

      时阳秋颤声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

      旱魃走近了时智群,时智群捂着手腕,一脸怒意地看着旱魃道:“你要杀便杀!我不怕!”

      旱魃蹲在时智群的旁边,以指尖从他的脸颊,一直划到胸口之处笑道:“你家宗主在求情,你却在求死?”

      时智群冷笑道:“向尸王求情,又有何用?”

      “不,只要你们告诉我韩家的位置,我便放过你们。”

      时阳秋咬着下唇,把嘴唇咬破,一字一字道:“不可能!”

      时智群大笑一声道:“听到了吗?不可能,我们就算死,也不会暴露韩家的位置。”

      “哦?挺有骨气的。”他站了起来,偏头看向时阳秋道:“那就,由你的儿子开始?虽然灵力不足,味道虽没有方才那位美味,却胜在年轻,吃着,会清脆可口一些。”

      “不,不要过来,不要!”时永曦听到旱魃的话语,连爬带滚地向门外爬去,只旱魃轻轻一跃便到了他的跟前,把配剑从上而下地插在他的肩上把他钉在地,痛得他大声哭喊的叫着:“不要!不要吃我!求求你!”

      时阳秋的眼睛湿润,除了不想看到他的儿子在他的跟前被杀死,被吃掉以外,更悲伤的,是不想看见如此不济的儿子。可那依旧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再狠的心,也不想让他死去,让时家的血脉断掉,便哑声道:“是不是我说了韩家的位置,你便放过我们?”

      旱魃踩着时永曦的另一边肩膀笑道:“不错,我从不吃言。”

      时智群怒道:“宗主,你若是把韩家暴露,便等同让韩家灭族!”

      “住口!”时阳秋哪有不懂这个道理,可跟前的,是他的儿子。

      他咬着牙道:“西方,长湖山,山脚的湖底。”

      旱魃长笑一声道:“时家藏在深山,韩家藏于湖底,你们道家的两大家族,可是藏得够深,难怪让我苦找。”

      他站了起来,把插在时永曦肩上的长剑抽出,转动了手腕,流水般的动作把剑收入鞘中环手道:“好了,我便就此别过。”

      “你,你真不杀我们?”时智群一脸不敢相信之态看着旱魃说着。旱魃伸了懒腰道:“我说过了,我从不吃言。”

      却,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时阳秋的头颅便滚到了时智群的眼前,继而便是视线天旋地转之后,直接与同样伏在地上时永曦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珠子转动着看着跟前晃动的扇子,便又看见时永曦的脖子鲜血喷出,头颅与身体分离,最后,隐隐若若地听到旱魃的声音道:“可我没说,犼,会放过你们。”意识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犼不知何时已把时阳秋的脑子拿在手中,温热的鲜血沿着他的手滴在了地上时永曦的脸上,他像往常般打开了折扇挡在前方,低头进吃,再次把折扇收起时,脑子已然消失不见,嘴角布着鲜血,淡淡道:“不赖。”

      旱魃张开了手臂,闭上了双眼,重重吸了一口气,那飘在空气中不能散去的血气充斥着整个时家。又谁想到,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是生机勃勃的时家,此时已落得被灭族的结局。

      旱魃嗅着那些血色,像是满意般笑着,看向西方之地道:“是时候,去游览一下湖光十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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