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世》栀星遥

9、不必睥睨

　　漫步于放学后天色将暗的傍晚。抬头，是一抹渲染了周遭大片云的橙黄晚霞。如此恣意的盛夏，免不了听到从未休止的蝉鸣。然而，品读完《昆虫记》，再聒噪扰人的虫鸣，于我听闻，也颇有一番热烈又潇洒的滋味。

　　初读《昆虫记》时，我似乎是分外抗拒的。昆虫于我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更多时候，我带着一种近乎嫌恶的态度对待这类渺小又不值一提的生物。我总会于夜深人静之时，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写作业，时而遇上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思路的题，会烦躁着没有节奏地乱敲桌子。每每这时，总会有不谙世事的飞蚁或叫不出名的小虫，胡乱地在我的作业纸上践踏，抑或是不断撞在不断升温的炽热灯泡上，发出一声声烧焦似的“滋啦”声响，一丝不差的送进我耳中，聒噪得令人烦闷。

　　诸如此类的种种事迹，令我对昆中的印象差到了极致，却又意外地在《昆中记》里许多引人入胜的描写中，悄无声息地缓缓改善。

　　继续悠闲地在小院里的花园中踱步。夕阳不断下坠，悄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小院里的街灯，寥寥数盏，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方圆不远处的花坛。靠近，恍然发现于那花坛之上，是陆陆续续搬运着食物的蚂蚁。若是以往，我定会对这指缝般大小的生命体不屑一顾，自作清高地扬长而去。可于现在，脑海中放映出《昆虫记》中对蚂蚁细致入微的描写，不禁俯下身，起了观察的心思。

　　据书中记录：“蚂蚁力大无穷，可以搬动一粒比它身体大几倍的大米，它们如果团结起来能搬动一只死老鼠，或是更大的动物。”我凝神片刻，果真发觉排头的几只蚂蚁举着一粒似是小米的东西，正有条不絮地钻进它们刨出来的隐藏在众多植物中的巢穴。

　　这之于人类不过是弹指间的一撮微小尘埃，可在它们看来，是比自身还庞大上两倍的“石头”。可它们依然可以轻松举起，放大来看，是人类通常无法做到的。

　　缀在领头蚂蚁身后的几只蚂蚁，站得零散，其中一只还不断挥舞着自己的触角，像在对其他蚂蚁发出什么隐秘的电报。而其他几只接收后，向反方向爬去，片刻后合力举着一块巨大的面包碎屑回到原处，又继续爬向巢穴。

　　我暗自在心中默念：这是团结。它们是再细小不过的独立个体，可每当团结，乃可以聚出壮观的力量。反思着，人类团结吗？固然。可总会有一小片的人，与众人背道而驰，处心积虑地妄想独占鳌头。

　　天色已经深沉，屈指可数的几颗黯淡的星星挂在空中，衬托着那一轮弯月周身散发出的明亮光茫。

　　我踩着悉数月光回家，心中萦绕着某个无法言说的执念。于是执念化为了一个具象化的警示，在我心口循环往复地鸣说：昆虫虽是渺小，却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力量或能力。

　　不要忽视，不要睥睨。只因昆虫，往往反应出变幻莫测的社会人生，或是讽刺，或是启示。