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28、变乱

　　郭雨失神地愣在原地，原先的马尾早已松散，浑身的血水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为什么要帮他们？”

　　司徒不紧不慢地整理好凌乱的衣物，捡起地上的竹棒，漠然地瞥了一眼她，“问题越多，死的越早。”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浇那盆水，现在我的脑门上应该多出一个弹孔。”说完郭雨往牢笼里走了走，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要梳理一下头绪。

　　一把钥匙精准地丢到郭雨脚下。

　　“我说过会帮你离开这里。”见她对地上的钥匙无动于衷，司徒冷冷地哼了一声，“再不走就永远走不了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哀嚎求救身后。

　　“丧、丧尸啊！救命啊！”

　　王一跌跌撞撞地冲进地牢，身体牢牢地抵住大门，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听到丧尸二字，郭雨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木然地抬起头，看见王一口吐黑液，两眼泛红，捂着喉咙发出“咯呃”的声音。

　　很快王一昏死过去，紧接着又机械地抖动着身体站了起来，猩红的眼睛锁定了牢房里的司徒，僵硬的身体如饿狼般迅猛异常地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清秀的手扼住了王一的喉咙，伴随着脖颈“咔嚓”的扭转声，结束了王一短暂的一生。

　　司徒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眼神麻木的郭雨，联想之前猩红诡异的眼睛，不曾料想郭雨体内的超变因子这般厉害，居然差点影响了神志让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去救你爷爷。”

　　司徒倍感诧异，这人都已经这副模样了，竟然还记得要救她爷爷。

　　“不必了，爷爷已经离世了。”

　　郭雨木然的表情逐渐变得震惊，然后愕然。

　　“怎么会？今天早上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受到单纯的情绪影响，司徒心头虽暖，但说话依旧刻薄无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爷爷过世？病情恶化的很快，加上药物不及时，爷爷早就是强弩之末。”

　　郭雨眼神一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司徒，没能想出什么安慰的话，“抱歉，节哀顺变。”

　　外面死伤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丧尸行动异常迅猛，村里的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其中一只丧尸诡异地四处嗅探，随后像是锁定了什么一般抓出了躲在菜窖里的女郎，期间的过程之快，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郭雨看着窗外惨烈的景象，震惊地喃喃自语，“就凭这速度绝对不止七级，我们有危险了。”

　　“我给你注射的药剂可以在一小时内强化你的同化能力，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声音冷不丁地飘入耳中，混乱的记忆逐渐凝聚成形，郭雨渐渐回过神来，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里缓缓形成。

　　“你…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嗯。”

　　郭雨语塞，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柔美的少女，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嘴上说要帮她是因为想救爷爷，可实际上爷爷已经死了，假借开门骗得她的信任再从背后偷袭她，所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是假的，并且演技还极其精湛。

　　司徒漠然地走向窗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凄惨的景象。

　　“他们，该死。”

　　“难道那些被强迫的女子也该死吗？”郭雨恼火地反问。

　　“有句话丑邬说的是对的。”司徒冷笑一声，凹陷的瞳孔处缓缓地蠕动着，很快重新长出了一对纯灰色的瞳孔，那眼珠微微转了转，似乎在熟悉这久违的眼眶。

　　这一切完全超乎了郭雨的认知，她惊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撞上了那肮脏不堪的桌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司徒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那些女人是自愿留下来的，药也是自愿喝的，她们怂恿那些不愿的女人留下来，帮助禽兽摧残同类，施虐者与助纣为虐同为一丘之貉，难道不该死吗？”

　　司徒回眸看向郭雨，灰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寒入刺骨的目光仿若能够直透人心。

　　郭雨生涩地咽了咽的喉咙，此刻的她却对眼前这个露出真面目的女生产生了一丝惧意，这种面对未知的情况并没有勾起强烈的求知欲，反而触发了人性本能的恐惧。

　　见她还在强装镇定，司徒玩味地勾了下唇角，“你的确很聪明，可惜还太年轻。”

　　“所以你的一切全是装出来的？骗了我，骗了丑邬，骗了所有人？”

　　“与其用骗这个虚伪的词语，不如说你们所看到的那面，只是因为我想要让你们看到。”

　　郭雨瞠目结舌，司徒的危险性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极速运转，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搞懂司徒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知道邪体吗？”

　　“知道怎么了？”

　　“我就是，而且是比邪体更高级的邪师。”

　　郭雨彻底懵了。

　　明媚的笑容在她眼中比厉鬼更加阴森，面对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司徒，头一次产生了不可逾越的无力感。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就算带着你爷爷，反正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吧！”

　　“你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答非所问让郭雨愣了一下，司徒则不紧不慢地讲述了一段往事。

　　“在我四岁那年，父母欠下赌债，留下孤单一人的我，是爷爷接济我，每日以捡废品为生，供我衣食住行，甚至一大把年纪去工地做活供我念书，也因此感染了痨疾。”

　　“丑邬很有脑子，在病毒爆发之前提前建了围墙，现在这么高都是后续磊上的。你觉得末世之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和一个身患痨疾的老人能做什么？”

　　“在意外没来临之前我只是个弱学生，不过现在的我依旧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作为邪师，我体内的暴动因子却没有任何提升机体的作用，至少暂时没有。”

　　郭雨呆住了，对司徒的遭遇深表同情，为灰暗的人生感到惋惜，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司徒，可惜时间不会回溯。

　　“我很抱歉…”比起语气里的歉意，更多的是遗憾。

　　“为什么要道歉？”司徒有些惊讶。

　　郭雨眉头微蹙，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司徒侧目注视着她，灰眸中泛着不易察觉的波动，清楚地知道低垂的眼帘里只有惋惜和遗憾，忽得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寒。

　　“寒域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会带你离开这里。”司徒说。

　　郭雨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震惊，“什么！外面全是七八级丧尸，现在来不是送死吗？”

　　司徒看着窗外的丧尸摇了摇头，“这些丧尸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你不跟我们去寒域吗？”郭雨又问。

　　司徒眼中闪过一抹讥笑，“我们？不妨告诉你，你的同伴是来抓我的。”

　　“是因为你是邪师吗？可你不是说你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吗？不去寒域你一个人能去哪？”

　　一连串的问题不禁让司徒多看了几眼郭雨，女孩虽然极力克制紧张不安的情绪，但终究是个孩子，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已经无法冷静从容地面对她。

　　“我说过，问题太多容易死的早，你太吵了，把嘴闭上。”司徒淡瞥一眼郭雨，尔后径直走向牢房的出口。

　　大门打开时，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周围的丧尸见到司徒的一刹那，行动突然迟缓了片刻，紧接着又恢复如初。

　　“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落在门外，体型大约有三米之高，落地之轻却如鸿毛浮水，巨人全身披着斗笠，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见到司徒，黑影恭敬地弯下腰，伸出异常粗大的手臂，司徒轻轻一跃便稳稳地坐在那臂弯里，眼角余光微动，但直到消失在夜色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