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飞絮搅晴冥

15、十五

　　菩提树上的银光和月亮的全影落入屋中，室内一片光亮，江疑收了夜明珠，侧着身子睡在床边。

　　青耕躺在里面，睡不着。

　　今日见到了好多人，见到了希渠、魔尊、天帝、天后，还有好多好多神仙。这些神仙对她来说无一不是陌生的，她面带笑容却始终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将自己戳穿。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却不知该问谁。

　　最近发生的事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青耕想到自己，想到八百年前那场大战，想到她那天看到江疑的欲念里有她，种种纷繁的感情一齐涌上心头，偏偏她一概不知。

　　不知辗转反侧了几次，她听见床边的江疑低低笑出了声，然后感受到身边的床榻往下陷了些，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江疑揽在了怀里。

　　青耕一动也不敢动，躺在江疑怀里，思绪一下都跑了个干净。

　　“卿卿睡不着是因为今日希渠说的那些话吗？”她听见江疑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带起一阵颤栗。

　　“嗯”，青耕说完，才意识到江疑在问什么，赶紧改口，“不是。”

　　她听见江疑在她耳边笑，“希渠是我母后那边的人，是凰族的小公主。她身份地位高，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平时在族里没规没矩惯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借着月色，江疑低头看怀里的青耕，她睁着眼睛，细细打量这个不甚熟悉的世界。她眼里除了纯粹还是纯粹，疑惑或是生气都明明白白写着，单纯的让人能一眼看透。八百年过去，时光不仅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将她娇养的如玉般温润。

　　江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生动的青耕了，心里更多的涌上些许感慨，他不想再失去她，所以以后的时光他都会陪着她。

　　“卿卿，我不喜欢希渠，我喜欢的是你，你不用担心。”

　　青耕听见这话，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她恨不得将自己完全缩在被窝里。可江疑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环住青耕的手稍稍用劲儿，就将她死死的扣在自己怀里。

　　青耕感受到自己贴着的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坚定又安稳。她几乎能感觉到胸腔里轻微的震动，她又听见江疑闷笑了几声，在她的耳边说：“卿卿，我知道现在的你很害怕。今天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朝你问好，每个人都冲你笑，可你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就像是一个被献祭的供奉品，受到尊崇却失了灵魂。”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帮你找回记忆，相信我们可以重新回到过去。”

　　“好吗？”

　　这些话大多出于真心，但江疑知道目前青耕对他还有防备，不能完全相信他。而且经过今日发生的事，她难免不会胡思乱想。那些曾经的朋友鲜活的站在她面前时，她很难不会有所触动。所以，与其让青耕一个人闷着，自己偷偷去找答案；还不如让他来帮她，帮她选择她可以记起的回忆。不然，真要让她碰上一两个不知死活的神仙，在她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那他之前做的不仅功亏一篑，反而会让青耕恨他。这是江疑绝不想看到的场面，所以他要循序渐进，慢慢让青耕相信他、依赖他，这样一来他之前做的才算没有白费。

　　江疑在想的同时，青耕也在想。

　　她觉得江疑说的有理。

　　目前她空有神女身份，却没有实权。没有记忆，很多事任她怎么想都没有结果，还不如把江疑当做靠山，仗着他的身份行事应该会方便很多。

　　想通后，青耕也渐渐放松下来。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江疑怀里，极其自然的仰头看他。在这样一个流淌着银河的夜里，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好，我相信殿下。”

　　“那卿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青耕想起来自己之前确实还欠江疑一个条件，爽快的应下，“殿下请讲。”

　　“永远也不要恨我。卿卿，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恨我。”

　　心里面好像被针尖刺了一下，青耕觉得很奇怪，但也答应了，“好，我答应殿下，永远也不会恨殿下。”

　　窗外菩提树无声的洗涤着万千欲念，墙角的花草默默吸收着日月精华。

　　“所以，殿下能告诉我我与魔尊之间发生过的事吗？”

　　从青耕嘴里听见“折清”两个字果然很让人讨厌，江疑早料到青耕会问他，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的好心情就像被人随手掐掉的火焰，灭了。

　　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江疑不避不闪的迎上青耕的目光，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来将青耕后背空出来的一块用棉被盖好：“我只能告诉卿卿你们之前认识。”

　　“还有呢？”

　　青耕见江疑摇摇头，眼里的希望黯淡了些。

　　“我只知道，在我与卿卿认识之前，卿卿就与魔君熟识了。而且天下之大，抱歉”，江疑不急不缓的向青耕解释，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原谅我也不知道卿卿与魔尊之间的故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口，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说不出是在意料之中还是失落多一点，青耕埋下头，声音闷闷的，“没事，我会慢慢想起来的。”

　　江疑笑笑，右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好了，月上中梢，该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江疑照例已经走了，床边留有的余温都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宴会后太华天尊应约来看过青耕，上了年纪的老神仙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坐在青耕对面笑呵呵的替她诊脉。

　　对于青耕的问题，太华也都耐心的解答了。结果就是，恢复记忆这事急不得，全看个人的机缘。

　　得到这个答案，失望肯定是有的，不过和江疑说开之后，青耕也想明白了，首先还是要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记忆的事情让她自己慢慢找。

　　因记挂着折清的事，这些时日，青耕托梓琴找来许多书籍，不仅局限于天界，还包括四海八荒的各色书籍。

　　她无事时，就趴在窗前的小几上看书，看的常常忘了时间。每每等江疑回来轻柔的替她披上披风时，她才惊觉竟又到了晚上。

　　这般废寝忘食的看书还真让青耕了解到不少事。比如，青耕知道了折清原是北海龙王的小儿子，龙王妃生他时，北海出现了万年难遇的祥瑞，这番动静连天界的天帝、天后都给惊动了，送来不少好东西祝贺北海龙王。是以，龙王和王妃对这个儿子十分溺爱，要什么给什么，是以养成了折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成年后，折清名正言顺的成了龙宫太子，因他冰雪聪明，得天独厚的运势加上一张少年英姿的脸，毫不意外的与天族太子江疑齐名。尽管脾气不太好，却照样引得天上地下不少仙子芳心暗许，可他一概不理，照样我行我素。

　　要说这折清干过的荒唐事，就算是花上三天三夜恐也罄竹难书。对于他干过的这些事，青耕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在她看来只能算调皮的孩子心性罢了。

　　再后来，就是折清入魔。至于他为什么入魔，书上无一提及。看罢后，青耕猜想多半与八百年前那场大战有关。可如今没人敢提起那场大战，青耕若是想知道更多的话，就要多费些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