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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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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许岁良早早出了门,他对时间很有谱,踩到宠物店门口时正巧九点整。
推开大门,里面的动物顿时叽叽喳喳了起来。
“他来了他来了!”
“他要在这里工作吗?”
“好棒!”
许岁良忽略这些声音扫了眼忙碌的忱余,他此刻正给动物上粮,听着周边突然热闹的动静疑惑抬起了脑袋。
许岁良立于门口,他显得有些拘束,没挪动脚步,对上眼后淡漠着一张脸冲他微颔首了一下。
见状,忱余起了身,扬起了一抹笑容,“你很受它们欢迎啊。”他打趣着向着前台走,“不用拘束,你原来不是干过这行吗?”
忱余说,“自在的来就行了。”
许岁良原来是干过,但他是训警犬,虽然里边儿也包括照顾小动物。
门口杵了几秒,许岁良缓缓挪动了脚步。
整个宠物店被忱余打扫得干净,他将小动物照顾得舒服,许岁良想找点儿事做都找不出来。
他无聊在宠物店走了一圈,不一会,店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一个女生牵着一只拉布拉多走了进去,在和忱余一番交流后将狗绳送去了他的手中,转头移步到休息区玩手机了。
……
“岁良。”忱余牵着温和的拉布拉多停在了许岁良面前,将狗绳交于他,手指向一处,“洗澡。”他说,“辛苦了。”
闻言,许岁良接上了狗绳,他没什么怨言,领着拉布拉多向着忱余的指示前进。
那是一扇紧闭的门,一推开,里面是全是宠物的洗浴设备。
许岁良刚准备迈步,身旁的狗子抗拒了起来。
“哦,兄弟,不要!”它看着眼前的场景宛如来到了刑具房,“汪汪汪”地大叫着,身体抗拒地向后退。
许岁良稳住脚步拉住了他,“为什么不要?”
听见这个疑问,拉布拉多惨叫一声,狗眼不可思议地望向了许岁良。
“洗个澡而已,又不是行刑。”许岁良低头看着它,“把你洗得干干净净的主人才会更加喜欢呢。”
“人类,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拉布拉多惊讶地问。
许岁良坦然点头,“走吧,我们边洗边说。”
闻言,拉布拉多很温顺地跟着许岁良走了进去,但一路上废话不断,直到上了“刑台”才开始停住提问。
“啊啊啊!兄弟,你别这样,使不得使不得!”拉布拉多看见许岁良手上抓着的花洒瞪大了狗眼,抗拒地向后退。
许岁良掐住了他的狗脖子,“兄弟,你公的?”
拉布拉多仰头冲着许岁良吼了几声,“肯定啊哥们!”
“想要漂亮狗妹子包围你吗?”许岁良问。
拉布拉多愣了一下,而后点头。
“你知道吗?我干这行很久了。”许岁良先关掉了花洒,张开自己的手掌,开始吹牛,“我这双手替无数的动物服务过,你得相信我的技术,今天一出去,我肯定能让你容光焕发。”
拉布拉多看着许岁良,狗脑飞速运转着,似是在做选择。
许岁良也不着急,和它对看着。
……
三秒,拉布拉多汪叫了一声。
“那好吧,我相信你我的人类朋友。”
闻言,许岁良满意地笑了,重新打开了花洒。
……
前台边,忱余疑惑地向着一间房间扫了一眼,那里有一大块玻璃,里面是许岁良和带进去的拉布拉多犬,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一般这种时候,宠物店总是最吵了,狗狗最抗拒的就是洗澡吹毛了。
但在许岁良那,这个事情变成了享受。
“你知道人类最喜欢干什么吗?”许岁良打湿狗毛问。
拉布拉多甩了甩脑袋,毛上的水滴也飞去了许岁良的脸上,他无奈地抹了一把脸,继续道,“洗澡。”
“哦不不不不……这无异于是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之一了。”拉布拉多立马反驳。
闻言,许岁良眉梢一挑,视线不离狗头,“怎么称呼你?”
“叫我小乖就行。”拉布拉多垂着狗头,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的恐惧,声音有些紧张,“请快一点。”
“小乖知道人类为什么最喜欢洗澡吗?”许岁良问。
“……”许岁良又被甩了一脸的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花洒向着狗身冲去,“因为很舒服。”
“你在开玩笑兄弟。”拉布拉多睁开了眼,又甩了甩脑袋上的水。
许岁良转头躲了一下,“我没开玩笑。”
“不,我不舒服。”拉布拉多反驳,冲着许岁良汪叫了几声。
许岁良没看它,眼睛随着自己忙碌的手走,“这只是你觉得。”他说,“因为你把这件事情想得很困难。”
“但是试着去接纳享受困难,它就不将是困难。”
“汪汪!”
“——”
许岁良洗好一个,刚出去又迎来几个顾客。他这一天忙得闲不住脚,连嘴也不能闲,硬被小动物扯着聊天。
宠物店大多顾客都是提前预约的,忙起来是一个模样,不忙了也是真清冷。
但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周一这个日子让许岁良印象深刻了。
下班时间是六点,许岁良被闹得满身的狗毛,一身全是动物的气息。
处理完最后一个,他刚准备下班被忱余叫住了。
“那什么,岁…良?”忱余慌忙地绕出前台,他凑去了许岁良的身旁,“那,今天算是正式工作的一天怎么样?”
闻言,许岁良愣了愣,而后点头,“谢谢。”
忱余笑笑,“今天你表现很不错。”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承认,之前确实因为你的耳朵对你有不少看法和担心。”
一顿,忱余双眼晶晶地注视着许岁良,“不过现在不会了,是我看走眼了,这份工作确实很适合你。”
许岁良没什么感言,点点头,还是那句话,“谢谢。”
“好了。”话毕,忱余也没再多说,拍拍许岁良的手臂打发道,“你下班吧。”
·
警局内,刑警队大队长办公室。
王余生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去,看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周景有些为难地开了口,“周队……”
闻言,周景不解看了过去,他站起身走了过去,彻底拉开门,也将王余生请了进去,“怎么了?”
“这儿。”王余生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周景,“失踪案,有些日子了,从派出所那边上升为刑事案件了。”
闻言,周景疑惑接过了资料。
“受害人叫做林楠,二十四岁女,大学刚毕业,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家属半月前就报过案了,但一直未有消息。”王余生说,“前几天在搜查中捡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初步判定已经遇害。”
周景大概翻了翻,抬头看向他,“有尸体吗?”
王余生摇头。
“没找到尸体一切猜测都是空想。”周景转身坐回于自己的办公椅上,拿上资料准备开始忙碌,“好了,你先出去吧。”
……
·
许岁良步行到家门口用了二十分钟,大门微掩着,他老远就瞥见了许国的身影,此刻他正蹲门口换鞋子。
门前就那么点儿位置,许岁良没去挤,安安静静的杵在许国身后等待着他换好鞋子。
半分钟,许国两只脚揣进拖鞋里敏感地向后一扫就看见了无声无息的许岁良,他今天一身灰色卫衣,双手无聊地放在卫衣兜里,神色淡漠,也没什么夸张的行为,但还是给许国吓了一大跳。
“你这小子,站这儿不说话干嘛呢?”许国恼火地唠叨一句。
“回家。”许岁良声色平静,答得很认真。
许国两条眉轻揪了几分,稍有几分不满,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去说个什么,转身向着里面走去,“这一天都干嘛去了?不见个人影。”
“洗澡。”许岁良淡答,踩进门槛蹬了几下鞋后跟。
“洗澡?”许国听到这个回答脚步顿了一秒,继续向着客厅前进,声音绕在清冷的客厅嘹亮,“和谁洗澡?家里不能洗吗?洗什么澡需要从一大早洗到晚上?”
“宠物店,给动物做清洗,今天比较忙。”许岁良道。
听到这儿,许国是真的憋不住了,老腿在地面上踩稳,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了许岁良
“你说什么?”他语气隐约压着一股狂风骤雨,“宠物店?”
许岁良没看过去,换好拖鞋将自己的鞋子整齐放去了鞋架上,“嗯。”他告知,“我在宠物店打工,今天刚转正。”
许国愣了一下,听到这话步伐都矫健了几分,折返大步踩停在了许岁良的面前,压着怒阴沉着声问,“你现在在宠物店打工?”
许岁良莫名其妙地眄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气焰为什么这么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
“许岁良!”许国突然大吼一声,这一嗓子震得他口水四溅,脸颊通红。
许岁良惊得愣了一下,连前进都不会了,立在原地,不解地对上了那道翻涌的火山,“怎么了?”
“你这个做法到底是在气谁?!”许国难受地指着他的脑门破口大骂,“去宠物店服务连话都不会说的畜生也不愿意回警队!你这是在自毁前程,埋没才华!!”
许岁良听到这番话默默捏紧了拳头,表情冷了几寸,眼不离许国唱戏的红脸,和声嘶力竭的他对峙着。
“我记得你以前为了能当上刑警费尽心思,你明白,也知道!我许国不会给你走后门!所以这现在拥有的一切荣誉都是你自己的辛苦换来的!”
许国激愤地说道,将许岁良的冷漠和孤僻都收纳进了心里,然后一一爆发,“我告诉你!就这点儿事,小事!太小的事了!”
他说,“只要你!”许国戳戳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道,“我许国的儿子许岁良!”
“还活着,这些都只能算小事!”他又隔空指向许岁良的鼻子,“因为你是我许国的儿子!你得带起榜样,你既然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就得带个好榜样!不叫苦不叫累是最基本!不退缩不畏惧更是入门考卷!”
“你这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像这种事情你可能也会再次遇见!”
一大通的斥责,许岁良早已咬紧了牙,憋得皮肤都轻颤了起来。
许国吼道,“我告诉你!没有人嫌弃你!是你自己在嫌弃自己!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许岁良终于在许国歇一口气的中途将怒气泄了出去,也红起了一张脸,怒怒地回瞪着许国,“嫌弃自己??!”
“我想吗?你告诉我?我想吗?!!”许岁良难受地发泄着,吼得脖间青筋暴起,“他妈的我走半路被人迷晕捆一破屋子里挨打是我想的吗!?”
“我耳朵听不见了!不好使了!腿也颇了!不好动了!”许岁良说着说着声音就颤抖了起来,“对!我承认!我就是自甘堕落!我丢人!”
“我现在看着我自己这个样子觉得丢人!别人只要将眼神一往我身上甩我就会陷入自我怀疑,我觉得丢脸我觉得刺眼!”
许国愣住了,脑袋宛若蒙上一层白蜡,他的嘴唇小幅度地翕动了几下,刚刚那么能耐,放在此刻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去说点儿什么。
事情过后许岁良什么态也没表,一直处于很平静的状态,没人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苦水,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去接纳。
“爸!”许岁良喉结艰难地扯动了两下,眼眶里有泪水打起了转,他的声音越发颤抖,“我和你不一样,这点你必须得清楚。”
“我也是一个人,我有最基本的恐惧……”许岁良吸了下鼻子,使劲憋着要掉不掉的泪水,“我怕疼,我爱美,我曾经自豪过、骄傲过、猖狂过、张扬过……”
“不是别人嫌不嫌弃的问题。”许岁良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我这儿,过不去那条坎…我有阴影了,这儿落了一块儿雾,我听不进看不清外面的任何一切。”
“你别劝我了,任何事任何人……没有用…我自己很清楚。”
“你不要刻意提…”许岁良在难受的海潮里生硬地憋出了字字句句,“我会难受,我后怕…”
“我……”许岁良抽噎一下,他吸了一下快要掉出去的鼻涕,挪开视线抹了下眼泪,“我怕又遇到那样的情况,可能下次我就没这么幸运了。”
许国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场景想说点儿什么去弥补,但最后还是傲着自己的面子闭住了嘴。
许岁良说完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后没多待,路过许国上了楼。
他回到卧室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眼里的泪水却越涌越放肆,最后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许岁良用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身体禁不住的发颤,他扭住门,身体情不自禁地随着难受抽动起来。
他这样坐到床上,垂头盯向地面崩溃地捂住了脸。
周边气氛压抑,极致地憋了十五秒,许岁良快要出不了气,一个咳嗽般的吐气将心中的苦水倒了出来。
“——”
许岁良上半身俯着,双手肘在大腿上,大手捂着脸,嘴巴轻张,口水早已在嘴里拉起了丝儿,从里面跑出了伤心极致的低气,“c…”
许岁良觉着哭泣这行为他不能符合他的形象了,可事实是,他眼红的次数很多,崩溃一两回,因事因氛围而定,无尽的低落压过来的时候他是遭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