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宣洁》月文芊

2、天师降临

　　雨洁赶紧向左右看去，这林子里莫非有高人。
　　“谁？”那女妖似也觉得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一边虚张声势地问一边先下手为强，伸出长长的树枝缠住雨洁的腰，将她拖到身边以此为挟。
　　“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人。”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似乎和这样的人说话都降低了他的身份。话音刚落，一个俊朗的少年从天而降。他身穿青色的长袍，显得四肢修长。两道眉毛像是用刀刻过一般锋利，一双眼睛乌黑明亮。
　　“我以为是什么人在这里装模作样，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也敢在这里放大话。还是给我乖乖滚回去喝奶吧！”女妖一见是个略带稚气的少年，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开口便是一阵嘲讽。
　　雨洁见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原本燃起希望的心一下子被浇的拨凉拨凉的，再加上女妖紧紧缠绕的树枝，一下子没喘过气，就昏了过去。
　　“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话音刚落，少年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把剑，嘴里默念了几声，原本暗淡无光的剑顿时光芒大作，随后持剑朝着女妖劈去。
　　女妖一边伸出长长的树枝阻挡少年的攻势，一边拖着雨洁不断后退。少年挥剑轻易便斩断了那些树枝，剑上的光芒顺着斩断的地方向女妖本体的方向蔓延。
　　“你是张家天师一脉的人！”女妖知道了眼前人是谁，不禁大骇，忙自断树枝，防止光芒延伸到自己身上，连说话也开始打结：“你不就要救这个小丫头吗？我给你便是。”语毕，便把雨洁往那少年扔去，想要趁这个间隙逃走。
　　那少年接住了迎面飞来的雨洁，将她放到地上，握着那把剑往那欲逃走的树妖狠狠砍去。
　　“她，自然是要救的。你，我也不打算放过。”
　　“啊！”那树妖惨叫一声，低下头看自己的身子，已经被劈做两半，不断有人的魂魄从身体中溢出。那树妖挣扎着哀嚎着，让人听了只觉得万分凄惨，无端升起怜惜心痛之情。但一切终究是无能为力，她的哀嚎声越来越轻，到最后已无声息，身体也化作了青烟，随风而逝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少年看着这些被解开了束缚的魂魄，念了往生咒，让那些魂魄重入轮回。
　　待做完这些，少年想起似乎还有一个人，急忙过去查看。还好伤口不是很严重，少年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瓶里的药倒了少许在雨洁的伤口上，再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绕着脖子围了一圈。
　　把这一切都忙完后，少年才有空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女。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肤色如羊脂玉般雪白细腻。只是年纪尚小，美丽的容颜中带着些许的稚气。
　　雨洁悠悠地醒来，刚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少年正把脸别到别的地方去。来不及计较他刚刚是不是一直盯着自己看，或者是有没有占自己的便宜。雨洁开口便问：“我们是不是死了。”
　　少年没想到她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这个，瞬间呆愣在那里。
　　“苍天无眼啊，我还这么小，我还没有穿着大红的嫁衣和我的良人一起拜天地，入洞房。我还没有生下孩子，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然后坐在高堂的位置上面看着他们行拜礼，之后抱着我的孙儿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我还没有……”雨洁把少年的不说话当成了默认，两只眼睛很快蓄满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一边抹一边呜呜哭起来。
　　“你别哭了，我们没死。”少年被雨洁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如暴雨的样子给弄得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一个劲的说我们没死，我们没死。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已经死了，还拉上了你，我很抱歉，只能来世再还你了，不知道来世还能不能找到你。不然我找谁去还啊！”
　　少年见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想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吧。
　　少年伸出手，照准雨洁的手臂狠狠一掐。
　　“啊，疼死我了，你干嘛。”雨洁被这强烈的疼痛感给拉回了现实，使劲甩开少年那正捏着她手臂的手，待看到手臂上的一块红肿，朝着少年便是一阵吼。
　　少年急忙捂上了耳朵，心想这个女孩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发起火来跟那些个街头悍妇差不多。
　　“你要是死了还会觉得疼吗，手还会红肿吗。”少年反问她。
　　“咦。”雨洁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回想了一下刚刚疼痛的感觉，渐渐明白过来。
　　“好像真的会疼，身体也是热的，心也在跳动。”雨洁的手覆上胸口，感受着体内有力的心跳声。两只红红的眼睛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含着泪的眼睛似拢了半世的烟雨，朦朦胧胧的。
　　“终于明白了。”少年有些尴尬地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对了，那个妖怪呢？”雨洁这才想起之前那个要吸自己血的妖怪，身体不自觉的就打了一个冷颤。
　　“我把她给杀了。”少年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和吃饭一样简单的事。
　　“为什么要杀了她。”雨洁不解地问道。
　　“我没有听错吧，她刚刚可是要杀了你，你现在居然在向她求情。”少年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她，这个女人是被吸了太多血之后变傻了吗？
　　“她虽然是妖，想伤我的性命，但她也是为了生存。世间万物都想要活下去，这本来就没有什么错……”
　　“但她想要伤人命，就该死。不杀了她，她以后会杀更多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够得救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雨洁依旧想要辩解。
　　“你若是死了，就不会再为她的死而悲哀了。你心里承载的便是对夺取你生命的人的无穷无尽的恨。”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不屑，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和那可笑的同情心。“不甘心死去而化作的恶灵的人，我见得比你多多了。”
　　雨洁不知道说该说什么好了，她不了解这些妖魔恶灵的事，自然也没资格开口。况且这个少年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恩人顶嘴也不大好。
　　此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亮光艰难地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这片林子里头。林子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带走了那股子夜晚潮湿的气味。
　　“天亮了，我们该走了。”少年起身仔细拍去身上的灰。
　　“哦”雨洁站起来，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得出去的路吧？”少年看她一副明显等着当小跟班的样子。
　　“不认识路。”我要是认识路怎么还被那妖怪给抓住啊，雨洁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毕竟这回出去还是要靠人家的，果然拿人家的手软啊。
　　少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折成纸鹤的形状，抛向空中，那个纸鹤瞬间变大了数十倍。
　　“这，这，比变戏法的还要厉害。”雨洁看着眼前可供几人乘坐的大纸鹤，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式神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年已经坐到了纸鹤上，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上来。
　　“这能不能教教我啊，这样我以后去哪里都可以用飞的了。”雨洁刚坐到上面，就忍不住开口求教。
　　“不行，这是我们家的法术，不能外传。你若是真想学，可以去拜一些法师为师，不过他们很少收女弟子。”且不说他们是否会收女弟子，就说她的资质吧，也不行，从她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灵力，不管哪个法师都不想收这样一个废材为徒的吧。
　　“我还是不学了吧。”雨洁想起从前见过的那些个法师，穿着个袈裟，带着顶草帽，拿着个法杖，一天到晚背诵些听不懂的经文。
　　少年转过头，看向远处。雨洁想开口，又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涌到了嘴边。
　　“想说什么就说吧。”
　　“妖怪是由走兽或草木修炼成的。如果夺走它们的妖力，它们就会变会原来的样子。”雨洁心想反正是你让我说的。
　　“但是之后它们会重新修炼，然后复仇。”少年明白雨洁这话是要叫他少杀妖，夺走它们的妖力就好了。但是他不想有后顾之忧，不斩草除根的话，它们又会卷土重来。
　　“想要活下去便是这么难吗？”雨洁发出了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