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29、歌声里的爱恋

　　郭雨有些精神恍惚，发生了太多超乎她认识范围的事情，失去了对事态的把控，引以为傲的冷静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像失了方向的小船孤独地置身于迷茫之中。

　　独自行走在一切而始的村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以及尸体腐烂的恶臭，郭雨看着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脑袋里乱糟糟的全是些七零八碎的画面，只有血迹斑斑的泥土以及丧尸啃食尸体的咀嚼声，才能短暂地提醒她如今身置何处。

　　还有不到半小时药剂就要失效了，郭雨来到升降梯附近，然而人们为了逃生，铁制的升降梯竟是硬生生被挤爆了。

　　看着这几十米高的围墙，又看了看周围行动迅猛四处嗅闻生人气息的丧尸，郭雨不禁心生一股孤独的绝望感。

　　丑邬做的很绝，除了唯一的升降梯，没有留任何出口或是暗道，也正是这样几乎完全封闭的环境，才保证了多年来他们墙内的安全。

　　郭雨麻木地看着鱼塘里翻滚变异的鱼群，五分钟后她也会变成这种东西，丧尸们嗅到了空气中逐渐凝聚的陌生异类，无意识地向着郭雨的附近靠拢。

　　一只骷髅般的丧尸绕着郭雨附近四处嗅闻，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的骨爪搭在郭雨的肩头，郭雨却无动于衷地头都未抬一下。

　　她经历了数不清的事情，认识的人或者说称得上朋友的却屈指可数，而眼前浮现出的那个爱笑的女孩是比朋友更重要的存在。

　　或许是知道自己将死，郭雨突然迸发出一股异常强烈的勇气和幻想，她喜欢虞朝，想要亲口告诉她，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想要和她十指相扣走在阳光下。

　　还有最后一分钟，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于此，郭雨取出怀里的手.枪，心里默念着倒计时。

　　“郭雨！”

　　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听到虞朝的声音了？

　　耳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以至于郭雨以为出现了幻觉，她猛地起身回头看去，被堵塞的鱼塘外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朝一边处理靠近的丧尸，一边焦急地看向她这里，“郭雨！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焦急的呼唤仿佛堕落于黑暗里的一束光，又像对坠落悬崖之人伸出的手。

　　郭雨不顾一切地推开周围的丧尸，向着虞朝跑去，这一刻她是如此渴望地接触那束光，即便会被灼得睁不开眼，她也迫切地希望沐浴在光辉之下，想离那位少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有一秒她也在所不惜。

　　当手心里再度覆着冰凉的温度，最后一分钟恰好停止倒计时，一只腐败的手撕裂了郭雨的肩膀，虽然虞朝第一时间就解决那只丧尸，她依然受伤了。

　　虞朝捂住郭雨流血的肩膀，蓝眸中写着慌乱与心疼，甚至急得语无伦次，“郭雨，你怎么样？疼不疼？流了好多血，医生，李医生！我马上叫医生来看你，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别着急，我没事的，我有话要对你讲。”郭雨轻声安慰道，任由虞朝握着她的手，安静地注视着为她担忧着急的女孩，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原来喜欢一个人眼睛里真的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

　　“李医生，你快来，我朋友受伤了，你快来帮帮她！”

　　又是朋友。

　　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沉寂了下去，到嘴边的那句“其实我喜欢你”也被生涩地吞了回去。

　　她本想告诉虞朝她的心意，可得救后的她忽然变得患得患失，担心虞朝知道她的想法连朋友都做不成。

　　“嗯？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那我们回去慢慢说，我扶你上车。”

　　“虞界，炎界，地标显示，那两个邪师已经不在这里了。”说话的青年眼睛和猫很相似，夜晚中呈现幽绿色的颜色。

　　“还不快追！”另一个头发火红的男人愤怒地咆哮着。

　　“报、报告炎界，那两个邪师的踪迹从…”
　　“从什么！有屁快放！”
　　“从定位里消失了…”

　　*

　　回去的路上，郭雨在列车里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训练服，然后披着毛毯，盯着咖啡杯升起的热气一直出神，眼睛里写着满目的心事。

　　“咳咳。”虞朝轻声咳嗽了一下，她在这儿已经站一分钟了，然而某人还在看着咖啡的雾气。

　　“抱歉，我走神了。”郭雨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见到来人是虞朝，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好点了吗？还疼不疼？”虞朝柔声问道。

　　“不疼了。”郭雨微微一笑，怕表现的太过明显，又重新收拾好心态，然而一抬头，映入瞳孔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虞朝弯着腰取下披在她肩膀上的毛毯，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受伤的肩胛骨，隔着三层绷带，郭雨都能感受到指尖冰凉的温度。

　　呼吸间是少女清雅的体香，耳朵里是少女关切的询问，眼睛里是少女完美的侧颜，少女的一举一动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郭雨觉得她看得再久也不会觉得腻。

　　发觉她久久不回应，虞朝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郭雨心虚地突然站起，撞得连体桌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我好了，我不疼，没事。”紧张得有些结巴。

　　“那就好。”虞朝嫣然一笑，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纸质包装，“你看我带了什么？”

　　“小笼包？”郭雨看着那团被挤压得有些分不清是包子还是饼子的东西，半晌蹦出一句困惑。

　　虞朝忽得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遮挡了下脸，“我来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小笼包裹在怀里压坏了，都压成这样了，我叫人送别点吃的来。”

　　“别！”郭雨立刻制止虞朝欲将丢掉的举动，红着耳朵解释道：“反正吃下去都是一个样，没…没关系的…”

　　“那…好吧，我去给你倒点水来，那杯咖啡很苦的，我猜你喝一口就要吐掉。”说着虞朝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虞朝兴冲冲地去接水，翘起的嘴角完全压不住，郭雨没有拒绝，而且还愿意吃被她压坏的小笼包，天知道她的魂已经飘上天了！

　　虞朝弯着腰仔细地看着郭雨，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眼角，“你是不是没有睡好？眼圈有点青诶？”

　　郭雨微微一怔，红着耳朵别过视线，“还好。”

　　“那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叫人做点饭菜，这翼列车什么都有，就是飞得慢了点。”虞朝又关心问道。

　　见她要去按传菜铃，郭雨连忙拉住她，“不用了，我吃饱了。”

　　“这么点，我才不信你吃得饱，不用害羞啦，咱俩谁跟谁呀，想吃多少吃多少。”说着虞朝不顾她的阻拦又要去按铃铛。

　　虞朝的话无意中又提醒了她们只是朋友，本应为此感动，但郭雨心头却百般不是滋味，“真的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这句话倒不是郭雨客气，这两天两夜没怎么合过眼，再加上遇到的事情太过惊奇诡异，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小笼包也是觉得丢掉太可惜，所以才勉强吃下去的。

　　见郭雨脸色憔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联想到这两日传来的消息，虞朝顿时无比心疼，很想抱一抱郭雨，但怕太亲密的接触会引起郭雨的反感，因而看着她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把你知道的全给老子说清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洪亮的声音老远便震耳欲聋。

　　被称作炎界的红发男子大步踏入车厢内，昂首挺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头顶几乎碰到了两米多高的车厢。

　　郭雨不算个好脾气的人，她对人的态度一直取决于别人的素质，见他行为举止粗鲁，顿时火气直线上升。

　　“无可奉告，任务内容是机密，要想知道自己去问。”郭雨冷漠道，全然没把红发男人放在眼里。

　　“炎时，你想干什么！”

　　说话期间，虞朝已经拦在了郭雨和炎时之间。

　　郭雨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这种非人的速度她只在虞朝身上看过一次。

　　炎时看了眼虞朝，似乎对她颇有忌惮，目光重新瞪向她身后的郭雨，“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之前跟老子这么说话的都已经去见天王老子了！”

　　郭雨冷笑一声，她从来不畏惧武力也不会臣服于武力，就算这人再厉害她也不会服软。

　　“老子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哲学家咯，跟他说话的确实都见上帝了。”郭雨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炎时，眼里闪过不屑一顾的讥讽。

　　这番话让暴力的语言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虞朝偷偷抿了抿嘴角。

　　炎时额头青筋瞬间暴起，显然于情于理他都说不过郭雨的嘴皮子，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使用暴力，突然一阵寒意直袭脊背。

　　虞朝的手指对准着他的喉结，深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凌厉的寒意，无声地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首席执行官有意护你，那我也就不插手了，我相信虞界一定可以得到更多有关邪师的细节。”

　　下一秒炎时又突然出现在车厢的尽头，临走前他不屑地看了眼郭雨，“像你这种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废物，老子若真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郭雨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炎时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过往无数的经历以及这两日不堪的种种都指明了她是一个弱者。

　　司徒脖颈上醒目的伤痕，不正常的换衣频率，她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明明可以等待片刻后丧尸的入侵，却为了救她出来忍受了最后的凌.辱。

　　郭雨越发愧疚难当，如果她能和虞朝一样厉害，那结局会不会变得更好一点？

　　虞朝不屑地白了眼炎时的背影，自顾自地对郭雨说：“你别听他乱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厉害的人，以后你可是要成为世界级的理术术相，他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怎么会懂你？”

　　“郭雨？”虞朝担忧地唤道。

　　从她来郭雨就一直在走神，任务情报上只言片语说明不了什么，能让郭雨数次陷入恍惚状态，所发生的事情一定远远超出了常理，可郭雨偏偏又是个宁可把事闷在心里憋出病来，都不愿找人倾诉的闷葫芦，这让她更加担心起郭雨的精神状况。

　　“要不要听歌？”虞朝尝试问。

　　郭雨摇摇头。

　　“不是我自夸，我唱歌很好听的哦，真的不想听吗？”虞朝自信满满地指了指自己。

　　郭雨诧异地看了看她，亮起的眼睛洋溢着期待，又犹豫会不会麻烦虞朝。

　　对此虞朝欣然一笑，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坐到沙发上，清了清嗓子。

　　一首樱花草悠然飘荡于车厢，甜美的嗓音完美契合歌曲表达的爱恋之心，少女偷偷地瞥向心上人的侧颜，歌声里真情实意的喜欢将这首歌的甜度再次提升。

　　一曲毕，郭雨抬眸，撞入眼帘的是少女期待的眼神。

　　“怎么样？怎么样？我唱的好不好听？”
　　“好听。”

　　“那你喜不喜欢？”
　　“嗯，喜欢。”

　　见郭雨一直低着头，虞朝不满地摇了摇她的手臂，“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郭雨的心跳已经不受她控制，奈何虞朝还一直牵着她的手，装成这副平静的模样已经是极限了，让她看着虞朝的眼睛说“喜欢”，恐怕立刻就会暴露。

　　“不要。”

　　虞朝抱着胳膊，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哼，那你就是不喜欢。”

　　郭雨暗暗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为难的挣扎，硬着头皮说：“我可以学。”

　　“哼。”虞朝佯装生气地别过头，以此遮掩翘上天的嘴角。

　　“我不会这首歌，你唱的很好听，我想学，教我好吗？”这一次郭雨的语气更加委婉，甚至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一小时后，列车缓缓落入寒域候车场，车厢里传出少女欢乐不减的笑声，郭雨红着脸冲下车，紧随其后的虞朝笑得前仰后合，泪眼汪汪。

　　“虞界，你回来了。”

　　“张译，你见过五音不全的人吗？”

　　“嗯？”张译挠头不解。

　　“没见过吧，我就见过，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哦，我就喜欢五音不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