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劫》舒夭绍

15、未知的暗夜

　　休息了几日，水墨又回了前清殿做起了女官，只是尽力的避着水无意。

　　“水墨，冰冉大人似乎在找你。”燕北对水墨说。自从水墨生病回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好了很多，燕北也不再冷冰冰的了。

　　“恩，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水墨早就想找冰冉了，只是一直避着王上，顺带着也见不到冰冉了。

　　远远地冰冉朝水墨走过来，却不看水墨，水墨只得屈身行礼，侧身让道。花园里的小路很窄，冰冉经过是衣服都蹭到了水墨，直直的走了过去。

　　水墨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甚在意。直到水墨傍晚更衣时才发现，自己的袖子里不知何时竟藏了一粒包着纸的丸药。必是冰冉所为了。

　　纸上写着时间地点还有丸药的用法，时间刚好是天黑吃完晚饭大家将息未息的时候，地点是水墨成年以前一直住着的莲居，丸药是易容用的，只要融入一滴别人的血就能改装成那个人。

　　水墨觉得冰冉应该没有恶意，当机立断决定借用蓝汀的身份，早早的把蓝汀拉到屋内灌醉，蓝汀对水墨从来都言听计从，不过水墨现在还不想让蓝汀知道那么多事。水墨一边内疚一边拉着蓝汀喝酒，终于把蓝汀灌倒了，三下五除二与蓝汀换了衣服，再拿簪子从蓝汀的胳膊上取了一滴血，将丸药与血混在水里一口饮尽。水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改变了模样，尖尖的下巴变的圆润，眼睛也变得圆圆的，水墨看着镜子中的“蓝汀”皱起了眉头，这么可爱的外表加上自己冷冷的表情实在是很不协调，还好，天黑了，应该也没有人太注意吧。

　　“蓝汀”将“水墨”放在了床上，落下床帏，收拾了桌子上的残局走出了房门，没走几步，晴姨迎面走过了，水墨连忙僵硬的扯出大大的笑容：“晴姨怎么来了。”

　　“恩，墨儿喝酒睡着了？”

　　“恩，小姐今天好像心情不错，现在已经睡了，吩咐别打搅她。”水墨听到蓝汀不管何时都带着兴奋地甜甜声音响起，只觉得腹中一阵恶寒。

　　“你这丫头是不是也喝酒了，怎么这么规矩了？”晴姨笑眯眯的看着蓝汀。

　　大概是水墨太敬业了，完全拿捏到了蓝汀平时兴奋时的模样，连忙低头假装羞涩不敢看晴姨的眼睛。

　　“好了，你也去睡吧。”晴姨接过水墨手中的托盘离开了。

　　终于等晴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水墨暗暗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哎呀，小姐让我给她拿那件烟色长裙呢，瞧我这记性。”说完敲敲自己的脑袋急急忙忙出了莲漪殿。

　　水墨特意拐了好几道弯奔去了莲居，此时的莲居因为没有人住而显得分外阴森，水墨找到后院的小角门偷偷溜了进去，那边花架下果然立着一道白影，水墨刚走没几步就见冰冉转身看向她，水墨微微点头示意，冰冉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笑了。

　　“你……”冰冉似乎不止从何说起。

　　然而水墨可没时间跟他耗在这里，直截了当道：“大人有何事？”

　　冰冉似乎确定了她是水墨，纠结的眉头舒展开来，淡淡的说：“送你笛子的那个人，快让她离开这里，躲得越远越好。”

　　水墨想起如月曾说冰冉知道她的存在，顿时了然，他这是再一次要救如月。

　　“为什么？”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不能直接去找她。还有……”冰冉有皱起了眉头，娃娃脸纠结起来就像一个小孩苦恼思考的样子，“最好，你和她一起离开，越远越好，我会帮你们离开。”

　　水墨犀利的眼神钉在冰冉脸上，然后说：“通常来说，这样帮一个人，要么她对你有恩，要么你对她有情，再不然就是你对她有愧，冰冉，你是哪一种？还是为了帮水无意从我这套话？我说过了，是水天溪送的，他是大王子，怎么能离开呢？也没有理由要离开呀，王上总不能把自己儿子都杀了吧。”

　　此刻的水墨终于露出了咄咄逼人又狡黠的一面，或许是水墨眼中的光芒太盛，冰冉不适的移开了眼睛。

　　“我……我不会害你。”冰冉捏紧拳头发誓似地说，眼睛里满是真诚，让水墨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受伤时的眼神，上面写着“救救我”，很无辜很需要帮助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水墨冷冷的看着他，完全不为所动。

　　“你，必需得信，不然水无意会杀了她的。”冰冉千年冰封的脸早已崩塌，完全不知拿水墨怎么办，一时心急说出了这句令自己有些懊悔的话。

　　水墨此时已经完全了解了冰冉的性格，虽然冰冉好像是个年龄很大的妖了，并且灵力强大，但是似乎很单纯，冷淡不过是层保护色，现在的他应该才是真实的吧。跟蓝汀一样，傻乎乎的呀，水墨暗暗地想。

　　“哦？有笛子就得死，这是什么道理？”水墨继续问。

　　“你……”冰冉急的冒出了汗，可是却没有任何要攻击水墨的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水墨歪头笑嘻嘻的看着冰冉，变脸速度神速，就是要让他着急，也许可以听到更多的讯息。

　　“我，我，我，对她……恩……有情，你跟她一起走吧，她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你。而且，如果你离开这里的话我就让你变成妖体。”冰冉红着脸别别扭扭道。

　　冰冉似乎并不知道水墨跟如月已相认，也不知道她已经知道红莲之子了，似乎，红莲之子与冰冉有关。

　　“我是人类，你凭什么能把我变成妖。”水墨故意用鄙视的眼光看冰冉。

　　冰冉果然被激怒：“我就是可以。你只要离开这里，一年后，我一定会给你解开……变成妖体。”

　　果然，跟他有关，水墨冷冷的看着冰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做？帮我，对你有好处吗？”

　　水墨一步一步靠近冰冉，尽管只到冰冉的肩膀，水墨身上的气势还是惊到了冰冉。冰冉连忙后退，心有余悸的看着水墨，在这个像极了水涟的女孩面前，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失去控制。

　　受不住水墨凌厉的眼神，冰冉终于开口：“我对不起水涟公主。”冰冉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又悄悄地打量水墨。水墨猛然上前紧紧抓住冰冉的衣领，冰冉刚要反击又生生停了动作，高出水墨一头的冰冉被小小的水墨这样挟持着，场面出奇的搞笑。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水涟的事？说……”水墨这次是真的生气和着急了。

　　“只要你离开，我全都告诉你，随你处置，只要你离开！”冰冉一字一顿坚定地说。

　　“除非你说，否则我不会离开。”水墨亦坚定。

　　“你一定要离开！”冰冉急红了双眼怒视水墨。

　　“跟水无意有关吗？”“没有。”他回答的是那么迅速，带着辩白似地肯定，水墨能看清冰冉睫毛的每一次颤动，更加肯定与水无意有关。

　　“你放开我。”冰冉挣扎着推离水墨，水墨这才脸红的意识到刚才自己以饿狼扑食的姿态挂在冰冉身上，这句话似乎水墨也对某人说过。

　　“总之，你们快离开，我不会害你的。”冰冉深深地看了一眼水墨，迅速飞离了此地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水墨咬牙生气，总是这样，到了嘴边的美食又生生被抢了去，憋一肚子的气。水墨忍不住跺脚，踢了一脚花架，伴随呀的一声，白色花瓣纷纷落落，水墨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莲居。

　　殊不知，那边黑暗下，一双晶亮的眼睛将一切收入眼底，轻轻低语传出：“色女。”

　　水墨扯了一件之前特意穿在里面的烟色长裙抱在怀里，走回了莲漪殿。

　　一个从头到尾都包在黑色披风里的身影从莲漪殿闪出，似是不安的回身朝殿内瞅了瞅，然后向右快步走去。水墨往暗处躲了躲，只觉得那个身影分外熟悉，心中一动，远远地跟在了那人身后。

　　这时的水晶宫已经寂然无声了，路上基本没有人，那人只沿着墙沿隐在黑暗中快步走着，熟门熟路的样子，拐来拐去，转了好久之后那人踏入的竟是——前清殿。水墨心中暗惊，只想知道这人是谁，恰在此时，那人拉下了披风的帽子与门口的侍卫说了句话，临进去之前又不安的回了下头大概是怕有人跟踪，皎洁的月光打在那人如花的容颜上，黑暗中的水墨静静地看着那人，无力的笑了，是晴姨呀，她敬爱的晴姨。

　　没有泪水，水墨暗暗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我还有蓝汀。我是水墨，不会被打倒的水墨。”

　　回到莲漪殿，水墨换回蓝汀的衣服，样貌已经恢复了，水墨看到自己苍白的脸感到一阵厌恶，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学着蓝汀的样子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水墨悄悄打开窗户望着莲漪殿门口处，细细的风吹乱了水墨的散发，水墨只是愣愣的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晴姨慌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